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准备,接着说实战,也就是动笔写作的过程。关于下笔时机,我不赞成在没准备的情况下边写边构思,这样容易写崩、烂尾。但也不需要把所有细节都构思完毕后才动笔,这种想法容易成为拖延的借口。
最好是在整体构思刚完成,并有了关键细节后就立即动笔。很多事前没有想到的内容和细节会在写作中自然流淌出来,这就是灵感——艺术女神会奖赏有备而来的作者,但你不带礼物(准备工作)的话,她会把你拒之门外。
动笔时建议尽量寻找大块的不被打扰的时间,比如早起的几个小时或周末,务必保持脑子清醒、状态在线——可以借助咖啡、茶等摄入物的内部刺激(不建议烟酒),也可以在音乐、熏香等外部刺激的沉浸中点燃情绪氛围和感觉。或者多管齐下,效果更佳。
对于开头,我个人觉得不用太在意。有些新手想写却难以下笔,就因为开头把自己拦住了,觉得怎么写都不是那个味儿。所以我的建议是随便写,想到什么写什么,实在不行就空着,迈过这一步直接写正文,等之后有了想法再回头修改或补足。
当然,最好是下笔前的构思阶段就有了整体基调和开头结尾的语句。开头毕竟有定调的作用,写得好可以让读者一开始就进入氛围。我个人不太推荐开头使用一个小说腔十足的“装逼”式陈述句,比如最典型的:当某某事发生的时候,主角正在做某某事——这样的开头实在太多了,看多了容易审美疲劳。可以简单点,上来直接切入场景或点出主题,都是不错的选择。总之不用顾虑太多。
正文部分要始终保持文笔基调,除非有特殊考虑,最好不要突然转变文风,否则会显得突兀。这也取决于作者的功力和事前准备。详略方面基于准备阶段的安排,也不宜改动过大。写作中突然有了什么想法或细节要第一时间记下来,随时补充到正文中最合适的位置——这么做对详略安排可能会有影响,但回头修改时可以再细细掂量。
想在结尾给出反转、惊喜的话,就需要在正文里设置伏笔——这是作者跟读者玩的一个智力游戏,必须事先考虑好。伏笔可以集中设置或分散设置,但要取得最理想的效果,我倾向于分散设置,或者叙述本身就是伏笔。这方面最好的例子是鄂佛歌的《天王老子的微笑》,文中对美术馆馆长这个人物的描述全都是伏笔,为结尾的大反转做足了铺垫,真正是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堪称典范。
我写《像人》时采用了这两种方法。对“李军”的前后变化通过各种分散的细节来设置伏笔,包括左手写字、偏向反转、心位反转、DNA左旋等等。但对镜像世界的真相,我用整个第五节来集中设置伏笔,采用梦境回忆的形式暗示其原理,并在结尾揭秘其存在的起源。个人认为这是一次还算不错的尝试,也可以给大家提供个参考。
设置伏笔当然要把真正的意图隐藏好,恰当把握透露的程度。如果太直白,被读者提前看出来就没意思了;藏得太深,揭秘时又会觉得太突兀,让人一头雾水,因为铺垫不够。这个依然只能在实战中摸索,也需要靠读者的反馈来调整。
结尾非常重要,我认为其重要性要占到整篇小说的一半,写到最后尤其需要谨慎对待。对有悬念的作品来说,结尾的揭秘或反转更是关键,可以直接决定整个作品的档次和成败。
作者在整体构思阶段就应该想好结尾方式,以免写到后来不知如何收笔,草草结束。好的结尾能够画龙点睛,就算做不到,也一定要写得有完结感——让大家读到这里,知道作品的整体结构已圆满闭合,故事叙述也彻底完结。有的作者不重视这一点,因此读者看完了总觉得结束得很突兀,似乎还没写完——这跟意犹未尽的感觉不同,只会让人觉得遗憾,因为结尾拉低了作品的档次。没有一个好结尾,作品的完成度就有所残缺。
可以把故事的自然结束当结尾。这个结束是作者表达的结束,文中的事情则未必结束。但作者要在此处收尾,就得认真对待,写得像结束,不能给人以写不下去草草撂笔的感觉。红尘久客的《疯城》在故事最后使用两段回忆穿插的方式结尾,就处理得很好。另外也可以用压轴句或一个段落表达角色(作者)的想法和感受,即采用议论、抒情的方式结尾,如六铢衣的《新雪化去是泥淖》就是典型。
我更倾向于使用锚定句做结尾。锚定句是文中反复出现的表达作者中心思想或者提示线索的句子。比如《拥抱》中,“拥抱”这个词本身就是锚定,在开头、正文和结尾都有出现;《像人》的锚定句是“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在开头和结尾出现,用以点明人性的贪婪无知;《像侵》的锚定句“真是天大的讽刺”在文中也反复出现,暗示整个战争的徒劳无奈——锚定句不但可用作结尾,也可以用在开头,在文中遥相呼应,别有一番效果。
要想写出出乎大家意料,让读者们看到最后拍案叫绝的作品,除了以上所说的伏笔设置外,整体的叙述技巧才是重中之重,因此在之前的准备阶段就要着重留心叙述结构。比如你可以从反方的视角叙述故事,但主角的坏人或(精神)病人甚至死人(幽灵或鬼)的身份在结尾才揭晓,而在这之前要一直误导读者,使其以为主角是好人或正常人,并努力让读者把自己带入。或者一直隐藏幕后主使,将其伪装成读者压根不会注意到的某个小人物,但又给出一些伏笔和铺垫,到最后才揭晓其大BOSS的身份。
这些都是切实可行的能够制造意外和反转的常见方法,每个作者还可以在这些方法上自由发挥,开创出属于自己的新写法。使用这类技巧的作品平台上有很多,在此就不一一举例了。总之作者要提前做好功课,写作时把控好情节和叙述节奏,在不露馅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把读者引入陷阱。
由于短篇小说下笔前已经有了整体构思,码字时完全可以跟着安排走,从头写到尾。但长篇的写作不一定按顺序来,可以想到什么情节就先写什么,事后再把各个情节片段按自己的想法连接起来(这种写作方式不易烂尾且方便修改,但不能连载)。其实写短篇时如果遇到困难的地方也可以绕过去,先写完后面的再回来补全,不用停在一处反复纠结。这么做有利于提高效率,而且等你事后回头再看卡住的地方,可能会发现自己已经知道该怎么写了。
综上,短篇写作方法的实战篇已论述完毕,欢迎继续关注下一章也是最后一章——修改及补充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