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尝过最烈的酒么?
我在桃花庵卖了十几年的桃花酒,头一次听到别人说起这酒竟有不足之处。将军白袍烈马,轻饮一口,晃了晃酒壶,微微皱起了眉,“姑娘,你家的酒不够烈。男子汉铁骨铮铮战四方,没有烈酒怎么入喉?”
从此世人皆叹,桃花庵里的姑娘不知怎么了,从前的酒都是入口甘甜,唇齿留香,如今却是越酿越烈,少有人敢一尝。
听说峰林兵败,无人幸留,我只是气不过。想等着那人回来,勒马稍停,我便递酒一壶,“如今这酒已是灼齿烧喉,可还能入得了将军的口?”
你听过最艳的歌么?
江南花发水悠悠,人到秦淮解尽愁……我一曲《桃花扇》还未收尾,已有人出来引得满堂怒气。公子青衣折扇,不顾权贵不满,翩翩起身打断唱词,“都说姑娘歌喉婉转,如鹂出谷,在小生看来,倒多有几番艳丽清冷。”
歌声也能用艳丽清冷来称道?满香阁向来人众如云,我虽都不放在心上,却也不由得留意几分,只因那人踌躇满志地说要考得功名来娶我。
一年后,公主出嫁。他果然双喜临门高头大马,满城红妆正衬她凤衣如霞。
我依旧唱绝人间悲喜。满香阁游者不歇,却无人再调侃一句,“小生之意,婉转的是姑娘的歌喉,艳丽清冷的,则是姑娘。”
你等过一个人么?
偷跑进这个宫殿时,我着实失落了一把。本以为这么气派的宫殿会是哪个仙人所居,多少存些仙丹灵果。可如我所见,除了房屋林立,这方圆几里只有一个荷花池,且里面只生着一株白荷。
待我回神,池边石凳上……竟是位仙人在独自下棋么?“这位公子,仙君?”“叫我隐莲仙人吧。”
我留在了这里,因为隐莲说他在等人,可我不想他如此……一个人等。
一千年,连我都褪了妖身成了仙,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天庭终究不许仙妖生情。白荷成人那天,隐莲与天庭的人战了一天一夜,毁了方圆三万里,可终究还是没能护住他守了两千年的人。我不知道向来淡漠的隐莲也能如此绝望,“你们已经让她沉睡千年,我也等了千年,这煎熬还不够,如今又要轮回么?”
我施法修好宫殿,静静守着,如今那池里,有了两株荷花。我学着那人的样子,偶尔执棋,偶尔向池里望望。
直到那日,宫殿闯进一只小妖,问我如此苦等,可曾倦怠?我又想起我也曾问过这话,而隐莲则淡淡一笑,“等我想等的人,有何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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