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终身发展导向的现代技能人才制度体系
《中国工运》2023年第5期
作者:童天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始终把人才工作摆在治国理政大局的关键位置。习近平总书记在致首届大国工匠创新交流大会的贺信中指出，“技术工人队伍是支撑中国制造、中国创造的重要力量”。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健全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制度”。以终身发展为导向建设技能人才制度，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契合构建企业、职工和谐共赢局面的实际要求，能够更好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彰显中国共产党坚定的人民立场、真挚的为民情怀。
终身发展是现代化人才队伍的基本特征
终身发展理念，就是发源于个人为了应对环境变化，主动提升自身竞争力以谋求发展的理性诉求。其核心是以人为本，基本要求是全面、和谐、可持续。新时代以高质量发展为首要任务，奉行“以人民为中心”思想，终身发展被赋予三方面新内涵。
终身发展是人才发展现代化的重要标志。新时代劳动者终身发展的前提，是人才观念、人才素质和人才体制机制的现代化。终身发展，是贯穿全体劳动者工作学习全过程的全面发展，涵盖文化知识、专业技能、职业素养、职业道德等多方面，关联学校教育、职业技能培训、职业能力认定、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就业服务等重要领域。人才制度是人才生态环境的决定性因素，通过对人才培养、使用、评价、激励等关键环节的约束、调节和引导，营造个人、企业、社会、国家协同发展、共同获益的良好生态。
终身发展促进就业，推动产业基础高级化。凝结于劳动者身上的人力资本，是各种知识、技能以及健康素质的存量总和，与经济增长相辅相成、彼此促进。终身发展理念倡导的全面、和谐、可持续发展，正符合人力资本积累过程的一般规律，分别对应于：人力资本投资形式的多样性，企业与个人在投资中的利益平衡，以及投资过程的长期性。以终身发展为导向建设人才队伍，有利于通过持续优化人力资本结构、提升人力资本配置效率，带动高质量充分就业，为产业基础的高级化厚培人才动能。
终身发展是共同富裕的必要前提。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和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发展，是实现共同富裕最有效的办法和创造幸福生活最稳定的途径。“人才-产业”联动，是最佳的共赢发展模式：一方面，终身发展的人才队伍，不断激活创新链，助力产业链迈向更高水平，不断积累社会财富和创造优质就业机会。另一方面，劳动者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中得到持续性成长，以更高水平的知识技能更好参与到经济建设中，赢得更广阔职业发展空间，实现待遇、地位双提升，迈向共同富裕。
用终身发展理念破解技能人才工作多重挑战
近年来，我国技能人才工作取得显著成效，规模不断壮大、素质稳步提升、结构持续优化、收入稳定增加。超过2亿人的技能劳动者占就业人员比例超过26%，是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实现居民增收的中坚力量。同时也应看到，我国作为人口大国，仍面临技能人才相对短缺的困扰。
人口形势的变化。负增长、老龄化、劳动年龄人口数量减少成为描述当前我国人口变化特征的关键词。人口变局，通过多种合力给经济带来一系列渐进、长期的影响。比如，加剧劳动力数量短缺压力和结构性矛盾，同时对供给侧、需求侧造成双重冲击，抑制消费支出，限制人力资本增长和降低经济潜在增长率。以技能劳动者为载体的技能型人力资本，具有很强的依附性和基础性，是劳动生产率保持稳定、可持续增长的关键。深度激活技能人才内生性的终身发展动能，能够持续性改善提升技能型人力资本增值空间，有效抵消劳动力供给缺口和资本的边际递减效应，逐步摆脱依赖“人口红利”的传统增长模式。
人才需求端发生剧变。在科技革命、经济转型、产业变革背景下，市场对劳动者知识技能水平、素质结构乃至思想意识都提出全新的要求。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技术，以快速、全方位、大纵深的方式不断渗透产业链、人才链，引发生产、生活、就业方式变革，大量职业、岗位面临转型和替代，劳动领域的“人-机”边界面临颠覆性调整。与此同时，尽管人工智能具有替代劳动的本质特征，但并不意味就业机会的单调递减。人类独有的批判性思维、想象力、领导力、危机处置能力，以及新型高技能人才所特有的精细化、综合性和创造性操作技能等，都是现代科技无法替代的。历次工业革命的“破坏性创新”经验告诉我们，要避免在人与科技之间发生“你死我活”的生存之争，要为科技构筑基于伦理的法律规制“防火墙”，还要积极推动全体劳动者的终身发展，在技能提升过程中形成高质量的和谐共进发展模式，化危为机。
人才制度效能有待提升。高质量发展阶段，以制造业为“基本盘”的生产力布局，对于促进经济均衡协调发展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研究显示，伴随现代制造业发展水平提升，人力资本对其的促进作用将逐渐增强，“技能型人力资本”作为人力资本的重要支柱，必将在工业制造业现代化升级的重要历史时期发挥更关键作用。科技革命引发产业生态全面变革，技能人才制度体系承受前所未有的效率变革压力：满足产业部门日益高端化、复合化和多样化的人才规格需求；实现技能人才与产业动态协同发展；适应新科技、新平台、新职业、新就业形态和新学习方式，加快变革人才培养模式。人才发展现代化需要向改革要动力、向制度要效率，用“终身发展”理念引领技能人才体制机制改革，以更高水平的人力资本和配置效率，替代传统的以低成本劳动力投入推动经济的模式，化解经济增长面临的“人口红利”衰减约束。
以终身发展为导向建设现代技能人才制度体系
在经济社会迎来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大变革背景下，人、机、物、网交融联通，科技、产业、经济迭代演化。就业领域的极化与反极化效应、分工与逆分工现象，教育领域的“学历贬值”与“教育价值升级”趋势等，颠覆了传统认知和制度建设范式，时代呼唤从复杂性视角出发开展治理。技能人才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点领域，技能人才发展生态是涉及主体多、资源要素多、业务范畴广的“复杂系统”，受经济、产业、教育、社会、文化等多种因素交织作用共同影响。在技能人才制度建设过程中，要牢牢把握“发展性”这一不变的基本命题和基本规律，聚焦“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对技能人才工作赋予的时代价值，发挥制度环境的决定性影响作用，形成有利于广大技能劳动者终身发展的良好生态环境。
建立共生生态。全球产业链进入以本土化、区域化、知识垄断、跨领域深度融合为主要特征的重构变革期，颠覆传统产业链布局，加快产业基础高级化和产业链现代化进程，我国对高素质技能人才的需求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为迫切。技能劳动者的终身发展，与“技能人才生态系统”中的政府、企业、院校、科技、资本等各类市场主体和资源要素构成多元“共生”关系。技能人才既是经济建设的参与者，也是受益者：一方面，产业强，则业态兴、收入增；另一方面，只有人才不“掉链子”，产业才不被“卡脖子”。新时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市场变革、科技迭代、产业升级、组织转型、教育改革、文化变迁等，是我国技能人才队伍建设的大背景，相关培养、使用、评价、激励工作，无不涉及多主体、多要素共同参与。因此，必须立足国情，合理把握普遍管理与特殊管理，用足资源、用活机制，充分考虑各类要素间的“互涉”与“互摄”，建设和谐的“共生”生态。
强化顶层设计。科技革命和国际变局引发经济社会深刻的系统性变革，技能人才结构性短缺凸显人才安全风险，并进一步威胁产业安全。面对人才发展环境剧变，必须从顶层人才战略策略出发，持续完善技能人才制度体系、优化制度环境和强化治理能力。在战略层面，改变“规则滞后”的传统管理模式，建立多元共治和敏捷灵活的人才体制机制，积极应对劳动者职业能力与现代科技的交错互动，重点建设供需动态监控机制和个性化培养机制；研判科技发展动态，适应不同行业和技术领域特点完善法律法规，明晰“人才-智能”边界，促进人机协同发展；强化人才信息化管理与服务能力，开展分区域、分产业、分人才类别、分教育类型的数据收集和动态规划。在策略层面，夯实工作基础，根据技术迭代、人机边界变迁和技能人才演化动态，适时完善职业分类、职业能力标准和评价体系；重构产教融合培养模式，开展全场域教育，拓展职业教育培训的时空维度，结合市场需求培养跨学科和复合型的高技能人才；灵活引才用才，打破地区、编制、身份约束，积极搭建对接平台，灵活运用项目引进、合作引进、兼职引进等方式，优化人力资本配置。
推动制度的结构性变革。相聚为类、相分为业、相异为层。理顺要素结构，是当前技能人才制度体系建设的本质要求。传统社会分工体系的发展呈现线性逻辑，生产环节不断衍生、生产链不断延展，产业边界清晰。数字化变革则强化社会分工的深度和复杂性，呈现非线性的复杂网络关系：既创造新的产业分工与企业分工，也推动产业融合与企业融合；既催生新职业并促进专业化，也伴随着传统职业的融合与替代。建设现代技能人才制度体系的一项关键基础工作，就是要厘清职业属性、能力要求、生涯周期、工作活动、就业形式、劳动关系、发展诉求等群体性基本特征，锚定政府、企业、事业单位、社会组织等实体要素的基本责、权、利边界，建立涵盖上述全要素的类别明确、层次清晰、逻辑严谨的制度体系，完善相关施策原则和调节机制。根据复杂系统理论提出的“‘他组织’依靠指令和权力形成自上而下控制范式”与“‘自组织’依靠内在驱动形成自下而上演化范式”两大原理，构建技能人才“共生”生态，就是通过升级优化技能人才制度体系的内在结构，协调两种范式共同调整秩序、激发活力，让广大劳动者在积极参与高质量经济建设过程中实现终身发展。
为制度注入柔性。动态有序，是和谐生态系统的主要特征和“健康指标”，也是广大技能劳动者实现终身发展的必要条件。技能人才生态系统内各要素的动态有序运行，靠的是统一、协调、敏捷、高效的柔性机制：坚持系统思维，面向经济主战场和国家重大需求，不断提升技能人才制度体系与国家现代化的匹配度，积极应对挑战、完善制度；着眼长远、超前谋划，从未来产业布局出发，开展远近结合、上下贯通的顶层设计，强化洞察和感知能力，遵循超前谋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原则培养人才；分类分层、多元融合，建立市场自主调节与政府有效调控相结合的运行机制，对重点经济区域实行一体化、同平台管理，集聚多元主体和资源要素打造产教融合“技能生态圈”，加快建设国家资历框架，突破人才队伍融合发展瓶颈；强化技能人才供需调节，运用现代信息技术开展人才监测，完善职业标准和学科专业的“进入-退出”机制，积极搭建高技能人才资源对接平台，以更大的广度和深度配置技能型人力资本。
（作者为中国劳动和社会保障科学研究院研究员）
原文刊载于《中国工运》2023年第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