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大西北——从水、从戈壁滩、从古老的传说

有人说,一辈子一定要去一次大西北。我对大西北的印象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萧索,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荒凉。带上期待,背上向往,踏上旅程,从那水、那戈壁滩、从那古老的传说,又见大西北。

中国历史源远流长,不论走到哪个城市,总能在历史长河中发现他的踪迹。在偏远的大西北,也有属于自己的古老的传说。

有一个人,身披雕裘,手持旌节,不顾茫茫沙漠困难重重,不顾残暴匈奴虎视眈眈。有着敢为天下先的勇气的他,毅然决然的前往大月氏,出使西域。打通了以首都长安为起点,经甘肃、新疆,到中亚、西亚,并连接地中海各国的陆上通道的丝绸之路。有一个人,路经三危山,忽然望见三危山金光灿烂,烈烈扬扬。他有所憬悟,把锡杖插在地上,庄重地跪下身来,朗声发愿,从今要广为化缘,在这里筑窟造像,使它真正成为圣地,不久,他的第一个石窟就开工了。

此时,我沿着岁月的轨迹,静静地踟躇着。

首先,我们走到了阳关。阳关,因坐落在玉门关之南而取名阳关。阳关作为通往西域的门户,又是丝绸之路南道的重要关隘,是古代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

我们到达阳关时很晚了,但西北落日来得总是比较晚,因此还是有机会在这好好看看古时的边陲之地。进入景区之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张骞的雕塑,他神采奕奕的站立在自己踏出的“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上,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远方。他的精神矗立在这里,守护着的是几千年的历史。我站在他的脚下,默默的瞻仰着他。在我心中,他是一个英雄,即使没有驱逐鞑虏,即使没有收复河山。但他打通的丝绸之路,是一条文化交融之路,是一条经济互通之路,是一条跨越千年,传承历史之路。我此时此刻怎能不敬仰他,我想给他鞠三个躬,谢谢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不顾敌人美色钱财的诱惑,用十多年的光阴,给后人留下的伟大的丝绸之路。

之后我们在导游的带领下参观了“丝绸之路”博物馆,随着历史的轨迹,跟着图片,文物,重新走了一遍丝绸之路。紧接着,我们骑马到阳关烽燧台遗址参观。

骑在萧瑟的戈壁滩上,抬眼望去,茫茫的沙漠,望不到的远方。曾经在中原,能体会到的情绪只能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归乡的喜悦之感。那时,我只是一个守望者。此刻,我看着太阳的轨迹,望着东方,想象着自己是戍边将士中的一员,回望故乡,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愁绪。继续向前走着,离故乡越来越远,思索着“西出阳关无故人”,是一种怎样的孤独。

最终,我们来到了烽燧台遗址。他屹立在那里,经历了太长太长的时间,早到汉武帝时期他就在那里,历经沧桑之后他依然岿然不动。他目睹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也目睹了太多的腥风血雨。他是那样的寂寥,我在想,若是他有感知,他一定能成为智者,因为,他站在这里,看到的东西太多,饱经沧桑之后,洗尽铅华,最终蜕变。

遗址旁,是古道,这是横亘在荒凉的沙漠之中的,存在了一千年的古道啊。落日余晖洒在泛黄的沙子上,这是经历时间的洗礼而呈现出的颜色吗?我不知道,我觉得可能是吧,毕竟,时间能洗刷一切,可能,时间也带不走一切。远方的凉亭已经渐行渐远,慢慢模糊。千年之前,是否也有这样的一座凉亭,与他为伴,望着络绎不绝的商旅,走过,走过,又走过。

回去的路上我骑马骑得很快,生怕边关会将我留在这里,我是忍受不了这里的肃杀的气氛和恶劣的环境的。我怕被留在这里,但是,在马上我也忍不住的回头,看着这赫赫雄关,看着这里的风沙埋葬过得汉朝的将士,唐朝的商旅,明朝的故事。

然后,我们沿着历史的轨迹,从汉朝慢慢走到了莫高窟。

对于莫高窟,不得不提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了。第一次熟知莫高,是他的《莫高窟》和《道士塔》两篇文章,因为是最开始的两篇,所以,读了很多遍。从余老的笔下,我对莫高窟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番亲临,更是倍感亲切。

我们是先在数字博物馆初步了解莫高的,也算是普及了一下莫高的基础知识,然后再乘车前往莫高。一路上满心期待,期待着与他初见是个什么模样。下车,远远看见莫高,莫名有些失望,他太新了,失去了他该有的沧桑,像是复制品一般,时间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丝的痕迹。

我们开始跟着讲解员走进窟中,外面虽然不是很热,但是也能感受到太阳照在身上,不过里面却让人感受到些许凉意。这里真的很适合参禅悟道吧,远离尘世的喧嚣,在此地寻觅一丝静谧,也不必受到自然的洗礼,乐樽和尚真是找到了一块圣地。紧接着八方来朝,或僧侣,或世俗,或达官显贵,或市井之辈。或一家族开凿一大窟,或五六人合开一小窟。大家都只是单纯的向佛祖祈福,保佑家人平安,事事顺心。当时的他们多么的虔诚,不远万里,从喧嚣的城市,穿越风沙戏谑的戈壁,来到这片荒凉之地。

接着我开始欣赏窟中的壁画,光线很暗,只能跟随讲解员的手电,去一点点的观摩。我其实是不懂美术的,只能大致看懂色彩,精致的画工,以及他想讲述的故事。听讲解员说,这是西夏时期的,这是隋唐的,这是清朝的。一瞬间,我能体会到被莫高的厚重给压住的感觉。正如余老所言,我们看的莫高窟,不仅仅是莫高窟,而是一个时间的重叠,让我们,与五百年前,一千年前的匠人,窟主人,重叠在了一起。凝视着穿越了千年来到我们身边的这些壁画,我想去抚摸他,又不敢去抚摸。他是这样的脆弱,生怕我一碰到他,就碎了,落了,随风飘散了。我只能静静的看着,看着姿势无一重复的飞天,看着讲经专心致志的佛陀,看着色彩斑斓的图案。我想象不出来,曾经的他们,是怎样提笔,在这样高的地方,画出如此流畅的线条。我想象不出来,曾经的他们,是怎么构思,在这样多的洞窟,做出如此多变的图案。我想象不出,曾经的他们,是怎么虔诚,在这么远的莫高,开凿出如此灿烂的文化。

离开莫高,我不愿离去,我得去拜访一个人——王圆箓。我对这人,真的是又爱又恨,我爱他,因缘际会,找到了价值连城的藏宝阁,发现了敦煌文化。我爱他,虔心无私,守护着被人遗弃的莫高。我也恨他啊,我恨他,鼠目寸光,将老祖宗留给我们的珍宝拱手相让。我恨他,懦弱无能,不愿意自己背负着历史的重担。

但是,我真的有资格怪他么?面对如此无能的政府,面对不学无术的官员,他又能做什么呢?这是一千年的重量啊,他一个人能背负得下来么?十个他,一百个他,又能怎么样呢?或许,这是命运吧,或许,我们应该感激命运。离家的文物们,都遇到了真正懂得他们的人,虽然回不了家,但是,他们依旧被好好的照顾着,被认真的呵护着。无论他们回不回家,我们永远都知道,他们是属于华夏文化的孩子,我们永远都知道,他们永远是我们民族的骄傲。

所以,道士塔前,我看着王圆箓,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王圆箓,我陪他站一会儿,谁也别说一句话,就这样静静得站着。一起望着莫高,一起望着敦煌,一起望着中华,就这样静静得站着,任由时间,任由历史,任由功过,在我们身边划过。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本以为江南水乡,吴侬软语多娇,怎知,大西北的水,也柔情无限。

谈到大西北的水,不得不提提青海湖了。据说1000多年前,唐蕃联姻,文成公主远嫁吐蕃松赞干布。临行前,唐王赐给她能够照出家乡景象的日月宝镜。途中,公主思念起家乡,便拿出日月宝镜,果然看见了久违的家乡长安。她泪如泉涌。然而,公主突然记起了自己的使命,便毅然决然的将日月宝镜扔出手去,没想到那宝镜落地时闪出一道金光,变成了青海湖。

无数迁客骚人总爱把湖比作镜子,我是去过几个湖的,比如杭州的西湖,济南的大明湖,我家的邛海湖,虽然能倒映出蓝天白云,远处的青山,道边的垂柳,但是,我是看不出来他们像镜子的。所以,曾经我一度怀疑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们再也看不到如明镜一般的水面了。

到了青海湖之后,我是又震撼又失望的。

震撼的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中看见一片湖,因为西北太空旷了,空旷得最近的山也有几公里的路程,空旷得周围没有垂柳,没有行道树。这样的湖面,搭配上倒映出的蓝天,白云,朦朦胧胧的远山,湖畔寥寥几位游人,仿佛置身于天地之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身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我叹息东坡没能到这辽阔的青海湖来,不然,他或许能感慨得更多吧。同时,我也是失望的。我被中原的小家碧玉给惯坏了,我竟没能想到青海湖是如此的大气。他超越了我的认知,我站在他旁边,不知道该如何去呼唤他的名字。他太大了,大得不能称之为湖,他太小了,小得不能呼之为海。他的周围太空旷了,似乎没有东西在限定着他的边界,他的周围太狭隘了,似乎他和远处的山就组成了一个世界。

第二天去湖边看日出,这个湖面是一幅冷色调的画,配上当时寒冷的气温,着实让人心生寒意。我望着海边时而飞过的几只海鸥,思索着“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定是一幅暖色调的风景画吧。那时,一定得是孤鹜,这样才能体现出美的意境,然而,在这里,是承受不住这份孤独的,所以必须得结伴而行。这里太寂寥,太广阔,孤独在这里只会被无限放大,所以,只有智者才敢在这里独行吧。

慢慢的,天边的暖色调渐渐的退晕过来,将湖面染作了橙黄色,我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望着他,伸手去拉住他。太阳一点一点的露出她羞涩的面庞,慢慢地,静静地上升着,她是太害羞了,将露出的一点点的胴体,又藏进身边的云的怀抱。她太调皮了,太懂拨人心弦了,她在让我们为她驻足,让我们依然目不转睛得望着她。终于,她挣脱了云彩的怀抱,将整个湖面照得如此透亮。我也默默地转过身,不愿意去看他们的故事。

西北的人们太幸福,有了一处人间仙境还不知足,竟然又贪婪的向上帝索取另一个馈赠。

一条长长的铁轨,将我们的目光,以及身体,都带入天空之境的腹地。白白的盐晶体在阳光的散射下显得格外耀眼,再配上天水不分的茶卡盐湖,是不是好比天上的繁星呢?这我是不知道的,此刻我只是感觉到,我从未与天如此的近过,近的一抬手,就能够到一般。但我是不愿的,我怕弄散了这片云,那片天。对于这里,除了流连,还是流连。

车在笔直的路上,默默地开着,也不知道要去到何方,因为,在这里,彼方,或许也是此方。既然我们不知道归处,那,就踏着夕阳,去轻踏那茫茫的戈壁滩吧,因为,我想,赤脚,走在炽热的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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