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待到山那边的你芬芳河边的土地,待到触目所及处,伫满你的身影——
我便翻过山岭,把你从绿草的眷恋里掠走,娶回我山这边的家。
以春风作轿,白翳为衣。你是世间最轻盈而明净的新娘。
路上我对你说些缠绵的话语,在暖阳的蒸腾里包围了你整个身体。但雾气终会散去。
这时我瞧见你脸上点缀着晶莹。我向雾看去,雾摇摇头,说它未曾在你身上遗留过任何气息。
于是我又问你。你抬头,泪已经布满了你整个脸庞。它淌在你洁白的皮肤微不可查的沟壑里,每一寸流动都蕴足了悲悸。
“芷花一生有几回嫁?你该开心的。”我捧起你逐渐显现苍白的脸庞,嘴里呢喃着。
“我不嫁,我有家。”你迎着我的目光,“我的茎在你手上,但我的根留在岸边的土里。”
边说着,你脱下了你的嫁衣,走出了你的轿子。你的动作轻得好像你需要保护谁的静谧,但又切实地撕扯着我牵连于你芬芳的心。
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可察的枯萎。
你和你的根才是命运的伴侣,于分开的刹那便能决定一同奔向泯灭。
春风变得冽冽,跨过了夏,秋来了。你睡在我脚下土地深处的某一处,我找不到你,但我能嗅到你的安然。
想着秋过去,冬亦流逝,想着到覆于土地上的白雪都融化时,你在最洁白的一角破土而出。
想着你终将长大,再放出那些无法被私藏的美。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长烟一空,皓月千里。
山那头的男孩都已归家,山这边的岸上,芷花悉数开放,漫满了一整个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