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到处都充斥着蝉叫声。人不由自主地想吃西瓜,大块的塞进嘴里,利用上颚和舌头压碎果肉,让鲜红的汁水流入干渴的喉咙。暑假就这么在西瓜的香味和蝉叫声中到来。
今天是九儿回家的日子,刚考完最后一科的她随便收拾了一个背包的行李,擦把脸就出门了。卸下所有的精致——回家,就要有个回家的样子。
列车还未离开城市时,九儿看着车窗外的琼楼玉宇,心里感到非常的不安——毕竟她今天连口红都没有抹。待到窗外的景色渐渐清冷的时候,九儿才放松下来。
下了公车之后九儿还需要步行一段路才能到家,这条路对于从小在这里生活的九儿来说非常熟悉。通街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在九儿的余光里是红绿一片。九儿钻入一条又一条的小巷。最终在一个半敞开的绿皮铁门前站定,里面传来嘈杂的机械碰撞声。
“妈,我回来了。”九儿像小时候一样咧着大嘴笑。
妈妈在一台机器后面抬起头,笑得满脸花。“哎哟九儿,回来啦!”
九儿走过去,跟坐在机器后面的妈妈聊天,九儿发现妈妈手边有许多衣服或者是鞋子标签,妈妈正逐个打结。
九儿小心翼翼地开口:“妈,我晚上想去买双凉鞋。”
“行啊,去徐姨家买,信得过。”妈妈没抬头,倒是抓紧了手上的功夫,“你们那网上买不准,两下不穿了浪费。”
九儿见妈妈不反对买鞋,欣然应允,跟妈妈拿了钥匙就上楼去了——这里一楼是工厂,九儿和妈妈住在二楼一个房间里。
九儿开了半天的门,差点儿没把钉在木门框上的锁鼻子给扯下来。这锁坏了有一段日子了,妈妈没舍得换。
晚上买了鞋一到家九儿就坐下跟妈妈一起打结,一边看着电视。九儿刚刚才知道这是去前边儿巷子里一家鞋厂里拿来的,对折穿进棉线打结,这样一个标签五毛。
“他们说明天有那种只要折,不打结的。那种比这好,明天我就去领!”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放着光,像是捡了天大的好处,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更快了些。
置放电视的木桌里的锯木虫也跟着“吱呀吱呀”忙的愈加欢快。
第二天妈妈果然拿回来了那种不需要打结的标签,中午晚上就和九儿追着时间做。
这回的标签一张五厘钱。
九儿忍不住惊呼:“五厘钱!这么少!”
妈妈一边做着,一边美滋滋的说:“少是少点,你那鞋一百二呢,抓紧点做,就赚回来了。”
“那我们弄了这么多了,该有五十块了吧”九儿回头看了看做好的那一袋袋的标签。
“我算算……”妈妈打开了计算器,“哪有五十,最多23块钱。”
“我的天呐,这也太少了。”九儿向后倒去。
“赚点零花贴补家用,不是挺好……”
九儿沉默了一会,忍了忍肩颈的酸痛继续忙。
两天后,九儿就又回学校里去了,她要去打工的。
临出门前九儿还在拼了命的折标签,因为妈妈一个人做的话要慢得多,她要赶在出门前做多一些,哪怕只是五厘钱。
车厢浑浊的空气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对面的大叔脱了鞋蜷缩在座位上。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的繁华,随后驶入了隧道,一片漆黑。
九儿在想,她那双新凉鞋的钱,妈妈明天只需要再做一天就能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