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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样的假期作业

                      徐民伟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上小学时，学生的文化课假期作业是很少的，如果集中时间做的话，一般一两天就能全部完成，所以假期里孩子们基本上就是玩耍。不过，有时也有一些别样的假期作业。在我小学阶段，就有三次的假期作业很是有些别样的，这些别样的假期作业分别是积肥、收集废钢铁和撸槐树叶子。

                  一、积肥

先说说“积肥”吧，大概是我上小二年级的时候，班主任在布置寒假作业时，除了布置了一些语文、算术作业外，又布置了“积肥”作业。在布置“积肥”作业前，还专门讲了一些庄稼生长需要施肥的道理，诸如“庄稼长得好，肥料少不了 ”等等之类的话。对于庄稼需要施肥的知识，我当时就记住了，可是对完成积肥的作业却让我很是犯了难。当时我就想，我们这些城里的孩子，上哪里去寻找农基肥呢。假期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怎么觉得，因为假期时间还长着呢。可是等到快开学的时候，我的积肥作业还没有半点着落，这不免让我有些焦虑起来。上哪儿去弄肥料呢，我在所住的宿舍区附近转悠了两天，也没有丝毫的收获。正当我一筹不展，没有办法，颇为焦虑的时候，睡梦中我被清晨啼鸣的鸡叫声惊醒了，我忽然从鸡鸣中受到了启发，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动画片儿电影《半夜鸡叫》，电影中地主周扒皮半夜趴在鸡窝旁，学鸡叫的情景，一下子让我恍然大悟起来。对，我们家不是也有鸡窝吗，鸡窝里的鸡粪不正是农基肥吗。想到这些，我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一转头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天亮起床后，我想起睡觉时想到的办法，就立刻跑到鸡窝前去察看，一看，鸡窝里还真有一些鸡粪呢，只是数量太少了。为了能凑够交作业的数量，我就在宿舍区里悄悄地去掏了别人家的鸡窝里的鸡粪。几个地方一凑，竟有大半个铁簸箕那么多，我想这下子可够交作业用的了吧。于是，就把掏来的鸡粪堆在我们家鸡窝的旁边，又找了块硬纸板子盖在上面，担心万一下雨给淋坏了。等到开学的那天，我用家里扫地除垃圾的铁簸箕，装着我掏来的鸡粪，高高兴兴地带到学校里，很顺利地完成了这次特别的假期作业。后来我才知道，鸡粪是非常好的农家肥，富含氮、磷、钾，是种地用的上等肥料。

              二、收集废钢铁

“收集废钢铁”是我上小学三年级时的假期作业，与“积肥”相比，收集废钢铁要相对容易一些。因为我们家的附近有好几家工厂，这些工厂外的垃圾堆里，时常会有些零零碎碎的废铜烂铁，如机器切割下来的钢铁边角废料，或一些碎电线、铁丝之类的，它们混在工厂的垃圾之中，平时玩耍时，只要是勤快，用心一些，注意寻找，到这些常去的垃圾堆转转，留心收集就行了。当然捡到这些有用的废品，也并不容易。但是只要平时注意，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有所收获的。而且学校也不是要求把捡拾的废钢铁交到学校去，而是要求把这些捡拾的废钢铁，由自己去卖到废品收购站，让废品收购站给开个卖废铁的条子，开学的时候，只要把这个卖废铁的条子，交给班主任老师，就证明你完成假期作业了，所卖废铁的钱归你自己。假期中，我隔三差五地就到周围工厂的垃圾堆去转悠一圈儿，就这样一个假期下来，我竟捡拾了有好几斤重的废钢铁。开学前，我就把捡拾的这些废钢铁和平时积攒起来的牙膏皮一起，拿到废品站去卖，结果竟然卖了两毛多钱，这是我平生收入的第一笔劳动所得。可不要小看了这两毛多钱，当时买一根油条才2分钱，两毛多钱能买10来根油条呢。当拿到卖废品的钱的时候，我异常高兴，心里美滋滋的。我当时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已知道帮助家用，我觉得该用这些钱去为家里买点儿东西。可是买什么呢，我拿不定主意，后来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还是买一点儿蔬菜吧。于是，我就到三角花园儿北面的菜店里，买了五六根黄瓜，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家里。然而，当我满心欢喜地把买来的黄瓜拿给我的父亲时，父亲的反应，却给我兜头泼了一盆冰冷冰冷的凉水。父亲把我买的黄瓜放到桌子上，一脸严肃地质问我，“这些黄瓜是从哪里弄来的”，我说，“是我买的”。“你哪来的钱，莫不是你偷的吧”，父亲的语气更加严厉起来，两眼还怀疑地看着我，好像认定了我是撒谎一样。我从没见过父亲如此严肃又严厉的样子，心里异常委屈，眼泪“哗”的一下喷涌而出。“这是我卖废品、卖废钢铁得来的钱”，我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那么大的勇气，竟然瞪着两眼，流着眼泪，对父亲大声地吼叫起来，并“哼”的一声，抓起桌上的黄瓜，把它们摔到了地上。看到我的反应如此强烈，父亲愣了一下，但是他却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拾起我扔在地上的黄瓜，拿到厨房清洗去了。母亲听到我的吵闹声，急忙跑了过来。她搂着我，边为我擦拭眼泪，边安慰我，边询问我这些钱是如何得来的。我就哭泣着把老师布置假期作业，要求收集废钢铁，以及我如何捡拾废钢铁，如何去卖等等诉说了一遍。听了我的诉说，母亲显然相信了我的话，母亲在帮我擦净了眼泪后，又端来了一盆洗脸水，为我洗了脸，夸奖我是诚实的好孩子。这天吃晚饭时，母亲还特意为我盛来了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

              三、撸槐树叶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四年级的暑假竟然布置了“撸槐树叶子”的作业。老师要求开学时把撸好的槐树叶子晒干了交到学校，具体数量多少已记不清了，大概有一小布袋吧。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那些晒干了的槐树叶子会有什么用处。不过撸槐树叶子，到是件既简单又容易完成的事情，因为我们当地的槐树较多，几乎是随处可见。也许“撸槐树叶子”这个假期作业，对于女同学来说可能还有些困难，但是在我们这些男学生眼里，那就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儿，爬树摸高，那是我们那个年龄男孩子的拿手好戏。于是我们几个比较要好的男同学，便相约着到学校西边的铁道旁边，去撸槐树叶子。因为那里槐树较多，铁道两旁全是碗口般粗的槐树，并且枝繁叶茂，是“撸槐树叶子”的好地方。当时我们“撸槐树叶子”的时候，是分工合作进行的，有的同学爬到树上去撸树叶，有的则脱下上衣，两个人扯着站在树下兜接上面撸下的树叶。你在树上干累了，我就爬到树上替换你，如此反复替换着干，还不时地嬉闹逗乐。“撸槐树叶子”的效率确实很高，如同游戏玩耍一般，大家在喜笑颜开、嬉闹逗乐中，很快就采集了一堆槐树叶子。然而那些被我们瞄上的槐树可就惨了，除了树的高处和不易够到的树梢外，其它树枝上的叶子全被我们撸了下来。这些被我们折腾了一番的槐树，看上去就像个脱落了头发的老人，只剩下几缕稀疏的头发，可怜地在风中摇摆飘动，一副惨淡衰落的样子。至今想来，我依然还有些对不住那些当年被我们摧残了的槐树的感觉。撸过一阵树叶后，我们就在铁道边上玩耍，比赛谁在铁轨上走得更稳，走得更长。有时会把耳朵贴在铁轨上，听是否将有列车驶来，判断列车驶来的距离远近，如遇到有列车驶来，我们就在道旁数车厢的数量，对着车厢大呼小叫。在“撸槐树叶子”的时候，有时我们还能逮到“知了”，这就让我们又有了意外的收获。“撸槐树叶子”成了我们同学聚会玩耍的一个由头，在结伴“撸槐树叶子”的那几天里，伙伴儿们聚在一起玩得兴高采烈，不亦乐乎。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那些别样的假期作业，还是有一定的教育意义的。由于积肥，让我对农基肥有了一定的了解，对所谓的又臭又脏的农基肥，从心理上不再抗拒，觉得那是有益庄稼生长的好东西。由于有了到工厂垃圾堆捡拾过废钢铁的经历，加深了我对废物利用的感性认识，对变废为宝也有了更深的理解，从那以后，一般不会把废品随手扔掉，对物品也比较的爱惜。也许这就是体验教育的价值吧，实际上当年的那些假期作业，就有让学生参与社会实践的性质，从某个方面说，也可以理解为是当年的社会实践作业。这些社会实践作业，对小学生感知社会、体验生活、促进成长还是很有益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