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我来了,我来了,群犬齐声喊叫,声音如风,卷着黄沙,扑向草原沙漠的深处,我相信所有生灵都听到了。
天高云远,衬着一片雄壮,染得太阳金光四射。
九 血染大漠
在沙漠的边缘上,我问藏獒该怎么走。藏獒说向东走不远,是大片的沙漠,人称腾格里沙漠,沿着这沙漠的边缘走,多是戈壁,荒凉而食物少;往西北方去,就多是草原,走很远能到呼伦贝尔草原。不过眼前这片沙漠即是沙漠又是草原,水草都有,更多的是骆驼,骆驼可不好对付,咱们有可能饿肚子。
时值秋深,只有草原深处吃的才多,我当即决定往西北方而去,先到草原过完秋冬再说。沿途碰见落单的骆驼就围猎它,虽然这很冒险。
沙漠中奔驰真是一种享受,爪子踩在绵软的沙子上,很舒服。我们找到一处泉水,喝了个饱。二横它们要跳进去洗洗尘土,我阻止了它们,眼前全是沙子,水很重要,这出泉水留着,也许将来有用。
阿拉善沙漠倒是长能见到绿色,但那些草很难吃,我们饿的时候去吃草,那些稀疏的草丛和灌木都太难吃了,怪不得这沙漠里不见别的动物,草不能吃,食草动物便无法生存,没有食草动物,食肉动物也懒得来了。那二十几头豺狼不知道怎么回到这里来。
眼见黄昏,温度骤降,冷了起来,大家饥寒交迫,全都无精打采。藏獒说应该找到水,有水的地方可能有动物,我们去守着。于是大家狂奔找水,绵延起伏的沙漠如同层层叠叠的山峦,我们翻过了好多沙丘才找到了一片泉水,水边生着丛丛难看的草木。
大家喝了水,稍微精神了一点,然后都趴伏在草木之间,听着风抚沙石粗粝的声音在耳边回环。盼望着能有什么东西来这里喝水。
眼看太阳渐渐剩下一小半脸,还是什么都没等到,连一只鸟也没看见。我抬眼看着天空,白云丝丝被夕阳映得一片金黄,沙漠上浮动着死一般的寂静。
太阳全落下去了,沙土突然变成暗黑的颜色,仿佛有一块大布罩在上空。我们渐渐失望,看来今天要饿肚子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勇前进,说不定还能碰上什么。
我正要下令撤走,突然,一片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大家全都竖起了耳朵,眼珠子转动了起来。遥远的沙丘后面,似乎大群的东西正在走过来。我轻叫一声,大家全部散开,离开水边,躲到沙丘后面。
我趴在沙丘顶端的沙子后面,盯着前面的沙地。声音越来越近,渐近渐响,沙丘后面,转出一群骆驼来,大概有三十几头,抬高了脖子,悠闲的向水源走来。
领头的骆驼看到水源,发出一声难听的鸣叫,三十几头骆驼便奔了起来,霎时间蹄声隆隆,沙土翻滚。骆驼们奔到水边,前腿跪下,伸长脖子喝了好久的水。然后站起来互相磨颈。然后吃水边的草,原来这些草它们是可以吃的,我瞬间对它们心生敬意,这么难吃的草都能吃下去,它们可不容易,嘿嘿,我们狗呢,不是连屎也吃么,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今天我们要吃肉。只是骆驼太大了,它一蹄子可以踩死一条狗,要吃它们可不容易,何况这么多。即便它们跑起来,我们也未必能追的上。
我看看四周,天快要黑了,沙丘鬼魅般的四散矗立。于是悄悄下令,属下们得令而去。剩下我和九尾狼二横带着五十几条狗继续趴在沙丘后。
骆驼的听力没有我们好,狗在沙地上行走又几乎无声音。藏獒他们绕过沙丘,围住骆驼群,只留西北方一个缺口。我听见藏獒它们的叫声,就也叫了一声。霎时间狗吠四起,沙尘铺面,一群疯狗从沙丘后围向骆驼群。骆驼终于发现了,领头的一声叫,便撒腿奔逃。
它们的奔逃也有阵法,大一点的在外围,小的被围在中间。那头领很有眼光,果然向西北方那个缺口奔去。而我,早就等在那里。
等它们奔近身,我们托然跳了出来,大声吠叫,我早就嘱咐过,为防被驼蹄伤到,全都跳高了攻击上身。驼群受惊,原来的阵法打乱,向相反的方向逃去。藏獒他们怪叫着,放过迎面重来的骆驼,猛地又收紧,落在后面的那两头瘦弱一点的骆驼便被四面合围了。
接着惨叫阵阵,冲开已经来临的黑暗,刺得天空刚升起的星星忽亮忽暗。我们不和骆驼大斗,只是此上彼下此起彼落的你跳去咬一口立马走开,它跳去再咬一口。骆驼四面受敌,不一会儿就惨叫着倒在地上了。沙漠似乎渴极了,贪婪的喝着它们的血。这样的美味我们不愿让沙石占有,立马抢上。先吸干它们的血,然后撕开皮,吃肉啃骨头。
这两头骆驼虽然瘦,但也够我们吃的了。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沙地上除了狗,一无所有。
突然一声哀嚎传来,黑暗中,一只老骆驼我们奔来,母的,呼叫着。它回来找它的孩子。大家舔着嘴唇上的血,呲着牙,做好了再吃一顿的准备。我下令撤走。
虽然来得只有一头老骆驼,但我们已经吃饱了,肚子填饱,饿不死,便没有必要再杀生了。给这个母亲悼念孩子的权利和时间吧。
星光下,我们撒欢而奔,我的耳边,还隐隐的回想着那声声哀嚎。
天亮时我们看见了大片的绿色,但当中如癣一般露出片片沙子。水当然是不缺的,我们先喝饱了。然后准备寻猎。这里风很大,但比沙漠里的风清新,吹着我们的毛发,感觉很舒服。
我闻到风里夹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淡淡的,但令人有一丝不安。我四周看着,但天高云淡,半黄半绿的草片绵延着,其他什么也没有。但我心中隐隐不安。于是下令快走。
这个片草原属半荒漠草原,水沙草三者都有,但就是少吃的,唯一能吃的就是骆驼,但并不是常能遇见。我隐隐觉得,我们的周围,不,应该是身后,这会儿有什么东西,不是骆驼,绝对不是,那是什么呢?
我不时回头望,最后叫上藏獒,走在后面。可是,什么都不见。那股奇怪而淡淡的味道,时弱时强。
快近中午了,我们还是什么也没有吃到。我正打算让大家先休息一会儿。藏獒突然靠近我,说:“老大,我感觉不对。”我问怎么了,他说:“我闻到一股味道,像是我的老对手,草原狼。”
狼!我很惊奇,难道那股奇怪的味道是它们的。藏獒说:“对,是草原狼,我太熟悉它们了,当年在草原和它们时常打架。这些家伙很凶悍,一般狼都不吃死东西,它们才不管,死的活的都吃,所以生命力很强,也很多。跑得很快,更可怕的是它们很狡猾,计策百出。它们向来在草原上,因为那里吃的多,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藏獒凝望天空,若有所思。
我问:“它们真的很厉害?”藏獒点点头说:“嗯,它们一群并不多,也就六七个,最多十五六个,但是非常有脑子。五条狼也敢围攻十多条藏獒,头脑很好使,所以基本常胜。”
我听它说得严重,就立即命令大家靠拢行走,强壮的都走在边上,保护弱小的。四角放着四只眼睛和听力都比较厉害的狗,搜寻一切可能出现的猎物,毕竟要先吃饱肚子。
这样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无任何异样,但那味道并未离开。我嘿嘿冷笑,这些家伙,还真有耐性,于是下令改变队形,弱小的走在外边,然后在靠近外层附近安排强壮的,我和藏獒也走到中间去,那四条侦探狗不变。这样外松内紧,最好引它们出击,我就不信这么多悍将,弄不死几头没吃过屎的狼。
可是它们始终不现身,似乎看出来这是个陷阱。再走下去,我们非要饿死不可,找不到食物,还要警惕狼。可是又无别法。
终于,我们发现了两头骆驼。自然是群起而攻之,眼看两头骆驼要倒下。我听得身后几声惨叫,回头一看,只见五条狗倒在血泊中,脖子里鲜血不断流出,已经断气。七头棕黄色,腹部有白毛的尖耳朵狼,正疾奔而去,身影很快便远了。它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完全无迹可寻,附近都是平坦的草滩,很难隐身,但它们一直跟着我们,难道是在地里面?
我顾不上去吃肉,跑到那几个兄弟旁边,它们早已断气,但眼睛睁大望着我,似乎在祈求什么。狗日的,我以为你们要吃肉,原来却是杀生。我恨的牙都痒痒。
我没有吃,一直蹲在死去的那几个兄弟身边,看着它们血流干,渐渐冰冷。大家都都蹲坐在地,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我在等它们出现,可是它们再也没出现。
天黑了,月亮上来了。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什么也没有等到。
我带头对着那五具尸体呜叫,群狗齐鸣,然后转身慢慢离去。
走了好远,我回头看看那片流过兄弟血的地方,它们的身影只剩下五个黑点。我心头一阵悲哀,无奈至极。突然,眼前几个黑点,窜动着,奔到那几具尸体前。妈的,它们回来了。
我大声吠叫,群狗齐奔而回。那几头狼不为所动,低头吃着我的兄弟。我们怒火中烧,极力向它们奔去,我们要把它们撕成碎片。
等我们快到时,它们突然齐声嚎叫,然后转身狂奔。它们太快了,我和藏獒奔在最前,可是总与它们差着一大截,渐渐越离越远。眼看着它们翘起的尾巴远去,仿佛在嘲笑我们无能。我狂吼一声,撕下一嘴枯草。
那五个兄弟只剩下五个头颅,在空旷的地里随风诉说死不瞑目,可是,它们再也不能叫一声。我无奈的低下头,默默地站在那五颗狗头前。
良久,良久,我迈步向前走去,我只是随意的走,毫无方向感,它们随后跟来。这样,又走到了沙漠。
我在一个沙丘顶上看着沉下去的太阳,慢慢闭上眼睛,等待着黑夜掩护我沉睡。夜,很凉。风,很轻。我已睡去。
可我又被惨叫声惊起。沙丘下,又有两条狗被拖去。而且除了那两声惨叫,我什么都没听到,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鬼?如果不是鬼,为何它们在我眼皮下杀戮,我却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好!草原狼,我记住你了,即便你是鬼,我也要斗斗你,让你知道那几条狗不是白死的!
我立即聚集了二横藏獒它们,部署下一步。我们要找到它们,撕碎它们!
我隐隐感觉到,这世界,无论哪里,作为一条狗,真想自由地生存下去,都不容易。要活下去,就得自己变强壮,得惯看算计、惯看流血。活着,向来都不是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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