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灵起身,双手不住在前乱摸,大急道:“小猴子,你在哪?那木头对你做了什么吗?小猴……”
她只感到身子一暖,像是在寒冷的冬日躺在了温柔的被窝里,说不出的舒服。
原是云游在见得清羽灵摔倒后,赶紧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想这时候这傻丫头居然还在替自己担心,不禁心中一酸,双眼又泛出泪光,不想丢人,赶紧又憋了回去。
这种安全感让清羽灵甚觉久违而又熟悉,双手自然的紧抱住他的腰身。
虽是瞧不见人,但云游身上总有种特别的气息。这种说不出来,无以言传的美妙气息,即是让清羽灵蒙了双眼,在千万男人之中亦能将他找出。
清羽灵确定,身前这男人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猴子无疑。
这些日子所遭受的所有罪过便在这一拥间统统化为乌有,世间纵有再多苦难也在他这一抱时全都烟消云散。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仿佛他生来便有那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清羽灵日夜企盼的便是这一刻,双手紧抱着他,泪水决堤似的不断涌出,就连那绷带也给透湿了。
云游轻抚了抚她的头,深情的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小仙女可不得落泪,让你哭得这样伤心,那我可就是罪大恶极了。”
清羽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瞧见了,忙道:“你都看到了,是不是很丑?你说实话,可不许哄我。”
云游微微笑道:“千呼万唤使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你这可不是半遮,乃是全遮,比之于琵琶女自是还胜了一倍。谁给你包的,整的像个木乃伊一样。”
清羽灵轻轻打了他一下,佯嗔道:“还能有谁,我自己呗,包得不好么?那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忘了哪没包上?”
她一见自己容貌被毁时吓得着实不轻,上了些消毒药便将整个头部裹了起来。生怕让人瞧到她一丝面容,是以连眼睛给缠上了绷带。
其实她只眼角沾了些毒液,并未伤及视力。
云游见她这番模样本是不该笑的,但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清羽灵目不视耳却灵,嗔道:“你在笑我丑是不是,死猴子,还敢取笑我。”
说着手不住在他身上拍打起来。
打了一阵后又双手搂进云游怀里,突然问道:“你说的非我不娶是不是真的?”
云游万不料她会有此一问,那时只是一时心急,欲要安慰于她便口不择言,是以迟疑道:“呃……当然,只要小仙女高兴,让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只说是为了她高兴,并没有自己的想法,然却也是发于真心的希望她能高兴。
清羽灵仰起头,向着云游嗔道:“骗人,你犹豫了。”
云游明明对她爱之深极,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于自己的性命,可也说清为什么会有所迟疑。
只道:“我方才犹豫乃正是要对你负责。若然是其他姑娘我定会随口一说,但我不能骗你,是以这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回答,绝无半分谎话。”
清羽灵想来有理,他若是毫不犹豫便于这等大事答应下来,多半也是为了哄自己开心而已。
这么一迟疑反倒真诚得多,心中欢喜,便想去摸一下云游的脸。
一摸之下,云游“啊唷”叫了一声。
适才被划伤的右脸虽然止了血,但亦是血肉外翻,本已忘了疼痛,清羽灵这一摸,又将他的皮肉之痛唤起。
“你脸怎么了?让我瞧瞧。”
清羽灵踮起脚尖,仰头下视,拉着云游往下压,一面压一面吩咐道:“你再低点,低点……我这样瞧不到。”
云游看着她古里古怪的样子,好奇道:“你眼睛能看见了?”
清羽灵将云游直拉到半蹲在地,支吾道:“我……我不知道,但自上往下瞧,好像能看见些东西。啊……你的脸,是被那木头划的么?岂有此理。”
说罢,仰起头,双手沿着走廊向南山那边摸去。
怒道:“木头,我和你说过,你不得再伤害小猴子,我不会和你念什么同门之情了,你在哪里?”
南山一直立于二人两丈之外,见他们旁若无人的甚是恩爱,不由得想起刚死的清墨,忍不住也大受感动的哭了一阵,是以并未打断。
又见小师妹这番模样,心下也是心疼的关切道:“小师妹,你……也被那魔头?”
快先行只告知南山,小师妹被自己所救,却也未提及她被毁容一事,当下见了又是诧异又是难过。
清羽灵本不知他具体位置,这一出声,倒让她寻声奔了过去。
倏地解下腰间的蛇腾鞭“呼呼”便朝他甩去。
云游急道:“小仙女,不可,他也是受害者。”
南山冷冷一笑,兀自站在原地却也不躲。
“啪啪”两鞭正抽在了他的左右脸上,南山左脸有面具相护免了一难,右脸结结实实的受了一鞭,直印出一道红红的鞭痕。
南山看着云游冷笑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这两鞭是我该受的,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清墨师姐,让她丧于魔头之手。”
清羽灵一怔,急伸手向南山手臂抓去,不料只抓到左手,右手却是空荡荡的。
这一下惊骇更甚,深吸一口气,向后踉跄两步,身子摇摇欲坠的向后倒去。云游见状,飞奔过来,将她揽在怀里。
清羽灵颤声道:“木头……你……清墨师姐也……”
说完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哭了一会,猛的想起什么,紧问道:“那……那师父呢?她……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南山恨恨道:“师父只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可恨的是让那魔头跑了,我发誓定要亲手将那魔头碎尸万段,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清羽灵躺在云游怀里,亦是悲愤交加,也恶狠狠道:“清墨师姐,我要将那魔头五马分尸,再食其肉饮其血,一定为你复仇。还有木头,还有……还有小猴子,你也会帮我对付那魔头的,对不对?”
云游心头一凛,认识小仙女这么久以来,都只看她笑容灿烂充满阳光的样子。虽是有时有些任性,却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然适才那些话说来,让他不由得在这本是寒冬的阴冷天气中更是觉得寒意彻骨。
心想这仇恨是有何种魔力,才能让这般恶毒凶残之语自小仙女口中说出。
倘若她也逼问我那水星城的入阵之法,我说是不说?
一面是纯朴的水星城百姓,一面是自己心爱的姑娘,这情与义当真要我如何抉择?
云游思涌如潮,想到水星城惨遭屠杀的画面,又想到小仙女那张笑魇如花的笑脸,手舞着血淋淋的蛇腾鞭在空中不住翻飞复仇的样子,一颗心也跟着“砰砰砰”的跳动。
清羽灵见云游呆呆出神,没有反应,拉了拉他手,再次问道:“小猴子……你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云游被她拉回现实,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点了点头,嗫喏道:“是……是。”
南山看出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冷冷笑道:“小师妹,你要这废物大义灭亲么?哼,那是千难万难了。他现在可是那魔头的得意门生,不帮着那魔头来对付我们便是不错的了。”
清羽灵嗔道:“胡说,小猴子可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我相信他。”
云游心道:是啊,我是是非分明的,可谁为是?谁为非呢?在你们眼中自然那魔头是个为非作歹的大恶之徒,可在魔头眼中,你们又何尝是什么正义之士呢?
这世间的是是非非皆是于己之利而发的,打着什么替天行道的正义大旗便会让自己名正言顺,心安理得的站在是的一头。
云游对于这种江湖是非争斗已经厌倦,不想介入其中。
当初建立三九教纯为私人之利,可他以小人自居却也觉得问心无愧。
不知何时,心境也在不断发生变化,竟也有了自己的“替天行道”之心,至于这心是什么,却也一时说不清楚。
便在此时,快先行笑脸盈盈的自长廊一头走来。
拱手笑道:“两位少侠齐至寒舍,委实让快某受宠若惊啊,来来……诸位请到客厅入座。”
南山向他一拜,致谢道:“堡主对于小师妹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若是有何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可差遣。”
快先行微微一笑:“好说好说,你们一个是三九教的头领,一个是普陀山的未来接班人。年轻有为,快某要向你们多多学习才是。”
一番恭维之词,显是南山和他已经商量过了一般。
清羽灵蓦地“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你便是那快活城堡的堡主啊,我……我也瞧不见你,是你救的我么?”
快先行还道她也是要致谢的,是以微微笑道:“正是,举手之劳,不足道哉,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殊不料清羽灵又“哼”了一声,气鼓鼓道:“不足道哉?我的小命就这么不值一提么?你叫我不放心上就不放心上?我干嘛要听你的?”
南山奇道:“小师妹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快先行面色不动,依是微微笑道:“想必是这位姑娘急于回家,快某管教无方,让那帮狗奴才怠慢了你,这……确实是我的过失,还请姑娘恕罪则个。”
清羽灵虽是脑袋裹的严实,眼睛也瞧他不见,然快先行每说一句都是拱手行礼,十分的谦恭。
云游一时也不明小仙女为何要出言与他为难,只解围道:“堡主见谅,小仙女伤势未愈,心情不佳,这才会多有冒犯,你不必与小姑娘一般见识。”
快先行看到云游脸上多了一道剑伤,微一怔,又看南山脸上也多了一道鞭痕,登时笑了笑,点头示意明白。
清羽灵拉过云游,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瞧他可不像好人,他是小偷,我的书也被他偷了,你忘了么?当初我们在他城堡内还被他敲诈过呢。”
云游一愕,原来她的《纯阳之力》不见了,清羽灵自然便将这事算在了快先行头上,不过当初也确实被他敲诈过,对于此人也并无好感。
便即笑道:“误会误会,小仙女是埋怨堡主救她却又不放她走,她这是以小度大了,堡主又岂会跟她为难?”
云游隐隐不安,只意在带了小仙女离开此地。
快先行哈哈一笑:“原来姑娘还在为此事生气呢,行,行,你若是急于回家,快某这便安排人送你回去。”
清羽灵依旧生气道:“伪君子,你若是真有心,为何前两日不送我回家?现在是得手了,就想把我踹走对吧?”
她一直想的是《纯阳之力》不见了,定为这堡主所偷,其实书早就丢在了木屋内。
前两日刚被毁容,并未留意到书已不见,还是云游将她哄得心情明朗后才发觉此事。
是以便认为他这是在得手后起了逐客之念。
而快先行想的是利用这丫头将二人引于此地共商剿灭魔教的大计,当下二人都已到齐,这丫头自然也就没了利用价值。
这一个鸡同鸭讲,各在自己的心里猜解其意,竟也不谋而合,让快先行神色难堪之至,只哈哈哈的干笑道:“哈哈……哈哈……姑娘这个……讲的对。”
清羽灵不意他居然会如此坦承,颇觉意外,不觉微笑道:“你这人还挺有担当,那我便好心提醒你。没有那个金刚钻还是别去揽那个瓷器活。自己行事前,先把自己掂量一下再说,否则引火烧身自取灭亡,可怪我不得。”
她知道那经书可不是寻常人能随意练习的,自己也确是出于好心提醒。
当日大小左于南山窗外经过,南山神神秘秘的样子让清羽灵起了好奇心,便去一探究竟。
趁了时机潜入南山房内,在看得此书前言后便觉不妙。
为了不让这木头沉迷走火,是以偷偷将这书给盗了。
清羽灵万也料不到,几经兜转,这书竟尔又回到了这木头手中。
还兀自认为是被这堡主给偷了去,真可谓是天意难违。
而快先行自是认为她所说的意思是自己虽已得手将二人请来,但那魔头却也不是等闲之辈,不要不自量力。
是以快先行哈哈一笑:“多谢姑娘好心。”
清羽灵心想那书也不是什么善物,本不知该如何处理,当下被他偷去也好。我已经提醒过他了,他若是执迷不悟,那就让他自取灭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