父亲（摘自18岁的文字记录）
今天天气真冷。我路过商店买了两个热水袋，一个给母亲，另一个给父亲。对，特意给父亲的！
我知道，我们几兄妹在常常送母亲东西时，很少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送父亲点什么。父亲脾气孤僻，不苟言笑。偶尔说话，声音却总带着一种训斥的味儿。从小到大，我们总受他的训斥。特别在人前，他很不解风情，常让我们十分难堪，让我们觉着他简直实在煞风景。因此，我们从小就不怎么亲近他，或者说是怕他而不敢亲近他吧。我们只围着母亲转，稍大了回家还是找母亲粘乎，对他似乎视而不见；要是母亲不在家，我们也转来转去找母亲，对父亲照样还是熟视无睹，我们只觉着母亲不在家的家像冬天一样寒冷，实在没有一点点暖意，我们看不到也未曾想过父亲的怅然若失。于是乎父亲似乎成了全家最不受欢迎的人，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甚至连一群孙儿们都躲得他远远的，只围着我们的母亲他们的奶奶转……
……父亲脾气古怪，这也难怪，父亲十岁左右就成了孤儿。无依无靠，寄人篱下，饥饿、寒冷、苦活、白眼……想必世间薄凉他没少受。我想父亲其实是爱我们的，只是他不善表达或者方式错了。我有时替父亲难过，后来我特意提醒自己记着父亲的生日。遗憾的是，我还是常常把父亲的生日搞错……
……父亲是真的爱我们的。我和姐姐能走上讲台成为人师，这跟父亲分不开的。父亲看我们姊妹读书成绩出奇的好，就露出难得的笑容，对母亲说：“女儿们愿读书，尽管读，包不定冷灰里也会蹦出苞谷泡来。”其实在我们那样的地方，山高水穷，男孩读书都不容易，让女孩读到初中的更是屈指可数的少。说来父亲还是很开明的，受父亲话的鼓舞，我们读书很起劲。这其间，父亲常年外出挣钱。有一次，父亲在工地出事了，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顶上头发都睡脱，半年时间拄着拐杖……父亲的爱就这样深藏，或者说以这种笨拙的方式表现着，谁也未曾流意，甚至曾一度我和姊姊对父亲的爱也变得淡淡的似有若无……
……后来无意中，迁居省城的邻居大姐回家探亲闲聊，我们才得知：在我和姊姊离家上学最需要钱的几年里，父亲干完自己的固定工作，还要去附近工地兼些零工。有一阵子他们常常从父亲兼职的工地经过，其他工人都加餐或休息去了，独留父亲蹲守工地，沐着寒风或头顶烈日，父亲啃完两个干馒头然后接着加赶零碎活儿----就为了多拿工钱……那时经历了一些艰难世事的我，痛在心里的感觉，我早己流不出泪。可那一瞬间，我的喉头哽咽，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朦胧泪水里，我只看见：瘦削的父亲蹲在工地上头顶是炎炎的烈日，耳边是呼呼的冷风……手里捧着两个干瘪的馒头默默下咽……
今天天气很冷，我买了两个热水袋，一个给母亲，一个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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