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辈的人,小时候大抵都曾期盼过天崩地裂的山盟海誓,向往过刻骨铭心的至死方休的恋爱。临大了,迫于现实也罢,囿于旧伤也好,一个个哀叹自己看破红尘,要孤独终老。所以呢,既然都这么闲的堪看俗世了,不如听我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喽。
四年前,外婆因腿疾难忍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期间陪床的只有我妈一人。两个舅舅常年在外奔波于生计,想来能抽空回来探望也已实属不易。说来也怪,外婆的腿疾源于幼年时途径坟场的一阵“妖风”。在医学欠发达家里又穷的叮当响的年代里,病当然是能拖就拖,能挨住的痛一分钱也不舍得花。几十年过去了,右腿胯以下的大腿骨坑坑洼洼,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洞,光是X光的片子看上去都是触目惊心,实在无法想象里面究竟坏死成什么样子。加之外婆年纪已大,动手术成了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询问时医生也只是摆摆手叹道:只能挂水消消炎了。
从外婆住院开始,外公统共来过两次,一次送她来,一次接她回。
我从记事起,外公就是一个极吝啬之人。钱藏的极为小心翼翼,舍不得乱花一分。能凑合吃白面馒头就绝不买肉包,当然还有个捡破烂的习惯。
他在家里也总是颇多指责,嫌弃外婆煮的饭太硬,嫌弃外婆家务做的不够勤……那天外婆被送进医院时,疼的小声和我妈喃喃道:我怕是活不长了,疼的活不动了,又被老头子这般嫌弃,趁早去了也好。我妈憋气的哭着责怪外公,说他这般不在乎,哪天外婆真这么走了,看还有谁顾着他。外公一声没坑,默默地略显落寞地望了一眼外婆背着手缓缓走出了病房。我去楼下取x光片子回来时途径医院的吸烟室,看到了熟悉的微驼的身影脚下落了一地的烟头,他傻傻的朝窗外望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因为背对我,我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那一刹,我想连我也有点难过。
后来,我妈去补缴费时,医生告诉我妈外公把费用都缴满了,还再三说一定要好好看看他老婆子。说钱不是问题,他有,可是老婆子却快没有了,要开最好的药水,老婆子腿疼的要命了。
接外婆出院回家的那天,外公大概是5点多就在外面候着了,一路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拎着一袋子换洗衣物慢悠悠地走在外婆后面,像着怕丢了。
后来这老头死活不要我妈和舅舅们给的钱,眼睛一瞪说是给老婆子的,难为她一辈子了,要他们瞎操什么心!
就是这样一个糟心的看着都是毛病的老头却让我想哭又想笑。年纪比外婆大了10多岁,早就白了头,还和以前一样的爱护着钱,临了却舍得了。
我想这大概是爱,谁是谁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余生我依然特别想和你一起过下去,一想到没有你,我连我最爱的钱也不想要了。
外公外婆是经人介绍的所谓“包办”婚姻,我曾经那么介意的不自由结合到头来却成了我羡慕的生活状态。吵吵闹闹一辈子了,突然就应了白头偕老了。彼此之间相互嫌弃着,却谁也离不开谁了。我想这大抵也是爱情美好的一种状态吧。两个人的细水长流。
“包办”婚姻有“包办”婚姻的好,自由恋爱有自由恋爱的妙。谁也别说死了,谁也别看破了。生活很多时候都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顺其自然是百态。
我从小就很喜欢看旧东西,比如《西游记》我只爱六小龄童版的,再比如旅游我爱去古巷小镇胜于游乐场,一直觉得经过时间雕刻的东西才有味道,花过心思的东西才有感情。物也好,人也是。
对于爱情我最美好的想象就是我想和你白头偕老,一直一直到我们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