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死,我怕我死了就再看不见你了。
——于曼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能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锦瑟,离开军校的前一个夜晚,你绣在香囊上两个娟净的小字,是不是也绣在他的心上,再难相忘。
也许不是,他说会回来看你,你含着笑,说等他再回来,草都郁郁葱葱了。如今,竟一语成谶。
荒草蔓芜,凄凉不过你坟前。今手泽如新,而墓木已拱。曼丽,你这一生,有过太多不幸。
十四岁被养父卖入烟花巷,染了花柳病,流落街头,救命恩人死于劫匪之手。从此,这世间少了一个笑容温纯的女孩,多了一个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寡妇。
直到,你遇见他。
他是明家备受宠爱的小少爷,家世显赫,明亮耀眼,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还挂着坏坏的邪气。
自己,不过是个地狱归来的女死囚罢了,云泥之别,又怎妄想有交集呢。
幸福,如履薄冰。这一路,你爱的太辛苦。
他说过,他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这也注定了,你和他,今生怕是无缘了。
古城墙下,危机四伏,枪声弹影里。生死之际,我看见你割断绳子,从那古老的城墙上坠落,冰冷坚硬的子弹穿过你的胸膛,你倒在血泊里,染红了我的双眸,顷刻间,泪落如雨,再也抑制不住。
明台,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说,祝贺你新婚。
你说,明台,原本就是我贪心。
你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都好。
你说,我不怕死,我怕我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很喜欢你。娇小冷艳,骨子却里透着幽凉的寒意。可是不知何时,那个倔强的,真实的,至情至性的小女子开始让我心疼,为之牵挂,为之欣喜抑或失落。
就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开始闯入你的心房,再没离去。
那个人成了你的生死搭档。
那个人会和你闲话西窗,讨论你绣花的针法。
那个人会在集训的时候,偷偷递给你一瓶明家香。
那个人笨拙得可爱,拿着密密麻麻的几页计划书跑去找王天风,说要带你去维也纳散心。
那个人,本来可以逃的,却为了你策马归来,救下了刑场上的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爱笑了,眸光流转,春水微漾。你会一边嫌弃一边开心地给他洗衣服,你会咬着棒棒糖,关心小麦的成色。只有在他面前,你才可以做回娇憨的自己,忘却那些黑暗血腥,不堪启齿的回忆,只做他身边枝蔓缠绕的青藤,依傍君侧。
和他一起执行任务时,你一袭旗袍,绛唇轻染,不动声色间,杀人于无形。在面粉厂,即便是最朴素的工装,不施粉黛的你,依旧明净动人。我在想,世间女子,能集妩媚与清纯于一身的,唯你而已。
曼丽,若是这一生,没有遇上明台,会不会不同结局。
信仰,是无底的深海。程锦云的爱,信仰的光环下,总是带着目的,局外的人,看得分明。身在迷局的人,执了他人的手,许她一世白头。你爱的那样纯粹,轰轰烈烈,却逃不过宿命的安排。你总是说,你配不上他,在我心里,最值得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你。
时隔经年,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扎着两个辫子,抱着书本,温温婉婉的小姑娘。就算回去,又能怎样呢?
除夕夜,他为她折了梅花,送她回家,却不肯陪你看一场烟花。
他只是不爱你。
仅此而已。
笙歌曼曼,锦瑟难续。
情深至此,人何以堪?
最终,你紧紧握在手里的,也不过是一张小小的婚纱照。
那一场锦瑟心事,在滚滚红尘间,兜兜转转,终究失散了。
你不是程锦云,却可以为所爱之人,移山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