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以某一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当死亡到来的那瞬间,阿宁并没有向小说中写的那样眼前浮现她的短暂人生,而是想到一个最不可能想的人——阿笙。
周五,清晨,大概六点,这个时间段的高中生都在忙忙碌碌的去学校。阿宁在妈妈的督促下,起床、洗漱、穿衣服、吃早饭,十五分钟内一气呵成。就这样,等在外面的阿心已经催了几次。妈妈唯一不喜欢阿心一点是嗓门大。走出房门,“为什么你每天都要赖床,这个习惯真不知道你要坚持多久。”阿心一脸鄙视对着阿宁。“长长久久,目前就这么一个乐趣,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快点去找阿音,要迟到了,别忘了今天是谁的早读课!”阿心大叫到“周五!语文早读!”阿宁捂着耳朵快速的走着,显然的表现出我不认识这个大嗓门没有淑女形象的女生。“哎,等等我啊。还好阿音不会和你一样赖床,不然今天的操场上绝对会有我的身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阿心快跑的跟上阿宁。
两个女生背着书包,一步一颠的笑着跑着。快到阿音家门口,阿心刚想开口,就看见阿音从红色大门后窜出来,坏笑着对阿宁说:“今天很美啊,漂亮的套装。”阿宁点点头:“你的也不错。”其实他们穿的是校服,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中国校服的标准大,肥,毫无时尚感。阿心说:“得了你们,别互相吹捧了,今天可是老班的早读。”阿音不急不忙的说:“怕什么,迟到了正好,我们可以从操场沙堆哪里绕到后面艺体生的教室窗户爬出去,我还没有吃早饭,想吃梦幻校园里的草莓蛋糕。”嗯,这很符合阿音坏学生的形象,阿宁心里想。
当初,小学三年级的她是一枚乖乖女,不合群没有一个朋友。课间不是待在座位上看其他同桌女生戏闹,就是坐在教室外的台阶上看着操场上几个女孩跳绳玩游戏。没有一个人搭理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不对,当时有一个男孩跟她走的很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在学校的小亭子里,孤独我依旧看着哪些女生开心的玩耍,突然从身边传来一道温柔稳重的声音“你在看什么?每天都发现你在看她们,很好看吗?”我清楚的记得他说话的内容,如夏日般的暖风吹走了我整个如冬天的冰冷。
从哪以后,每天我都会和他在小亭子里碰面,聊学习,聊动画,聊爸爸妈妈,无话不说。他给我的感觉温润如玉,长相清秀,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我很喜欢他的声音。哦,我还说过,我要做他女朋友,长大还要嫁给他。习惯了他的温柔和每天陪伴。记得问过他为什么会和我做朋友,他说:"因为觉得你像另外一个我。”阿笙让阿宁有个快乐的童年。
在升高中后,一切都变了,我和现在的阿音认识,和她又认识了阿心。我开始性格活泼了很多。我们会会在吃完饭大声打嗝后哈哈哈大笑。还会一起穿着短裙上学,逃课,阿音还交了男朋友,虽然我也想过,但没有一个男生给我告白。阿笙变的像是以前的我,不爱说话,不交朋友,更是没有见过他笑。总是会把自己打扮的有些拖拉,再无以前的干净整洁。如果是以前的他,现在肯定是女生环绕。我开始疏远他。中间找我几次,把他当成瘟疫躲开,渐渐的除非重要节日会说祝福语,之外在没有交流。
回忆真个不好的东西,不经意的撕开一个缺口,会如汹涌的河流,疯狂流淌到身体每个角落,让人不禁的颤抖。“嘿,想什么呢,我们干脆迟到去梦幻校园吃蛋糕吧?”阿音在我眼前摆摆手说道。我笑着点点头:”好啊,我也想吃。”跟着阿音慢悠悠的走向学校,这件事情可以看出,阿音是我们中间做决定的那个。
在早读课开始十分钟后我们出现在教室门口,教室里的老班转过她虚胖的身体,眼神似淬了毒盯着我们。咬牙切齿开口:“你们三个可真形影不离,连体婴儿吗?!一个学期你们迟到几次了,问问别的同学都是几点到的,真不知道你们还能做好什么,连我的早读都迟到......。"听完万年不变的唠叨,最后被罚操场。我们按照之前约好,爬墙出去了,除掉中间的遇到阿笙,总体这次逃学是成功的。
在艺体教室前看到阿笙低着头站在哪似乎在等着人。今天的他,剪了头发,穿着灰色的毛衣,黑色的休闲裤,脚底一双半新运动鞋,衬着他身形修长消瘦,脸白的透明。整个人看着干净整洁。我想他是被洗脑了?估计听到了脚步声阿笙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我。旁边的阿音和阿心,暧昧的眼神瞥着我说:“我们先出去等你。慢慢来,不急。”我不耐烦的对上他眼睛:“我记得今天并不是什么日子。他本来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淡淡的说道:”忘记今天是我生日?今天晚上我爸给我办了生日会,你也来吧。”说完不等我回复,直接转身走了。
我漠不经心的爬出学校,想着刚才阿笙说的话,差点摔下来。还好阿音阿心接住我。这个失误好像暗示下面会不好的事情发生,因为祸不单行。阿音说:“你能不能小心点,真摔了怎么办,可长点心吧。”“刚才有一个学长今天开车来上学,要送我们去,省跑了,怎么样,懒家伙。”没错,阿宁就是哪个懒家伙,听到不用走路,双手双脚欢呼。
没多会看见一个白色的车走着S线过来。阿心担心的问阿音:“你确定他可以?”阿音摇摇头又点点头。学长到跟前摇下车窗,痞痞的说:"上车吧,可爱的学妹们,哥带你们兜风。”后来她们说什么,我没有注意。我还在想着阿笙的事情,考虑要不要去,不知不觉被她们带上了车,车子动了起来,很平稳,不似走s线的感觉。前面红灯亮了,听见阿音叫学长停车,学长回答她放心我不是色盲。可是确没有停下的迹象,阿音又开口你知不道踩刹车啊,学长颤抖的说刹车好像突然失灵了。接着听到了刺耳的碰撞声,我看着身下的车子翻了翻,始终不相信眼前所看的到的是真的。
在我意识开始迷糊的那刻,看到了很多血,我的不是我的。当我几乎没有意识时,没有我的短暂人生倒放,没有看到我的爸爸妈妈,没有看到阿音阿心。只有一个模糊修长的身影走向我,像极了阿笙,到我跟前,蹲下来,摸着我的头,很温柔......
感觉灵魂脱离了自己身体,漫无目的飘荡着。忽然到了一个房间,沙发上坐着一对夫妻。女人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淡淡的说道:“离婚,我们离婚吧,孩子给你行了吗?”男人沉默了良久,”是我对不起你,阿笙是个男孩,带着他等于是拖累,还是留给我吧。现在的房子给你。”阿笙?该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阿笙吧。房门打开,一个男孩站在门口,我惊讶的看着记忆里的阿笙走进来。突然想起,小学里,我和阿笙,一个从不谈起自己妈妈,一个从不说自己的爸爸。我的爸爸在我出生没多久就牺牲了,他是名军人。原来阿笙和我一样啊,都是单亲家庭.......
画面突转,回到我的小学,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走着走着,看到一群孩子围在一起。我凑过去听、“哎,看到没,坐在小亭子里的哪个女孩,没有一个人和她玩,知道为什么吗?”“我知道!我知道!我家就在她家附近,她没有爸爸,我妈说不要和她一起玩,说她是有心理缺陷的孩子。”“什么是心理缺陷?”“管它呢,反正就是不好的。”......几个孩子好似炫耀般的说出自己所知道的。阿宁终于知道哪个时候她为什么没有朋友。“你们知道什么,她只是没有爸爸而已,她这个人是完整的!她和你们一样的健康。你们这样想才有问题,幸好阿宁不和你们玩。以后她有我就可以了。”阿宁抬起头看着阿笙在反驳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生气的阿笙,原本白皙的脸涨的通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更大更深邃。记忆里阿笙从和自己说话以后,身边好像也只有她了。
一眨眼又到一间房子里,房间要比刚才的大,家具更奢华。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茶几前看杂志。这时从楼梯下来一个人,阿宁走进看了看。是初中时候的阿笙。阿笙走到厨房喝了杯水,午后的阳光总是暖人的,洒在阿笙身上,这时的阿笙每一个动作都帅气撩人。阿笙放下杯子,走出厨房。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开口:"我听说你和一个女孩走的很近?”阿笙有些惊愕的看着她没有说话,“我是听你别的同学妈妈说的,她是单亲家庭,妈妈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这样的女孩能受过什么好的教养。学校有很多男孩子,你可以和他们接触试试,你黄阿姨家的孩子就不错。我不希望你和她走的很近。”阿笙冷笑,女人似乎生气了“我虽然是你后妈,可我也是为你好,难道你不知道外面人是怎么说的吗!?”阿笙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我的事情你没有权利管,并且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说她的任何一句话。”说完便转身上楼。
不怪别人会说闲话,初中的阿宁和阿笙感情依旧。不过阿笙变的傲娇高冷。阿宁变得温柔可人。阿笙从来不知道照顾自己。他不喜欢带伞,所以阿宁书包里永远有两个伞。早饭阿宁不买,他是不会自己主动吃。每次生病还得阿宁按时三顿的提醒他吃药,活像养了个儿子。除了阿宁,阿笙对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对那些沉迷于阿笙美貌的女生更是冰块脸。回家的路上、教室、图书馆、操场、体育馆、音乐教室,每个角落都有他们在一起的踪迹。晚上阿笙要上自习,阿宁会陪他一起。阿宁周日要写生,阿笙会陪她一起。在别眼里他们似情侣般粘在一起。总之哪里有阿宁,阿笙就在哪里。
死后的阿宁,才知道阿笙一直对她不离不弃,自从阿笙和她做朋友,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他完全可以过的更好。这一切她活着的时候都不知道。我开始后悔对阿笙的冷漠。
记得快要初中毕业的时候阿笙消失了,阿宁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任何消息,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因为得到过,才知道失去的痛苦,那段日子简直度日如年。痛苦延续到高中认识看阿音,才慢慢变好。
一个学期过后,阿宁完全忘记阿笙的时候,他回来了。阿宁觉得她被一声不响抛弃了,或许在阿笙心里她并没有那么重要。处处躲着他,遇见也是不理不睬。而且发现他变了,头发长的盖眼,穿的衣服大很多,显得怪异。已不再是记忆中干净温润的阿笙。不仅是她,学校的同学对于这个新学生都保持沉默的态度。
一个人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你会把她当作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牢牢不放,因为一放手身后便是无底深渊。我对阿音就是如此。所以回来的阿笙显得微不足道。
阿宁陷入回忆,再回神,发现自己在医院一间病房。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很面熟。靠近一看,竟然是阿笙的妈妈,阿宁打量房间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看到房间的时间表,显示正是初中毕业后是暑假。我急忙的跑出去,果然在楼道里看见阿笙坐在地上,身上透露的落寞,我感到一阵的心疼,好想像他在我无助的时候抱着我,拍怕背,说一句,没事,我会一直在。原来他的消失是因为他妈妈。满满的愧疚让阿宁无措。是她的错,从始至终都是她的错,原来是她抛弃了阿笙。阿笙需要她的时候,她没在,再相遇却避之如蝎。如果能重来该多好,如果她没死该多好....
“阿宁!阿宁!醒醒。再懒床你要迟到了!”猛然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妈妈叉着腰站在床前。不可思议的掐下自己的脸。嘶...好疼。她??还活着。刚才都是梦,可又那么真实。连忙问妈妈”妈,今天星期几。”“谁你啦,今天星期五啊,赶紧起床,都几点了。”阿宁想,该不会是梦里死的哪天吧。又问:“今天几号了?”妈妈摸了阿宁的额头,“不热啊,你怎么了。”阿宁拿掉妈妈的手“哎呀妈,快说是几号。”“九月二十八,你到底怎么了。”是阿笙的生日。阿宁穿好衣服,飞快的跑出去。看到阿心在门外。“”阿心,帮我请假,理由随便!”
一路快跑到阿笙家门口,弯着身体深呼吸,心里想不知道他有没有搬家,刚抬头,对上出门的阿笙,是梦里的那身打扮。在他惊讶的表情下,跑上去扑进阿笙怀里边哭边说:“生日快乐,对不起,以后我会一直在,一直在你身边...”
后来从阿笙哪里知道,阿笙的妈妈在那一次生病中去世了,他一直照顾妈妈,没有离开过。期间消瘦了不少,所以穿着之前的衣服大了很多。回来后,阿宁对他如陌生人。哪个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根本没有心情去打理自己生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没有告诉你,让你生气了。还想着生日哪天给你解释。没想到上学出门就看见你在门口。
阿笙说:“因为遇见你,我才知道我也能拥有美好的回忆。所以,无论你对我多坏,我只会记住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