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这间屋子不太寻浑身常。果不其然,我打开房间的衣柜,发现衣柜里空空荡荡,我把脑袋伸进衣柜里,转动眼珠仔细打量着这屋内唯一的家具,还没等我看出个所以然。
突然,一股从衣柜里钻出的巨大引力把我吸进衣柜里,哗的一声,门迅速关上。衣柜里一下陷入黑暗,吓得我浑身一哆嗦,赶紧闭上眼睛,不敢睁开眼看衣柜,生怕衣柜里有什么未知生物。我自欺欺人地想着:只要不睁开眼,就看不见,我就不害怕。
背紧紧地抵在衣柜的一面,我小心翼翼挪动,蹲在衣柜的一角,紧紧抱住自己,耳朵捕捉空气里一切可疑的声音。我相信如果有奇怪的声音被我听见了,我定会吓死过去。幸好,空气里没有传来丝毫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我蹲在里面昏昏欲睡,一缕阳光透过衣柜的门缝射在我的脸上。
有光!我心里微叹。阳光驱散了心中的恐惧,我准备站起身来。长时间的蹲着让我的腿有点麻,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身体里爬来爬去。我艰难地站起来,咽了咽口水,不住给自己加油打气,大着胆子,推开衣柜的门。
一推门,阳光洒满了古色古香的房间,给屋子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我谨慎地伸出头,看了看衣柜外的情况,四下无人,一片寂静。
只有窗外传来刺耳的蝉鸣。我弯下身子试探性地走出来衣柜,轻轻关上衣柜的门。关门的瞬间发出吱呀的声音。吓得我赶紧屏住呼吸,动弹不得。
好一会儿,我才恢复了平静,站起身来蹑手蹑脚打量着屋子的情况。屋内摆满了精美绝伦的各种各样的瓷器,霎时晃花了我的眼。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么多古董瓷器,拿回去不知道可以买多少钱,又紧张又兴奋,我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地挑选合适的花瓶。
我先把屋子里的瓷器全部都翻看一遍,决定先选一个大小合适的青花瓷。正准备拿起青花瓷,突然屋外传来步履的声音。吓得我赶紧缩回了手,转身寻找藏身之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我立马打开衣柜,却发现衣柜门紧紧合上,我使出吃奶的劲头它微丝不动,急得我额头冒出来颗颗汗珠。脚步声越来越近,怎么办?怎么办?咚咚咚,心里擂起了打鼓,我紧张得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眼尖地我瞥见了一边的床底灵机一动,躲床下应该可以安全吧!我正准备撸起袖子钻进床脚,突然脚步声消失了。
咦?没听见声音。那钻还是不钻?我看了看床底满是灰尘。嫌弃地撇了撇嘴,太脏了。我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大起大落的我迫切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翻。于是,我躲藏在屋子里侧的桌子下。一来可以让我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二来可以让做好准备。
就这样休息休息着,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过去。等到自己醒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屋子里还是一个人没有,但我依旧不敢轻举妄动。我凑到门口,用手指戳破门窗纸,睁大眼睛使劲看,但只能看到一棵树,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
咿咿呀呀的声音停止了,接着听到犹如出谷黄莺般婉转动听的声音,令我陶醉不已。我心中如猫抓一般,瘙痒难耐,实在想知道那儿是谁?况且自己也在这里呆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害怕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于是,我决定出去看看。我推开了门,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伸脚跨出屋子。
我寻着声音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往回看。终于在园子看到穿着一身青衣,披着一头绸缎般的秀发的女人。
距离太远,我眯着眼睛都看不清她的长相。我挠着脑袋思考,怎么才能离那人近一点。我定睛一看,园子里是由青石板铺成,园子中央有一棵参天大树,树干非常粗壮,要几个人环抱才能抱住树干,斑驳的树皮像老人粗糙的手,女人站在树下。
在她不远处有两排种着不知名的圆圆的树球,我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挪动到树球那儿。不知是我高估了自己,还是她棋高一招。
反正还没有等我躲藏好,就听见她说:“小家伙,出来吧!”
我捂上耳朵,低着头自欺欺人地想她说的肯定不会是我。
过了会没声音,我心虚地抬起头透出树枝间的缝隙看见了她,她一脸笑意,正饶有兴趣地望着我。我吓得顿时坐在了地上,她发现我了。看她的样子,眉眼温柔,嘴角噙着笑意,想来并不可怕。我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大着胆子,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
心里嘀咕着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夸夸她,她应该不会骂我吧!我狐疑地看着她,有些不确定,先夸吧。我仰着脑袋,甜甜地说:“姐姐,你唱得真好听!”
她点了点我的鼻子,有些好笑,“小家伙知道什么是好听吗?”
我不断在脑海里搜寻华丽的词藻,摇头晃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她摇了摇头,敷衍地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怎么回事?夸她唱得好听,她还不开心。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难懂啊。
她幽幽地说:“我师姐才是唱得好听的。”
“那你师姐呢?”
她冷笑一声,“为了个男人,抛弃师门,什么都不顾了。”
我好奇地问道:“那你师姐现在在哪儿?”
她冷笑一声:“死了。”
我心里纠结不已,接不住话,大脑处于当机,傻不愣登地看着她。
这时园子的门突然被推开,“谁说我死了!小师妹是不是你呀!”
这话吓得我一激灵,逆光下她的轮廓模糊不清,我只能看见她从园外走来,微风似有若无地吹动她的裙角,神采飞扬,“小师妹,我回来了。
她握紧双拳,怒吼道:“你回来干什么?”
面对她的怒气,师姐丝毫不惧,大步迎了上去,一步一步,高跟鞋尖触着青石板发出的清响在空荡的园子里清晰可闻。她被逼得节节后退,挪动着步子,“你,你……”
师姐站定,负手而立,感叹:“真好,我回来了。”我站在她的身后,害怕地看向突然闯入的师姐。可我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悲伤。
她手指指着师姐不敢相信地说:“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满不在乎地说:“这是我的家,我想回来就回来。”
这话可激怒了她,只见她像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滚,滚,滚出去。”
师姐满脸落寞,“我能去哪儿?”
她努了努嘴,准备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师姐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苦笑了一声,“他爱上了别人,这样的男人我也不稀罕。”
我撇了撇嘴,插嘴说道,“就是出轨了呗。”
她转过头立马制止我,眼神带有警告,“不要乱说。”
“小家伙,没说错啊。”师姐摸了摸我的头。
她看向师姐,软软地喊了声,“师姐,”
师姐摇了摇头,“别,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转头关心起园子的现状,“这个园子怎么这么萧条?人都去哪儿?”
她脸色一沉,有些怨恨地说道:“你一走,师父就大病了一场,身体也大不如前,听戏的人也越来越少。”说着说着,开始抽抽搭搭哭起来。她一哭,我顿时有些局促不安,不知应该怎么安慰。话到了嗓子眼,滚了一圈又滚了进去。她带着哭腔说:“师父半年前就去世了,师父一走,师兄弟们也就各奔东西。”
她指着师姐的鼻子,骂道,“如果不是你非要听信男人的话,弃梨园生死不顾,师父就不会生病,就不会死,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双手因为气急而有些微微发抖,恶狠狠地看着师姐。
师姐一听到师父去世了,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大颗大颗的眼泪滴下来。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悲伤,哭着喊着,“师父,师父,”
随即跟疯了似的在园子里,哭着寻找师父,哭声像是离群的大雁最后的哀鸣,令我也忍不住掉下几滴眼泪。
她怔怔望着师姐的行为,不说话。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吼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这句话像是突然按下的暂停键,师姐停下了所有动作,失魂似的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眼里也失去了先前的神采。
喃喃自语地说:“是呀,早干嘛去了?”
突然师姐又转过身来,对着她又哭又笑,“都怪我,如果我不离开,如果我不离开,师父就不会,就不会,”
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害怕,怯怯地喊了一声,“师姐,师姐,”
师姐回神,阴鸷着一张脸,“带我去见见师父。”
这话听我害怕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师父,临死之前说了什么?”
“说什么时候梨园恢复往日的辉煌。说你什么才能回来。说我什么时候能够唱好一场戏。”
她引着我们走出园子,穿过一条幽静的小路,没走一会儿,路的尽头就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坟包,黄土掩埋尸骨。师姐一脸落寞地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师姐抬头望天,瓦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沉重的云,压在人心里让人难受不已。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师姐擦了擦眼泪,看了她一眼,“走吧!”
“去哪儿?”
“去完成师父的心愿。”
她狐疑,“不走了?”
师姐坦然地说:“我的家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三个人踩着夕阳下了山。下山后,师姐用手里的积蓄修缮了园子,决定重操旧业,振兴梨园,完成师父的遗愿。
但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时代,听戏已经不流行,人们更喜欢唱歌。大街小巷充斥着各种嘈杂的音乐声,人们嘴里哼唱的都是双截棍
以前随处可见的戏台子,早就因为属于违章建筑,被拆得一干二净。听戏的人没地方听,唱戏的人没地方唱。戏曲也因为这样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失去了踪迹。
准备大展宏图的师姐,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正一脸颓然坐在园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她冷眼看着不说话。“流传千年的戏曲,如今竟然,”师姐大笑一声,“失了踪迹。”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师姐,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一字一句,“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唱戏已经过时了。”每落下一个字,师姐的脸上多一分伤心,最后竟泣不成声,捂着脸哭个不停。
师姐和她摘下来园子的牌匾,收起唱戏的家伙封藏起来,准备另寻生路。而我再也不没有听到她们唱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