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南宁是父亲开车送我到旺茂,让我去搭车的,我还记得那天父亲开车时候的样子。
父亲一手撑着窗户,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偶尔转动百无聊赖的样子,眼睛目视前方,我不敢看着他,因为我怕我会流出泪水来。在记忆中上一次我坐父亲的车,大概是在小时候吧,我也记不清那时候父亲开车的样子,但是我想那时候脸上一定是带笑的。
我记得那时候母亲经常跟着父亲一起去拉货,然后我们姐妹几个就在家里上学的上学,在家的在家。父亲是做个体运输行业的,我们小的时候他母亲一起去拉货,大概两三天拉一车,一次就能赚两三千块,但是也是隔一天才能回家,爸妈不在的日子,姐姐就承担了爸爸妈妈的责任,照顾我们,为我们做饭,洗衣,和我们去学校,后来姐姐上的初中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就落在了我的肩头上。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也是上小学啊,和弟弟妹妹一起,但是那时候弟弟妹妹还小,他们还不能上学,有时候中午我会趁弟弟妹妹睡觉,要伯父伯母来照顾他们,然后我去上学,等放学回来在给弟弟妹妹做饭吃。后来我也上了初中,爸爸就从长途运输转为了短途运输,只要跑的是家里附近的路线,一天就能跑完,不会太远,也不会太久。
看着父亲那百般聊赖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我印象中父亲好像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他很苦,但是他对生活又很乐观,很少去抱怨,更不会说自己非常苦怎么样怎么样,只是鼓励我们要好好学习,像叔叔伯父那样读好多书上大学,然后考公务员或者当老师,能坐在办公室里面享清福,而不是像他一样整天为碎银几两奔波忙碌,满头大汗,风雨无阻,更别说有什么节假日了。在我的脑海中有一个画面让我印象非常的深刻,也让我非常愧疚和痛苦,那一次我和妈妈照常的坐在客厅看着电视,突然父亲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我看见他的脚有一颗钉子穿过,他瘸着腿哭着一瘸一拐的往里走,跟我妈妈说“有个钉子扎进我脚里了,真的好痛”,他的泪水一滴滴的落下,滴在我的心里像岩浆一般灼热。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超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他善于隐藏,那一次刚好让我遇见了,也让我深深的铭记在心。
我也学着父亲用手靠在窗边,我用余光扫视着父亲的脸庞,此刻我好想知道父亲他在想这些什么,是在想今晚吃什么,还是在想等会儿拉货到厂里的情景,还是说在想着我们回忆的点点滴滴,亦或想着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我又想到是不是父亲经常这样子,在他一个人开车拉货的时候,他也是一只手靠在窗边,一只手百般无赖的转动人方向盘,在一些关键的路段或者很多车的时候,他才会把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认真的旋转,那他每次脑子里都会浮现是什么样的画面呢?我真的好想知道,可是我又不敢问,因为我怕我的眼泪受不住,于是我也学着父亲目视前方。
姐姐总是鼓励妈妈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我也好想让他和父亲一起,但是现在不行。因为在家里的姐妹中,只有姐姐能赚钱,而且姐的工资并支撑不了多少,所以我们还是需要爸爸去赚钱,这样才能供我们读书,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们阻碍了父亲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步伐,家中一共有五个孩子,如果只有三个,或许父亲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但是我不能这样自私的想着,这对弟弟妹妹来说是不公平的,对父亲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在翻看相册的时候,我看到一张相片,那是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父亲说那是他十七八岁时候的样子,原来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帅气,阳光的笑脸上成熟的发型,还有那个独特年代的拍照姿势,时光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在父亲的脸上留下了许多岁月的痕迹,曾经的意气风发,如今只剩下了苍老桑田,但是父亲笑了笑,不以为然,我想那是他成熟的标志,是被岁月催熟的模样。
我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我能“豪气”的拿出一笔存款对父亲和母亲说:“爸爸妈妈,我带你们去旅行吧”,去看看这个你们一直生活而又从未见过的世界。
岁月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让我的父亲不要老的那么快,因为我还得未曾带他见过这个美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