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赌博欠下巨债,母亲竟想害我性命夺我财产为他还债。
父母偏心,我早已忍气吞声多年,可我没想到他们薄情冷血至此。
这次,我会不再忍了。
1
夏季的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积水的路面将这座城市颠倒过来。
我正在公司里培训几个新来的主播,教她们如何突出产品的优势,抓住消费者的眼球。
助理小杨告诉我,门口有位自称是我的母亲的女人,正在和阻拦她的前台吵架,让我出去看看。
我停下手中的工作,跟小杨一起走到公司门口,只见我妈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指着前台小陈的鼻子,十足泼妇骂街的架势:“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狗眼看人低,这公司是我女儿开的,等会她出来,我马上让她炒你鱿鱼。”
“阿姨,我说了我们徐总在忙,您不能直接闯办公室,要等我们的同事通知过徐总。”小陈哭丧着脸解释。
“放你娘的屁,我是徐小昭她妈,我要见我女儿,还需要你们通知?”我妈不依不饶,脸几乎都要怼到小陈脸上去了。
小杨把脑袋凑到我面前,小声问我:“徐总,这真是您母亲吗?”
我点了点头,大喝一声:“你们干嘛呢?大呼小叫的。”
我妈见我出来,脸上神色立马耀武耀威了起来,她丢下手中的行李箱,跑到我跟前,拉着我的胳膊:“女儿,妈来找你了。”
我轻轻挣脱开她的手,刘玉芬确实是我妈,只不过我和她已有三年没见了。这三年是我刻意回避她,我不想见她,更不想回家。
为了不影响正常工作,我把她带到会客室里,她一屁股坐在真皮的沙发上,眼睛环顾四周,满意地呷了呷嘴:“我闺女真是有本事,在大城市开了公司当了老板。”
“有什么事,说吧。”我没有耐心和她说这些客套话,她是我妈,可我对她没有一丝好感。我们三年没有见面,她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妈嘴角颤抖了几下,像个演员似的,眼泪说掉就掉:“小昭,你可要帮帮你弟弟。你要是不帮你弟弟,你弟弟就完蛋了!”
“我那个宝贝弟弟不是一直是你的骄傲吗?我能帮上他什么?”这几年我虽没有回过家,可我也从老家七大姑八大姨那儿听到不少关于我弟的事情。
徐小浩是我弟弟,比我小一岁,在我初二那年,我爸因为车祸去世了,从此在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人为我说话撑腰,我妈极度的重男轻女,她对我弟宠到什么地步呢?我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我妈非要我休学一年,为的就是让我等我弟一起上小学。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全部是先给我弟,我穿的永远是我妈淘汰下来的旧衣服,而我弟一双球鞋就要七八百。不管我弟闯下什么祸,她只会觉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看好弟弟。
让我最无法忘怀的是,我和我弟同一年高考,我考了583分,他考了420分,刚好够上了本科分数线。
我还记得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那一天,我妈当着我的面,撕掉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她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是没有用的,家里的钱只够供一个人念书,我弟是男孩子,没有文凭就没有好工作,没有好工作将来就娶不到媳妇,所以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要留给我弟。
我每天起早贪黑的念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考上大学,用知识的力量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我妈,当头一棒,将我梦想的羽翼,硬生生剪断了。
我知道我爸走了以后,我妈一个人拉扯我们姐弟两十分不容易,整个暑假我都在打工攒学费,白天在奶茶店打工,晚上给放暑假的初中生当家教。我打算好了,只要攒够学费,到了大学我可以勤工俭学,继续半工半读,我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上大学,我什么都不怕。
可就在暑假接近尾声,我准备给学校汇款交学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藏在枕头里的钱不见了!那是我整整一个暑假,没日没夜辛苦赚来的钱啊!奶茶店不包午餐,我就吃了两个月的干馒头沾辣椒酱,赚来的钱我一毛都不敢乱花,那是我用来念书的钱。
钱是在家里丢的,家里只有我妈、我、还有我弟。我第一时间向我妈提出了质疑。
这笔钱去哪里了呢?我妈也不打算再瞒我,按照我妈的说法,这笔钱是被她用了,因为我弟开学想买个笔记本电脑,恰好我妈在我的枕头里发现了这笔“巨款”,她便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用这笔钱我弟弟买了个笔记本电脑。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我当时几乎昏厥,我跑遍了所有亲戚家,求他们借钱给我交学费,我妈就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她不是想帮我一起借钱,而是想阻止亲戚借钱给我,我姨妈想要借钱给我,却被我妈拦住了。
“她读什么书?她去读书了,谁和我一起赚钱供小浩念书?”我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我妈给我规划的人生道路是,先打工把我弟弟供到大学毕业,然后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嫁了,我妈可以收一笔彩礼,留着给我弟娶媳妇,对,我妈给我设定的人生道路妥妥就是扶弟魔。
当时“扶弟魔”这个词还没流行,但我已经清楚的意识到,我妈妈是要用我整个的人生,为我弟的人生做铺垫。
这公平吗?这不公平。但我没有选择,我妈甚至以跳楼的方式逼我就范,我高中班主任知道了我的境况后到我家想要找我妈好好谈谈,却被我妈撵了出去。我妈说这事我们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我妈把我变成了海上孤岛,不许任何人靠近我,对我施以援手,我弟出发去学校报道的那一天,我透过窗户,看着我妈兴高采烈地替他拎着行李箱送他去车站,看着我弟欢喜雀跃地奔向新生活,我感觉我的人生毁了。
我在家像具尸体一样,躺了整整一个月,我妈天天在我床边给我做思想工作,给我洗脑,她给我灌输的思想无非就是,女孩子不用靠自己,将来嫁出去靠老公就行了,我应该要帮衬着我弟弟,我弟弟有出息了,也不会亏待我这个做姐姐的。
最后,我妈由不得我同不同意,让我姨带着我去厂里打工,为的就是每个月多赚几千块,寄给我在外读大学的弟弟,我像是被命运扼住了脖颈,只能任人摆布,无力反抗。
我在流水线上做女工,没有人知道我的悲惨境遇,整整大半年,我没和人说过一句话,每天一头扎进流水线里,拼命干活。我妈只有在每个月我发工资的那几天,会对我嘘寒问暖,再顺势拿走我的工资卡。
“你弟.......你弟他挪用了公司的公款,人家说他要是不把这笔钱补进去,就要抓他去坐牢,你弟弟不能坐牢的啊。”我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弟大学毕业后,没有像我妈想的那样,接替她挑起家庭重担,我弟是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只要他伸手,我妈什么都会给他,他沾染了赌博恶习,自己工资输个精光不说,还要我妈每个月补贴他,当然,这是我离开家之后的事了。
“我不会给他填这个坑的,他自己犯的错,他自己去承担。”我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我妈一而再再而三毫无底线的去包容他。他才会一错再错。
听到我拒绝了她的要求,我妈变戏法似的,把我爸的遗照搬了出来。
“老徐啊,你看看你的宝贝女儿,你走了这么多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长大,现在她长本事了,赚钱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啊!老徐我好苦的命啊。”我妈哭哭啼啼的,哭声极度凄惨。
我看出来了,我妈是有备而来,今天我要是不拿出这笔钱,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看着我妈为了我弟歇斯底里的样子,回忆一下子翻江倒海,汹涌而来。
2
我弟上刚上大二那年,交了女朋友,我妈欢天喜地的跟我说:“小浩处了个对象,是大城市的女孩子,家住在市中心,家里条件很好。小浩以后要是能和她结婚,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几年。”
我妈怕我弟零花钱不够,跟女朋友谈恋爱显得寒酸,决定每个月多寄给他一千块钱,这一千块钱从哪里来呢?我妈让我找份兼职,没错,我白天在工厂里工作9个小时,晚上还得做一份兼职,为的就是让我多赚点钱贴补我弟弟,让他有面子地谈恋爱。
我妈期待着他能早日跳出贫门,飞上枝头,当上凤凰男。
那时候外卖之风刚吹进我们这个小县城里,我被迫加入了骑手大军,一辆电动车,一个保温箱,一部手机,我是为数不多的女骑手中的其中一员。
每天下班,吃过简单的晚饭后,我就骑着我那辆破旧的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中,我那时很瘦,瘦得风稍微大一点都能将我吹跑。宽松的T恤挂在我的身上,像具骷髅。
我妈在超市做促销员,一个月发到手三千五,我做两份工作,每个月五千多。我没见过自己的工资卡,我妈把我的经济卡的死死的,我所有的花费支出都得伸手跟我妈要,如果我妈觉得我要买的东西不是必需品,她是不会给我钱的。
我还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手上的单子眼看就要超时,雨水砸在我的脸上,我几乎睁不开眼睛。为了抄近道,我选了一条并不熟悉的路,雨天路滑,我在暴雨中连人带车飞出去,手机从支架上脱落,屏幕碎成了渣。
下肢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我在雨里喘着粗气,想要移动身体,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天很黑,路很偏,手机摔坏了。我在积水的泥泞里艰难爬行,最后是一位好心的货车司机发现我,将我送去了医院。
如我所料,我的腿骨折了,粉碎性骨折,我妈下了班正在打麻将,在医生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后,她才不紧不慢地赶到医院,脸上全是不耐烦。
看到躺在急症室里狼狈的我,我妈没有一句安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怎么回事?你送个外卖都能把自己送出事,你怎么怎么笨!”
因为我的家人迟迟未来,司机大叔将我送进医院后一直守候在急诊室里。
“大妹子,你先别骂孩子了,医生说她这腿得做手术,你先去交钱,替孩子把住院手续办了吧。”司机大叔长得很敦厚,有点像我已经过世的父亲。
我妈一点都不急着替我交钱,在向医生了解了我是如何被送进医院后,她一把揪住司机大叔的衣领:“是你撞伤我女儿的,这钱啊,得你出。”
司机大叔慌忙地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路过,看到她躺在地上,打了120把她送到医院。”
“是啊,妈,不关这个叔叔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我也急着向我妈解释。
我妈瞪了我一眼,呵斥我:“你闭嘴,大人的事你少管。”
我妈一口咬定是司机大叔撞得我:“要不是你撞的,你送她进医院干嘛?”
大叔百口莫辩,最后闹来了警察,我向警察同志澄清,是我自己摔的,他们调取了事故路段的监控,也证实了确实是我自己摔倒的。
我妈眼见讹不到司机,就打电话给外卖站点负责人,要他出钱给我做手术索要赔偿金,这事一天两天谈不妥,我妈就让人用担架把我抬到外卖站点门口,我的腿因为受伤已经发胀发紫,我妈就这样把我丢在站点门口,当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的面,哭天抢地的要负责人赔钱。
最后负责人赔了两万,原因是因为看我疼的实在受不了,于心不忍。
动手术的前一天,我姨妈来看我,我闭着眼睛休息,她们以为我睡着了。
“你也真是的,兆光当年出事,赔了那么一大笔钱,你就不能先拿出来给小昭做手术?小昭也怪可怜的,虽说十根手指拉不到一样长,但你也不能这样对她。”
“我怎么对她了?当年我就跟兆光说,把她抱去送人,兆光死活不同意,都怪这死丫头,我找算命的给她算过,她命硬,她爸就是被她克死的,等她再赚两年钱,我就给她找个婆家,把她嫁出去。”
我记事早,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经常跟我爸商量着,要把我抱给别人抚养,我爸死活不同意,我妈为此跟我爸吵过很多次。
“话不能这么说,小昭总归是你们养这么大的,兆光也是真的疼这个女儿。”姨妈苦口婆心1劝到。
“兆光的赔偿金,那是留着给小浩娶媳妇用的,谁也别想动这笔钱,女儿是赔钱货,将来也是便宜别人,我可紧着儿子给我养老送终呢。”
原来,我妈并不是手边没有积蓄,而是要留着这笔钱给我弟娶媳妇,我妈未雨绸缪是为了我弟,她剥夺我上大学的权力,甚至在我受了伤要做手术的时候,都不愿意把钱拿出来。我在我妈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不想再听下去,轻咳了两声,打断了我妈和我姨妈的谈话。我妈识相的闭上了嘴。
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我最起码要在家修养一个月,我妈不乐意,我在家躺了一个月不到,她便整天指桑骂槐,逼着我出去工作,都说家是港湾,可我却无处停靠。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上天的感召,如往常一般在流水线上挥汗如雨的我,突然萌生了想要离开家的想法。
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对我说,这不是家,这是牢笼,如果我再继续在家里待着,我的人生就毁了。
我开始计划逃离,离开家需要钱,我用身份证重新办了一张工资卡,告诉厂里的财务,我的工资卡丢了,需要换卡。
那一个月,我拼了命的做,能加班就加班,厂里本来就压半个月工资,到了发工资的那天,我向厂长提出离职,像这种工厂,只要你离职,工资全部会跟你结清,我结到了一个半月的工资,一共八千多块。
这八千块,是我奔向未来的勇气,我趁着我妈不在家,回家收拾了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几件破衣服,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还有我我妈写字台上,我爸的照片。这些就是我的全部。
车站售票大厅,售票员眼皮都不抬的问我要去哪里,说来好笑,我连目的地都没有决定,就匆匆准备出发,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冒险,听说南方经济发达,我买了南下的火车票。
上车的时候,我丢掉了自己的电话卡。
现实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我腿伤没有痊愈,太重的活我干不了,也不会干,货车把我带到了S市,沿海城市,房租贵的离谱,我住20一晚的青旅,打零工,超市日结促销,发传单,什么赚钱我干什么。
我在S市第一份固定工作,是在S市最大的女装批发市场做保洁,包吃包住一个月薪水2500,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推着垃圾车一家铺面一家铺面去收垃圾,然后堆放到垃圾间集中处理,工作很辛苦,可这份工作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一家韩流女装店的老板娘,说我虽然瘦,但却是个衣服架子,我皮肤很白,冷白皮,不挑颜色,在服装批发市场站台卖衣服的大多是穿着时髦靓丽的年轻女孩,她们化着精致的妆容,身材和面容姣好。
老板娘承诺我同样是包吃包住,底薪3000,给我算提成,销售业绩好的女孩子,每个月都能拿七八千最少。
权衡利弊,我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我脸皮薄,说话又不够圆滑,说白了根本不是做销售的那块料,可我想要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我想要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我开始暗地里观察店里的销冠,她是如何叫卖展示的。
她把店里最新的样品穿在身上,她戴着扩音喇叭,商场里客如轮转,我们店铺前总是挤满了拖着大塑胶袋,来自全国各地的个体户。
我记下如何搭配时装,练习如何跟那些精明的个体户砍价,学习如何把廉价的面料用高端的方式表达出来,学习如何突出产品的优势,扬长避短,成功把店里的衣服推销出去。
通过我的努力,我终于拥有了不错的业绩,后来直播带货开始流行起来的时候,我又一头扎进了直播带货这个行业里,S市有许多电商基地,我自己租了个一居室的房子,给电商基地里一些商家直播带货,从上午九点播到晚上九点,一天十二个小时,不停说话,不停回复直播间里粉丝的问题,以至于我得了咽喉炎。
在我离开家来的S市的这三年,其实我妈一直有试图跟我联系,我虽然换了手机号码,却没有更换社交账号。我姨妈经常会在社交软件上询问我的近况,她告诉我,我弟的女朋友谈崩了,我弟从赌球开始,到什么都赌,把我爸留下的那点赔偿金输了个精光。
我姨借着给我寄土特产的名义,跟我要了我的地址,我也没有藏着掖着,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逆来顺受的我,我不怕我妈来找我,钱在我自己兜里,我赚的钱要怎么支配,那是我自己的权利。
我弟屡教不改,这次是闯了大祸。但究其根本,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因为我妈毫无节制的溺爱导致的吗?
我妈为了逼我拿钱,把我爸的遗照都搬出来了,真是有趣。
我和我妈就这样在会客室对峙着,我妈看我是铁了心不拿钱,放下我爸的照片,拿头往墙上撞,撞得“砰砰”直响,那响声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心。
我妈额头高高肿起,满脸泪痕:“你心肠就这么硬吗?你爸没了,你连我这个妈都不想要了是吧?”
我最后还是妥协了,虽然我知道我妈不会真的去死。
“我手边能周转的钱不多,最多也就只能给你二十万,你拿去吧替他填坑吧,我只会帮他这一次,这也是最后一次。”我在心里发誓,这次过后,我弟要是还是屡教不改,,我妈真的要一头撞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管了。
我妈一听我松了口,破涕为笑,上前拉住我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和你弟弟的。”
我把钱转给我妈,让她回老家去,可我妈却是赖着怎么都不肯走了。
“你弟我是指望不上了,还好我还有你,妈现在身体不好,高血压,心脏病,你可得给妈养老。”
我本想让我妈去住酒店,第二天再送她去火车站,可她坚决不走,要搬到我家里和我一起住。
“我有女儿,我干嘛还要去住酒店?”我妈眼珠子一转“我就上你那儿住,也好照顾你的生活。”
我执意把我妈送去了酒店。
3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了物业打来的电话,说是有邻居反应我家门口有个女人睡着一个女人。
我打开门一看,果然是我妈。
“小昭,你醒了?妈怕吵着你,没敢敲你门。”我妈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楼道里蚊子很多,她脸上腿上被咬了好几个包,她拖着行李箱就这样睡在我家大门口。
“有酒店不住,睡大门口干嘛?”
“我不是惦记你吗?咱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在生妈的气吗?妈听你表妹说了,你身体不好,妈这次过来,就是想来照顾你的。”
我心里一沉,因为长期过度劳累,我身体每况愈下,上个月刚被确诊为甲状腺癌,医生说甲状腺癌听着虽然吓人,但是甲状腺癌却是风险最低的癌症,我发现得早,手术能解决问题。
家里的亲戚我还在联系的就只有姨妈和她的女儿小瑶了,作为平辈表姐妹,我和小瑶偶尔也会说说心事,我把我得了甲状腺癌的事情告诉了小瑶,她又把这事告诉了我妈。
见我不说话,我妈干脆自己拎着东西往屋里走:“妈就在你这里住下,陪你到你手术康复,到时候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我执拗不过,只好让她在我这里住下。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我妈说她把钱汇给了我弟,我弟弟已经把钱补进去了。
“希望他这次真的能悔改,以后好好做人。”
我妈每天在家替我整理房子,变着花样的给我做好吃的,每天回家,桌上总有热腾腾的饭菜,看着我妈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这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母爱。
在我的印象里,我妈对我总是冷冰冰的,我妈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吃什么,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永远是要留给我弟弟。
“来,多吃点,是妈对不起你,都怪妈以前太重男轻女,苦了你了,以后妈会尽量补偿给你的。”我妈不停往我碗里夹菜。
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想着,也许我妈真的是因为我弟的事,想明白了。
如果故事就到这里,结局一定是皆大欢喜,可偏偏所有的一切,不如人所愿。
我妈搬进我家一周后,我弟也一声不吭的来了。
我回家的时候,看到玄关处摆着一双男人的鞋子,我弟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球赛,吃西瓜。
看到我回来,他站起身子,叫了一声“姐姐”,脸上有些拘谨。
“小昭,小浩他被公司辞退了,实在是没有地方去,我就让他过来了,咱们是一家人,应该生活在一起的。”
“姐,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别怪妈。”
我妈跟我弟两人一唱一和,弄得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在这种时候如果我撵我弟走,我似乎有些绝情。
见我不再说什么,我妈就当是我默认了,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吃饭,我弟在边上给我夹菜。
几年没见,我弟看起来委顿了不少,身上没有同龄人那种活力,整个人像一张皱巴巴的纸。
“小昭,你弟现在没工作,你看,你能不能在你公司给他安排一个职务,一来吧,也不至于在家闲着,二来吧,我看你们公司小姑娘挺多,也方便找个对象。”我妈的如意算盘敲的不错。
“姐,我已经洗心革面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
“我看看吧。”这看似合情合理的请求,我却没有马上答应。因为我对我妈和我弟已经没有信任感了。
没有得到我的应允,我弟只能每天在家待着,我妈依旧是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我做,豆豉鲳鱼、冬菇炖排骨、油爆茄子。
因为一直是独居,加上小区发生过入室盗窃案,我早早在家装了摄像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大概不会猜到,表面上对我嘘寒问暖的母亲,想置我于死地。
“妈,我看我姐精神很好,而且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去做手术了,你的办法能不能行啊?”我弟把脚架在茶几上,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急什么,我给她吃的都是发物,她得的是癌,就算做了手术,也容易复发,我们就慢慢跟她耗着,她死了,她的房子,财产不就都是你的了?”
“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我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
“呵,她又不是我亲闺女,当初我和你爸一直没有怀上,你爸以为是我不能生育,就把她抱养回来了,真是奇怪,把她抱回来没多久,我就怀上了你,我一直让你爸把她送人,你爸舍不得,不过还好当年没把她送人,都怪你,要不是你把你爸留下的房子给输掉了,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你可千万得稳当一点,别露馅了。”
听到这里,我犹如五雷轰顶,所有的一切,那些我不能理解的东西,突然间在脑子里变得清晰起来了,原来我妈这样区别对待,是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
因为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她无所谓我痛苦或者快乐,她用亲情绑架我,让我无条件的为她的亲儿子付出,甚至想出在我的饮食上做文章,只是为了钱。
就算我不是她亲生的,我们也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十多年,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不,她不是我的母亲,她是魔鬼。我心底生气一股恨意,这股恨意在我五脏六腑燃烧,让我几乎没有忍住,想要和他们摊牌。
我把监控视频保存好,作为证据,在法律上他们是我的直系亲属,我打算不动声色的与他们周旋。
我答应让我弟到我公司上班:“公司也没什么空缺的位置,就只剩下一个出纳的职务了,出纳生孩子,辞职了,你顶上吧,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出纳就是管钱的,我妈一听说我给我弟安排在这样亲信的岗位上,立刻笑盈盈的:“还不谢谢你姐,你可要好好干,别给你姐添麻烦。”
我弟嗜赌成性,他居然能把爸爸留下的房子输掉,我不相信他能悔改。
果然,小浩入职没多久,会计就私下告诉我,现金账目有些不对,因为知道他是我的弟弟,所有没有当面和他对质。
我告诉会计:“徐小浩用了公司的钱,你就当不知道,到时候你报给我一个准确的数字就行了”
会计满脸疑惑的看着我,但没有多问,只当我是个宠爱弟弟的好姐姐。
医生安排我做手术,我妈跟在我屁股后面问东问西,问我手术有没有风险,问我术后容不容易复发,问我医生到底怎么安排。看起来言语间满是对我的关心。要不是我知道了真相,我真的会很感动,我妈如此关心我。
我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要去住院,我妈就殷勤地在一旁帮我收拾。
“小昭,妈跟你一起去,去医院照顾你。”
“不用了妈,这样你太辛苦了,小浩也需要你照顾,我请了个看护,让看护照顾我就行了。”我确实找好了看护,我哪里还敢再吃我妈给我做的那些能送我上西天的发物。
“请啥看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里没人了....”
“图个省事,妈,你就不要操心我了,你在家管好小浩就行了,我总觉得小浩最近有些怪怪的。”我假意提醒到。
我妈脸上神色一变,随即立即恢复正常:“怎么会,小浩最近都很乖,每天上班下班,最多就是在家打打游戏,你就放心吧。”
4
我的手术做的很顺利,手术后的第二天我妈就带着我弟来看我了,我妈手里揣着一个保温壶,说是给我熬了汤,我借口说太烫了,让看护帮我放在一边,等凉了再喝,我妈拉着我的主治医生追问我的手术状况。
当她从医生口中得知我手术十分成功的时候,眼里的失望一闪即逝。
我妈想让我把汤喝了,我借口不太舒服,想吐,我闭上眼睛,假装想睡觉,我妈看我要睡,便带着小浩走了,我妈走后,我让看护把保温壶打开。
“是水鱼汤,这东西喝了不利于伤口愈合,你妈真是粗心,这点常识都没有.....”看护皱着眉,她怎么能想到,我妈不是粗心,是根本不盼着我好。
我让看护把我妈带来的水鱼汤倒进马桶冲掉。
我给会计打电话,会计告诉我,小浩的现金账上有二十万对不上,她按照我说的,就当不知道。
我又给江姐打了个电话,江姐是我之前做直播时给过我很多帮助的一个人,年龄大我几岁,当时我开公司,她也入了一部分股。
我把事情的原委曲折都告诉了江姐,电话那头的江姐直骂我妈和我弟不是东西。
“江姐,我现在人在医院,你就以股东的名义,到公司查账,徐小浩挪用了二十多万的资金,够判他几年了。”
没错,我就是想把徐小浩送进去,他从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每次犯了错就把错全部推到我身上,我妈总是包庇他,我爸要打他,我妈就护在他身前,是我妈没有底线的溺爱,把他一步步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江姐说她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妈和我弟只知道我是公司法人,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合伙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小昭,怎么回事?公安局打电话过来说你弟挪用公司资金,你的什么合伙人报了案,让我到公安局去了解情况,你哪来的合伙人啊?”电话那头,我妈语气十分着急。
“公司是我和另外一个股东合伙开的,她偶尔会到公司看看账簿,小浩挪用了公司资金,我也没有办法,该走什么程序就走什么程序吧。”我语气冰冷,已经表明了态度。
“你说什么?他是你弟啊,你怎么能不帮他?你现在赶紧跟我去一趟公安局,你是他姐姐,顶多是用了自己姐姐的钱,哪里需要拘留这么严重。”
我妈似乎还没认清事实。
“公司的钱可不是我的个人财产,里面还有合伙人的钱,还包括客户的钱,他现在是挪用公司资金,钱弄到哪里去了,让他自己和公安局交代吧。”我挂断了电话,我妈再打过来我就不接了。
直到我妈哭着来医院找我,让我和他一起去一趟公安局,我弟都招了,他利用职务之便,挪用了公司的现金,共计二十五万,全部用于赌博,涉嫌挪用资金罪,已经被拘留了。
证据确凿,白纸黑字,我妈还认为只要我出面说不追究,那这事就能翻篇了。真是个法盲!
她的说辞,说来说去都是那一套,他是你弟,你不能不管他,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是一家人啊!
我躺在病床上冷眼看着为了徐小浩痛哭流泪的刘玉芬,如果她不是这般恶毒想要害我,也许当我知道我不是她亲生女儿的时候,我还会看在她养育我长大的份上,替她养老送终。
但她对我,到底有什么恩情呢?她操控我的人生,甚至一度把我往绝路上逼。处心积虑想要谋得我辛苦赚得的财产。
“徐小浩是我亲弟弟吗?我是你亲闺女?呵呵,你不过是想要我的钱罢了。”和她多说几句我都觉得烦闷。
“你,你怎么知道的?”刘玉芬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家里装了监控,我没告诉你而已,你和徐小浩两人说的话,我全录下来了,你知道我得了癌症,一心就想着我早点死,可惜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你的宝贝儿子即将面临三到五年的牢狱之灾,呵呵,这就叫自食其果。”
“你.....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是你要害小浩,是你要把他往牢里弄!”刘玉芬总算缓过神来了。
“我害他?要不是他自己死性不改,我能让他挪用公司的钱去赌博?是他自己要往犯罪的道路上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特别讨厌她总是习惯性地把所有责任都往我身上。
“你帮帮他吧,他不能去坐牢,看在你死去的爸爸的份上,你爸爸一直很疼你的啊,你爸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小浩要是去坐牢了,他的人生就毁了啊!”刘玉芬又把我爸搬出来,试图打感情牌。
“他不坐牢,他是不会悔改的,家里的钱被他输光了,连爸爸留下的房子也被他输光了,现在居然敢挪用公司的公款,呵呵,以后是不是敢去杀人放火了?我不会帮他,你死了这条心吧,他就应该去牢里劳动改造,争取早点出来重新做人。”
刘玉芬见我油盐不进,眼神里透露出一股绝望,她把脑袋往我身上撞,被看护拦了下来。
“我跟你拼了,我跟你拼了,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我白养你这么大,小浩要是坐牢,我就抱着你一起去给他陪葬。”刘玉芬红着眼离开了医院。
她做了一件特别不理智的事情,她把我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卖了,然后找亲戚们借钱,想要替小浩补上这二十万的窟窿。
我都告诉她家里有监控了,她依然还要这么做,监控清楚地录下了,她是如何带着一票人进门,把我家里所有电器搬走,是如何在家里翻箱倒柜,把我的首饰全部翻出来。
儿子挪用公款,母亲偷卖女儿家的东西为儿子还债,多么可笑。
我打电话报警,警察在刘玉芬坐上回老家的火车之前,逮住了她。她还在辩解:“我卖的是我女儿家的东西,我犯什么法了?”真真是个法盲。
因为刘玉芬在名义上是我的母亲,这事可以定性为家庭纠纷,警察问我要不要追究责任。
“追究,当然追究,她不是我亲生母亲,是我养母,我是她抱养来的。”我把之前录下的视频给警察看。
“你们有见过,做母亲的,想要自己女儿的命吗?她把我家里东西卖了,是为了要救她亲生的儿子。”我坚持要追究刑事责任。
刘玉芬卖掉我的首饰,还有我家里所有的家具家电,加起来总价值超过三十万,我知道这事,要不要追究全看我,在我的坚持下,警方最后立了案。
被刘玉芬卖掉的东西,我几乎全部追回了,但就算我追回,她仍旧是犯罪了,属于入室盗窃罪。
可能有人会觉得我很过分,为什么要把她们送进牢里去,但其实,我做了什么呢?我什么都没做,路是她们自己选的,决定是她们自己做的。
我姨妈知道刘玉芬和徐小浩进了拘留所,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这么狠心,哪怕不是我亲生母亲,亲生弟弟,好歹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没有感情吗?
我把刘玉芬和徐小浩商量着如何谋夺我财产,怎么能让我癌症恶化的视频发给我姨妈,电话那头的姨妈沉默不语。
“是我对不起他们还是他们对不起我?这么多年,该还的我早就还了,以后谁也别想道德绑架我。”
一个多月后,我连着参加了两场庭审,一是徐小浩挪用我公司资金,我和江姐同为原告,最后法院判了徐小浩四年零六个月。法官宣布判决结果后,徐小浩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说来可笑,没有一个亲戚过来听审,连曾经打电话过来指责我的姨妈,也没有来。
二是刘玉芬,入室盗窃罪、侵占罪,被公诉,最后判了一年零五个月,退庭的时候,刘玉芬对着我破口大骂,把她能想到的所有难听的字眼,全部用在了我的身上。
不明就里的人对着我们这对“恩怨母女”叹气,我猜想他们心里一定在感慨,我是个连养育之恩都不知道报答的白眼狼。但已经无所谓了。
至此,我把曾经的两位至亲,纷纷送进了监狱,有亲戚给我发来微信,说我做事太绝,我没有理会,默默地拉黑了。
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后,我回了一趟老家,买了一束菊花,去公墓祭拜我爸爸,离开家的这些年,我都没有回来祭拜过他。天气不好,密密的乌云压在天边。
“爸,希望你不要怪我,小浩沾染了赌博,屡教不改,如果他不进去牢里坐一坐,凭借他自己的毅力根本戒不掉,到时候他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毁了。我妈这样对我,但是她坐牢出来后,我还是会给他一笔钱养老。就算报答你多年来对我的疼爱。”我看着黑白照片里父亲和蔼的笑容,默默说道。
很久以前我读到过一首短诗,我把里面的人物替换成爸爸:爸爸还在时,这个世界的风雨都绕过我,向他倾斜。如果我爸不是走的那么早,也许我和刘玉芬刘小浩之间的亲情不会变成亲仇吧。但我不后悔这么做。
离开墓园的时候,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洒下几道光束,太阳从乌云身后探出头来,料想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而是转阴为晴了。我抬头望着天空,压抑许久的心,渐渐得到舒缓。
我相信所有的困苦只是暂时的,我的生活会像我头顶的这片天空,逐渐被光明笼罩。
作者:挽生辞
标题:《亲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