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微博热门上看到了黄磊对早恋看法的一段视频,看了之后让我想起了一段多年前不想回忆而如今十分骄傲的往事。
1
情窦初开的年级,刚好15岁,初中二年级,我暗恋学校的一个男生。
第一次有那种悸动的感觉,每当见到那个男生,我会莫名其妙脸红,心跳个不停。
作为年级第一的我,多少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演讲都从不怯场,如今竟然会羞于跟他说话。
我仿佛找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我很享受这种美妙的感觉,即便那个男生并没怎么理我。
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对父母有着完全信任的少女,她们在我心目中是伟岸的,是无所不能的。
于是,我主动跟我妈妈分享了我的这种微妙的心情,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妈妈竟然训斥了我。
她告诉我,不应该以此为荣,而应该以此为耻。在学校里应该只考虑学习,不能考虑别的。
她态度很强硬。
我第一次,跟妈妈产生了距离感。
她仿佛不再是那个每当我遇到问题的时候就开导我的那个朋友了。
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我怕啊,我怕让她有丝毫的不满意,我怕我15年来维持的乖学生形象就这么毁于一旦。
而我,我那悸动的感觉,在她心里,跟学习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后来,那个男生表白了我的同桌。
我想,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吧。
毕竟我,果然,还是应该安心学习。
只是那一刻,妈妈或许还是那个妈妈,我却不再是那个我了。
2
高中的时候,我们就开始住校了。
在军训的时候,我又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确切地说是一见钟情,他阳光、运动、乐观有活力,每每看到他的笑容,总能让我觉得如沐春风。看着他笑,我也总是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然而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用学习来压制自己的感情啊。
于是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即便遇到他,很多时候我也只能无奈避开。
可是那个男孩子,却对我进行了猛烈的追求。
每次我不想见到他,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去上个厕所,他就在厕所门口对我大喊,哎呀,怎么这么巧啊,又碰上了你。
我在校园里练习广播体操,他就出现在我身后陪我一起练。
我在食堂里排队等着买限量版的刀削面,到我的时候刚好卖完了,他就主动把他的送给我,还强调就是看我在等,为了以防我吃不到,才一筷子都没动。我问他给了我他吃什么,他却一脸阳光地告诉我,他去吃食堂的简餐就好啊!
他是喜欢我的,我确定。
你知道人生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啊!
可是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你明知你喜欢的人刚好喜欢你,你却不能跟他在一起。
终于有一天,我知道,我不能再犹豫贪恋了,我得想办法结束这段无果的感情了。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要安心学习,请他不要再打扰我了。
他收到信的当天就回复我了一封信。
我揣着那封信,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好像已经没有了打开的勇气,因为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回到了宿舍,我一个人蹲在厕所,还是打开了那封信。
他在信里告诉我,谈恋爱不一定就影响学习啊!可以一起努力,为啥一定是那种坏的想法?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才知道我一直陷入了思维定式里面,并没有搞清楚谈恋爱跟学习之间的关系。
这一次,我决定试一试。
这一次,我决定谁也不告诉。
3
我跟他在一起了。高一的时候,他是1班的,我是2班的。
我们一直很低调,都是以书信来往。
恰逢高二分文理班,我和他同时进了1班。
我跟他有了一本共用的本子,我们俩每天都可以在本子上写日记,就是把每天想说的话都写在了里面。
我们可以每天在一起,每天一睁开眼,想到能够见到他,再也不会赖床了。
那段时光,是我校园生活里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那时候,也发生了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学校里的另一对恋人,被学校老师叫了家长,最后强制拆散,男生被勒令转学。
知道这件事,我立马同他商量对策。
他倒是不急不慢的,说没事,咱俩成绩又没掉,他们是因为成绩下滑太厉害啦!
我想也对,于是便没放在心上。
然而就在第二天,班主任就找我谈话了,她问我,是不是在谈恋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是的话,肯定会出卖了他,说不是的话,自己良心里还过不去。
不管了,就说不是吧。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学会撒谎,确是被逼无奈的。
班主任没有再说什么,就跟我讲了几个在高中谈恋爱最终没有在一起的例子,示意我适可而止。
我十分确定,班主任已经知道了。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就不清楚的了。(后来我的一个闺蜜告诉我,是班里的一个男生告的密,他就是每个班级都有的,爱向老师打小报告讨好老师的那种人,而且前不久我听说,他为了挤进工资不怎么高的事业单位,他竟然花了30w,呵呵,真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下了晚自习,我又跟他商量,他说,班主任也找他谈话了,她的确已经知道了。
我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一时间我竟乱了阵脚。
他打趣道,放心吧,你学习成绩那么好,就算要转学,也是我,不会是你。
我一想到他要被强制转学,竟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骂我傻瓜,真是太傻了,就算转学也可以联系啊!
我一听,哭得更厉害了,不能联系了,到时候,我父母都知道了,她们一定会紧紧看着我的。
他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放弃我。
4
安静的日子果然没过多久。
学期末开家长会,只有我和他的家长被留下了。
我知道情况不妙了。
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学习成绩都不错,老师并没有要开除我们,只是要把他调到别的班级里。
然后,学校安排了各种老师来给我洗脑,说的都千篇一律,全是讲高中谈恋爱失败的案例。
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叫家长,被当成特殊学生的待遇。
我也是第一次,对整个学校极其厌恶,对老师及其讨厌,对家长也不再信任。
然而,这一次,我却不那么胆怯了。
我清楚地记得语文书上,裴多斐有几句小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现在爱情就是我想要的自由啊,比起这个,生命算得上什么?又或者说,舆论、成绩、名声都算得上什么?
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我要争取,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抗争到底。
哪怕是叛逆的是极端的。
我也有些兴奋,我是第一次真正了解我自己,曾经那个老师嘴里家长眼里的乖乖女,原来还有如此坚韧的一面。
5
班主任又一次找我谈,她对我说,你们要是还不断,只能让你们分开了。
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反驳:“我们成绩都没受影响,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爱情是最奇妙的东西,的确能让人有了无所畏惧的勇气。
她瞪着眼睛看着我,这是第一次,我不再是她心目中那个乖乖女的形象。
过了良久,她才开始说话。
“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你们可以等到大学再谈恋爱啊,高中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你得以学习为主。”
我很不服气,一脸不爽地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哼了一声,对我有些不屑,说道:“我已经跟你们双方家长沟通过了,让成绩较差的他转学。你继续安心学习就行了。”
我一听,心里着急了。
暂且不说我们谈恋爱的事情,哪有用学习成绩衡量人的?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教育?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冷冷的,又很平静的,我脱口而出:“如果你让他转学,那我就从教学楼上跳下去。”
她以为用转学威胁我,我就会适可而止。
而这次,我不能再任你们摆布了,我有我选择的权利,我有我的自由。
班主任听到这一句,也有些吓到了。
大概她以为我是小屁孩,只是说说而已,于是她又将计就计地说:“跳下去就跳下去,你不过没了一条生命,痛苦的是你的父母罢了。”
她说的很对,可惜并没有震慑到我。也或者说,她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班主任了,如今的我眼里满是对学校、老师、家长们的怨恨,哪里会想到感恩?
此刻的我异常冷静,冷静到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我继续冷漠地说道:“是,跳下去是我不对,但是在跳下去之前,我会联系报社,媒体,我想,损失一条命让学校光荣地登上各大头条,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她看着我,那吃惊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最后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的是陷进去无法自拔了啊!”
是啊,我就是无法自拔了,与他融为一体了,你们却想方设法地要把我们分开,丝毫不顾对我们产生的伤痛。
6
不要以为我是说说而已,当时的我真的能做到。
当然,我不会愚蠢地去跳楼,不管是当初年幼的我,还是现在已经成年的我,我都不会。
我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能轻易地说结束就结束?那只是我抵抗那群自以为是的老师的一种手段罢了。
只是,更恐怖的是,我早已买好了逃离那座城市的火车票,并且写了一封留给父母的信,安排我的好朋友们在适当的时候把信送给我的父母。
我跟他,其实早已做好了私奔去流浪的准备。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主。
我想象过无数次,哪怕我流落街头,我去餐馆里刷碗以维持我们的生活;又或许,我们会很幸运地遇到好心的收留我们的人,呵呵当初真的好天真。
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其他真的无所谓。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的好朋友们,她们对我各种支持,她们参与到我们这次私奔的计划中去,把控着每一个细节。
是她们见证了我和他的这段执迷不悔的爱情,以至于8年后,在我们的婚礼上,我对着我的老公,就是这个早恋的大男孩,说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无怨无悔”的时候,她们都哭得稀里哗啦。
到这,我想大家也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就是我结婚的对象。
在我说出要跳楼的那段言论之后,老师再也没有为难我,父母也多保持了沉默。
我和他如愿的一起考进了同一所大学,那是一所离家很远很远的学校,我们就是想要逃离如今生活的桎梏,父母、学校给我们的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而是一场不停地要把我们逼上极端的闹剧。
当然,我们度过了愉快的大学生活。后来,大概是因为我们离家太远,父母对我们极其思念,双方父母也都懂得了要尊重我们,开始支持我们的爱情,并想方设法地想要促成我们的婚姻。
我们在相恋八年后,顺利地走进了婚姻殿堂,现在已经结婚三年,恩爱如初,依然保留着当初的那份悸动,正在打算要我们的小baby。
我们互相关心,遇到矛盾也从不会说放弃,因为我们曾经那么艰难都走过来了,我们格外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爱情。
我这二十多年,考过不知道多少次第一,拿过不知道多少次奖,而只有这一次,这段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是最让我引以为傲的,我想,我还会骄傲一辈子。
如果所有的家长都能同黄磊那样,给孩子足够的空间,尊重恋爱,及时普及性教育,的确会少了很多悲剧吧。正如黄磊所说,早恋这个词就是个混蛋词,偷看孩子日记是一件混蛋的事情,家长没有权利干预这么神圣而美妙的感情,而家长和老师的责任,应该是引导孩子走上一条健康的道路,尊重孩子,而非用强制的手段泯灭人性。
我想,如果那样的话,我也不用非要靠走极端的手段来争取我这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情与自由了。
我跟老公商量过了,将来一定会是黄磊那样的成熟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