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5年的夏天,我刚在深圳安顿好自己的工作和住处,不久就收到一个朋友的微信消息,说她辞职了,打算来深圳找工作,问我能否收留她住一段时间。
朋友之前在家乡的某个事业单位工作,工作不算轻松,但也不算太忙,她在单位旁边租了个带阳台的大单间,房租搭水电每个月只要200块。
我问她为什么突然想出来找工作,她说以前的工作挺好,只是厌倦了每天都得重复一样的工作,她不想二十几岁就活出五十几岁的模样,想去大城市看看。
我很赞成朋友的观点,也支持她出来看看世界。深圳是个容易产生奇迹的地方,只要你努力,都不会过得太差。这里工资虽然比家里高了不止两三倍,但房租也超贵,我在南山西丽的城中村租个不带阳台的小单间都得900块,小单间在七楼,没有电梯,每天下班回来爬楼梯都累得不行。城中村的楼间距很小,抬头只能看见灰蒙蒙的一线天,阳光在这里简直是道很奢侈的风景,一到回南天,楼道、房间的墙壁都是湿漉漉的,衣服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洗的,洗了一连几天都干不了,即使干了,也带着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但这里住了好多有梦想的人,你问我怎么知道,早上你去挤挤公交或者地铁就知道了,我常常被挤成肉饼,脸只能贴着车门,这就是一座挤挤公交都能让人“怀孕”的城市。
2
不久,朋友便风风火火地来深圳了,利用周末的时间,我带着她转了深圳一圈,从南山到福田,再从福田到罗湖,最后从罗湖到龙华……路上,朋友一直很兴奋,特别是我们所搭乘的公交车经过福田时,朋友不住地惊叹福田好壮观,福田好美,说她以后一定要来福田找工作。
朋友是个敢说敢做的女孩,这一点让我很佩服。接下来几天,她投简历一直投福田的公司,最终如愿以偿进了一家影视公司做广告策划。找到工作后,朋友在福田的一个小区租了个房子,房间是跟其他人合租的,四室一厅,没有厨房,厨房被房东改造成了另一个房间。
朋友的房间虽小,却五脏俱全,我特别喜欢她房间的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荔枝公园的湖泊。“我以后下班一定要去荔枝公园跑步”,朋友兴致冲冲地说。
上班后,朋友便很少跟我联系了,有时问她在做什么,都是说在外面跑业务,谁谈到客户谁就做策划案,签约完成策划后,才能拿提成。那段时间,朋友会时不时给我发一些照片,如荷兰花卉小镇、小梅沙、西涌……告诉我她到哪里谈业务了。
三四个月过去了,朋友发微信跟我说她想辞职了,感觉每天都在外面谈业务,好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现在她还没有独立完成一个策划案。我让她坚持坚持,再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后,自己还是适应不了,那就离职,朋友同意了。
好在,接下来朋友的工作就像开挂了一般,短短两个月,就拿下了几个客户的项目,当她拿到公司给她提成的那晚,朋友打电话给我,说她公司给她发了一万多的奖金,想约我去福田吃探鱼。
听到朋友的消息,我真的很开心,那天晚上,我们在东门一家餐厅边吃边聊,朋友还喝了点红酒,脸色泛红,举着酒杯说,“幸亏当初我出来了,虽然在深圳很累,但知足了。”
3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朋友联系过了,再次见到她时,她脸色苍白,无精打采,“这一个月一直在赶策划案,公司发展不好,已经有两个月的工资没发了,公司好多老员工都走了,我现在算我们公司资历较老的员工。”
吃饭时,朋友也没什么胃口,整个人也没有以前那么开朗了。
过了不久,朋友给我语音,说她辞职了,想休息一段时间,也想去旅游,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景点推荐,我说云南不错,我去过那里,可以沿着昆明、大理、丽江、香格里拉一路游玩下去。
当时我只是开玩笑,没想到朋友当真了,第二天一早,就给我发信息说她买了去云南的机票,下午六点多就出发。
老实说,我很佩服朋友的说走就走,有时候,人要趁着冲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你不做,可能当这股冲劲过后,你就没有想要去做的动力了。
临飞机起飞前,朋友给我发了张她去云南的机场照,照片上的她,拉着行李箱,笑靥如花。
4
从云南回来,朋友仿佛又恢复了原先的生机活力,不住地跟我说着她在云南时的故事,还说在飞机上风景好美,飞机在空中飞行时刚好是黄昏,太阳罩着金辉在天际的另一边,那个场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决定了,以后每年都要出去旅游一次,接下来,我要好好找工作赚钱了,”朋友兴奋地说道。
只是,十月份的深圳,正值就业淡季,大家都在冲刺年终奖,即使累得像个乌龟也不轻易辞职,好的工作并不多。
朋友找了两个月,都没找到满意的工作,而这时她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加上她在福田的房租每个月得交1600元,“我感觉压力好大,饥不择食了”。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在东门,朋友终于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工作,公司是今年才成立的,员工不多,但是公司环境很好,朋友就是冲着环境去的。
但没多久,朋友就被公司辞退了,理由是她没有什么经验,而事实上却是,公司新老大上任,要大换血,把以前的人都炒了。
朋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业了。失业后,因为快近年关了,此时再找也没有什么好的工作,朋友就选择先回家过年,过完年后再回来。
5
都说金三银四工作好找,年后深圳机会多,求职的人也多,朋友投出去的简历,就如石沉大海,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合适的,又不就是有合适的,她去做了几天,因为适应不了,又辞职了。
就这样一直到七月份,朋友不是在投简历的路上,就是在面试的路上。好久没见到她了,突然好想去看海,我便约她去小梅沙看海,她欣然前往。小梅沙的海水好清澈,跟她一边踩着小梅沙的沙子一边聊。
我问她是否后悔来深圳,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后悔也没用呀,我现在特怀念以前在家里工作的时光,出来简直就是找虐的。”
为了节约钱,朋友从小区房搬到了城中村,虽然房租少不了多少,但起码也能省那么两三百块钱。
“我想回家了,打算年后考公务员,还是觉得体制的工作好,”朋友说。
我始终相信,所有的美好都会不期而遇,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跟她联络了,她的情况,只能通过朋友圈看到,比如上个月她换了房子,目前住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区顶楼,顶楼走廊挂着好多衣服,还有郁郁葱葱的百香果藤;比如她找到了新的工作,目前在盐田某个靠近大海的公司做电台编辑,每天看朝阳落日成了她乐此不彼的事情;比如今天天气好好,大海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