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祖母撒手人寰,去了另一个世界后,我
就一直想用文字来点缀过去的回忆,而且这
种愿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地强烈起来。祖母的老屋就坐落在这群山环绕、两山夹一沟的窄溜溜的榆树湾正东方向的大山脚下,我家就在祖母家的崖畔下面。站远了看,两道宽阔、深切的沟壑把这里的地貌分成三角形的样子。对面的山脚下,高坡上,半山坳里都零零散散地居住着一家、两家的,十几户人家往往不能来回自如地穿梭。祖母家屋后这座山的名字也起的特别响亮,名曰:虎山洼。至于这座大山为什么时候叫做虎山洼,我倒是说不上来了。反正从我记事起祖母就是这么一直叫的,大山下面是一座三面环绕的三合院,况且这么说吧!陇中一带地区农村的民居,多是以二合或是三合的小院为主。
依照我们那里的建筑习惯,主屋都是依山而建,也就是说主屋从来都是靠着山体的,中间的堂屋也叫做上房,在过去那个年代里都是家里的老人居住。两侧的房间叫做隔房,也有按照地理位置叫的,比如西方,南房。
左侧那间在以前是专门圈过牲口的,黑漆漆,阴森森的,祖母说那是他们那个时候的骡子圈,右侧那间是三叔一家人的小屋。
院子里南北对峙的是坐北朝南的厨房和一间住人的小屋,父亲在没搬出祖母家之前,这间房就是我们的小家。听说在三弟大约一岁多的时候就搬到了祖母家的脚下。
那间屋子后来也就成了小叔和小姑的房间。
他们是谁方便谁就住,到过年人多的时候,
祖母喜欢开玩笑的说:“你尕爸没处睡了到
厨房睡起,狗日哈的不听说么,就到睡起,
哈哈哈……”。
和堂屋相对立的大门楼子是那个时代又
低又小的木制的两扇小门板组成的,门道内
放些农具什么的,门框正中央钉着一个铁扣
子,靠近两扇门的边角上也钉上铁环和铁链
子,从铁环里穿进去,直接挂到铁扣上,就
可以把门锁上了。
院子也不大,靠近小叔房间的地方有一口洋
芋窖,采用的都是水窖式的直上直下。平常
上面都用一块结实的木板盖着,最怕发生意
外。偶尔有来的客人见了以为是水窖呢?厨
房后面和堂屋的崖面上长着好几颗榆树,大
小不等。每到秋天,满院的树叶总也扫不干
净。我记得有一回,祖母在院子里晒洋芋粉
面子,刚铺开弄好,祖母出去转了一圈进来
的时候,就已经在上面落了不少的叶子,榆
树叶子很小,捡起来也费事。祖母开始嘴里
骂骂咧咧的:“日他妈的至唦,人将走过,
可又落哈一层……”。门前是一块不太宽敞
的一方场地,路沿边有一颗大柳树,很粗很
粗的,大概一米多高的地方分成两个杈,我
们经常在那里玩耍。靠大门围墙的地方还有
几窝蜜蜂,每到春夏以后,“嗡嗡嗡”地叫
个不停。那时,祖母总会告诉我们说,在蜜
蜂面前最好别吃葱啊蒜呀的,不然的话,蜜
蜂会蛰人的。记得有一次,我去祖母家转
悠,刚要进门时,迎面来了一只小蜜蜂,对
着我的额头就是“噌”地一下,疼的我“哇
哇哇”大声哭了起来。祖母听到后哭声后,
赶忙出来把我拉了进去,一边给我挑去额头
上的刺,一边抹上些清凉油。顿时,感觉好
了些,祖母笑着说:“额(我)说蜂儿
虰(蛰)哩,你还不相信。赞看,虰哈老
唦。”
厨房的后面,有一间装煤的煤房和一间草
房。门是简易的笆篱门,窗子也是是极简单
的,主要是用来通风的。墙壁的一侧还架着
一只用墨水瓶做成的煤油灯盏,每到晚上,
祖父母就点上煤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给
牲口铡草。我清晰地记得,那时候祖父母经
常摸着黑给牲口铡草。
靠崖头的地方还有个窑洞,里面有一座石
磨,也是笆篱门。那时祖母、母亲经常推
磨,我们也体验过。从上方的麽眼里把豆子
放进去,一次不能放的太多,然后推着石磨
一圈一圈的转。豆子经过石磨的转动以后,
就开始有豆面从石磨缝隙里慢慢流出,流到
磨台上。磨台是用胡基砌成的,在上面抹上
一层水泥,一般都是里边低外边高,目的就
是防止豆面遗撒到地上。我们那时贪玩,常
常推上几圈后就撇下玩去了。祖母性子好,
总是不慌不忙地一圈一圈地推,我们蹲在一
旁听祖母给我们讲故事。祖母总是笑嘻嘻地
给我们讲她们过去的故事。
大门的左边和前面的佥畔上各有一个小花
园,祖父喜欢花花草草,每到夏秋季节,开
满红、白相间的喇叭花,煞是好看。再往下
走,就是一片果树林。听祖母说,那是曾祖
父、曾祖母她们那个时代农业社时候用过的打麦场,
现在废弃了,当作果园。说是果林,其实还
有杏树,花椒树之类的。花椒树靠在我家去
祖母家那条小坡边上,排列的很整齐,一字
排开,大概有五六株左右,最后面的两颗花
椒树,祖父送给父亲。每年的秋季,祖父总
会在花椒树上打上木梯子摘花椒,有时候看
见他和父亲一人站一颗花椒树摘花椒,边摘
边谈。
后来,祖母家那座老屋在原址上翻新,建起了一砖到底松木结构的砖瓦房,老屋渐渐退出了我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成了永久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