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听她破涕为笑,心下稍安,关切道:“不知小仙女可用过了仙露花蜜?如若需要,尽可差使小人去取。”
清羽灵忙到:“不要不要,我不要你送进来。换个美男子,我才会有食欲,现在还不想见你这丑八怪。”
显然她还没有做好见云游的心理准备,只命其他人送来吃的,这些天也确实是饿坏了。
云游会心一笑,应道:“小人虽丑,但亦有小仙女关怀,她定会带我走遍千山万水寻得神医妙方。自是不可医,人生得此贤妻,又夫复何求?”
清羽灵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这毒液甚是厉害,只怕无人有这个能耐能将我医好,到时你便不会这么说话了。”
云游斩钉截铁道:“小仙女已非我不嫁,纵使是我成了牛头马面,猪狗不如,那也是不离不弃的。”
清羽灵“格格”一笑,嗔道:“呸,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还非你不嫁,臭不要脸。”
云游听她笑的越来越欢畅,心情大好,嘻笑道:“小人这便去请美男子入房,给小仙女送去甘露食用。”
清羽灵又有些慌了,知道他鬼点子太多,忙道:“旁人可以进来,你这丑八怪可不得入内。你这人滑头的紧,定是想哄我开门,若是用强,我……我死也不见你……”
她本是悲痛欲绝,当下经云游一番开解,心情又明朗起来。虽是对他也思念心切,但终究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唯恐云游使诈乘虚而入。
云游对她的话向来也不违拗,微微笑道:“小仙女放心,我小张仪虽是小人,却也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你若然不喜欢我看到你,那我闭眼不瞧便是。”
清羽灵想起昔日与云游同游快活城堡时,二人浓情蜜意。
云游见自己心神不定后也并未用强,做出任何过份之事,心知他于己甚是尊重,所言不虚,绝不是蛮横无礼之人。
当即佯嗔道:“那好,你把眼睛闭上,我虚开半门。你伸东西进来就可以了,不许胡乱张望。”
云游一听,欢快的答应了。
过不多时,云游匆匆跑了回来,手里捧个托盘,盛有五六道菜肴和一大碗米饭。
轻轻拍了拍房门,并不出声。
“呀”的一响,房开一线,从房内伸出一只小手向外上下乱摸。
“你人呢?”
清羽灵并未触摸到食物,有些奇怪。
云游嘻笑道:“人在这,人在这。”
说着闭了眼睛将头探到门边。
清羽灵手一触到他的脸,吓了一跳,登时一缩,嗔道:“死猴子,你想吓死我吗?你把你的猪头伸过来干嘛,有没有闭眼?”
云游嬉皮笑脸应道:“小人可全是依小仙女之言,你叫我闭眼便闭眼,你问我人在哪,那我可不得将自己送过去给你验验货么?”
清羽灵嗔道:“我不跟你贫,算我问错话了好吧,你闭眼把东西伸过来,正好我也饿了。”
云游一听,这才想起自己也并未吃早饭,腹中咕咕直叫,闭着眼,将托盘送了进去。
不料清羽灵接过后,听得声响,又见他果然闭着眼,不觉“噗嗤”一笑道:“你当我是猪么,这也太多了吧。”
随即又将托盘一半的菜肴送了回来。
“本仙女赏你的,拿去吃吧。”
说罢合上了房门,云游接过回礼道:“小人谢过仙女赏赐,我等凡胎肉体有幸食得仙物,实属百世修来的福分。”
房内传出“格格”的轻笑声。
云游心下安然,随着长廊而去。
又想那女魔头不是说小仙女眼睛也瞎了么?怎么她能看到饭菜了?
正在此时,忽见一道剑光一闪,一条白影从长廊沿上掠下。
“刷”的一剑划过,云游只觉右脸辣疼无比,一股暖流流出,伸手一摸,满手通红,正是血迹。
云游“啊唷”一声大叫,将托盘一掷,手捂住脸疼的叫苦不迭。
那白影立在他面前,云游瞥了一眼,大吃一惊,却是他弟弟幕南山。
南山在得知小师妹下落后,连夜赶赴至此,去往清羽灵房间时恰逢碰上了云游,便将这诸多怨气一股脑的全向他撒来。
只见南山左脸戴着的正是那银龙面具,右手衣袖空荡荡的,左手握了剑,戴着的亦是那红眼的银龙甲手,正神情凶狠的瞪视着自己。
不待云游发话,南山猛然间又飞起一脚,将他踹出一丈。
云游向长廊一头飞出,重重摔落于地。南山追身过去,右足踏在他的胸膛之上,使力下压,引剑在他脸前比划道:“你还知道疼么?师父将你这废物派到那魔头身边,可有得手?”
云游倒在地上,手抚住脸,摇头道:“你的手和脸?”
南山一听脚下运力一踩,怒道:“就知道靠你这废物是靠不住的。我的手和脸便是拜你师父所赐,你还有脸问?”
云游连连摆手道:“不不……那魔头不是我师父,我……恨之入骨……我……”
他亦不知该如何解释,明知那魔头作恶多端却也始终下不了手。
若然不是记挂着小仙女,也不会来此,早已回到了三九教,过着远离是非的太平日子。
眼见南山对自己的成见越来越深,兄弟相认的美梦转即成了泡影,心中愁苦,无法可解,只苦笑了笑。
“他既不是你师父又何以对你手下留情,安然放你回来?那魔头口口声声唤你为徒儿,口吻甚是亲热,料来你这小人早就动了心,图上那圣殿内的宝物,或者是图上了那女魔头的美色了吧?”
南山早有耳闻,那魔头和那女魔头对云游颇为关切,且在普陀山时扮了清羽灵的模样亦是对他情义绵绵。
心中不满已久,当下自己失了右手,左脸也被划伤,加之深爱的女子清墨也是丧于那魔头之手。
这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让他化为一头满腔怒火的野兽。正找不到泄火对象之际,撞上了这魔头爱徒,是以便直接将云游脸也划伤,以泄私愤。
云游于清墨姐姐之死心有所愧,虽不直接,却也总觉难辞其咎。
心想我这脸被他划伤于他心中所受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登觉良心要好受一些,脸也不如何疼了。
“你不说话,那便当你是默认了。”
南山脚踏在云游胸膛之上,微感脚下有什么异物。
心中生疑,将脚一挪,伸手自他怀中取出了一块红布包裹的物事。
瞪了云游一眼,打开一看,正是自己到处寻找的《纯阳之力》。
当即收入怀中冷冷笑道:“果然是你命她们偷了我的书去,好去孝敬那魔头么?难怪我在她们房中找不到,原来早就交给你这小人手上了。”
云游心想这书是自小仙女身上掉落的,我若说来,他定道是小仙女偷了他的书而迁怒于她,是以也不作辩解。
只是这书纯有外卷,若然内功不济,深习恐有性命之虞,便道:“这书何以成了你的?不是南隐寺的绝学么?看来空悟禅师对你不错啊。只是他没跟你说,根基不深者不可妄自修习么?”
南山恼怒道:“说与不说与你这无耻盗书贼何干?你什么都不懂,又怎知我的根基深不深。不亲自练练怎就知道我不行?难道你行?自以为是的家伙,你若是行的话,此刻便也不会被我踩在脚下,像狗一样,毫无还手之力了。”
云游躺在地上,苦笑道:“败军之将不言兵,言不足以信,也只能是这样纸上谈兵。你若是喜欢那就拿去练好了,祝你神功大成。”
岂料南山觉得他是在出言讥讽自己,恼怒之下,一把将他提起,随手一掷,习武与未习武之人的膂力高下立见。
这一掷之下,“砰咚”一声,直摔得云游四脚朝天,四肢百骸咯咯作响。
云游瘫缩在地,卷成一团,常人若是像他这样不断受伤早已无命,可他终究不是常人。
对云游而言,不死就不算伤,靠着体内的那股先天元炁,和心中烂熟的《佛缘清心经》已不知抗住了多少伤害。
疼痛一过,便想,打不死我的只会使我更强。可什么样才算是强?武功么?
显然他并不在意,也不需要这些,只能算作是抗击打的能力更强了而已。
全然没有往修仙道法上去作想,然而这种子却是慢慢长大了。
南山向着缩在墙角的云游鄙夷喝道:“杀你这种废物,我都觉得丢脸。大仇指望你是无戏了,你老老实实将那魔头老巢的入阵之法讲与我听,让我亲自去动手。”
云游全身疼痛不已,听他讲来,不觉一怔,又是不安又是好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有了这书你就天下无敌了吧?那魔头一人便可对抗各派高手,就你亲自出马?”
南山瞪了他一眼,狠狠道:“无毒不丈夫,那魔头饶是武功再强,也决计一人保不了那水星城的所有百姓。到时我们各派一齐打入他老巢,看他如何生出三头六臂来?”
云游听了登时心下一寒,紧张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对里面的无辜百姓下手么?我……我不知道,什么是入……入阵之法?”
他虽曾对那水星城产生过质疑,但心中明白,那都是自己一时的气话。心底其实还是更愿意相信那些百姓依旧淳朴无私,相信这世间总有一个美好的世外桃源存在,哪怕就住在他心底也好。
南山蹲到云游面前,冷笑道:“少跟我装傻充愣,那迷雾奇石阵,只有你们魔教的人才知道进出之法。那魔头既视你为爱徒,你又入城出城,又怎会不知?”
对于那石阵的法门,圣殿中知晓的也只有魔君,风水爻,李老头,红眼四人。只有这些人或外出执行任务而需要得知,李老头亦是宁死也不肯将那法门说出,是以才遭了杀害。
现下知道这石阵进出法门的只剩下魔君风水爻和云游三人,兼且那石阵有鉴别本相之功,防的亦是怕那叛徒剑自如的人混入其中。
魔君当日将如此重要的机密告知云游,实是为了表诚心,若然考验觉得不妥亦可杀之而绝后患。
且后又认定了云游便是他们圣殿所要找的接班人,定然不会出卖水星城,此为劫数,渡过则成。
魔君自己命不长久,亦是迫切之心使然。
至于那叛徒剑自如等人,只知仙一时期的法阵,一代圣君更迭一次,从不例外,是以亦无从而知。
那这进入水星城的指望便全都集在了云游一人身上了。
魔君处心积虑的要将云游收为圣徒并将他带入圣殿内也是有此顾虑。这所有情势的走向已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只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欲戴其冠,必受其重。
云游心知兹事体大,是以连连否道:“这个……我真不知道,那魔头又怎会将如此重要之事讲与我这外人听呢?”
心下暗暗叫苦,这魔头当真儿戏,怎么这么轻易的便将整个水星城的命运和自己捆在了一起。
方始还未知,现下听来,顿觉不堪其重。
南山自是不信,冷喝道:“你对那魔头倒是忠心的很啊,是不是也要像那邪医一样身首异处才肯说出来?那魔头对你这般器重,莫非你就是那魔教打入武林各派的傀儡?”
快先行将南山找来,便在其计划之内,将云游之事一一道明,意在逼问出那魔头老巢的入阵之法。
正在二人相持不下之时,忽听得房内传来声音问道:“是木头么?小猴子,是不是那木头又在欺负你了?”
惶急之下,清羽灵猛地打开房门,脚一出,不小心绊到了门槛,“啊”的一声,向门外直扑摔出去。
只见她整个头部被白色绷带缠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已然瞧不见脸上的任何部位。
清羽灵心知这木头对云游颇为厌恶,当日在普陀山中一见面便是连伤他三剑,心下担忧这木头又会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
隐约听得声音,情急也顾不得许多,赶紧缠上了绷带便慌张开门,不料这一下突然失明一般,绊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