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完成对微软的救赎，鲍尔默选择退出。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文│本刊记者　郝　杰

　　鲍尔默坐在电脑前，看着公司股价在一天内上涨了7%，却笑不出来。在这之前，他刚刚宣布了自己即将在12个月内从微软退休的消息。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料到市场的反应会如此强烈，这让他觉得有点讽刺，甚至心酸。

　　这个57岁的男人，把自己的一腔热忱倾注在这个他极度热爱的公司上。13年的经营，岁月改变的可能只有发福的身材和脸上的纹路，却没有改变他狂野和激情的行事风格。

　　一个关于他早期销售第一代Windows的电视广告在微博上传播开来。视频中，那个用几近咆哮的声音手舞足蹈地展示产品的鲍尔默，让人们见识到一个销售天才的魅力。“100美元？1000美元？不！99美元就把可爱的Windows抱回家，你还等什么！”

　　这样的激情，支撑他领导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软件公司，历经风雨。

错失移动浪潮

　　不可否认的是，外界对于鲍尔默的退休似乎期待已久。在他们看来，微软需要一个更年轻的领导者，毕竟，它已经错过了太多重大的机会。在这之前，苹果和谷歌都还只是他们瞧不上眼的小公司，而现在却以绝对的优势，把微软狠狠地抛在了移动互联世界的门外。

　　如果把所有的罪责都归结在鲍尔默一个人身上，显得有失公允。在他执掌期间，微软实现了营收与利润的连年增长，给股东带来了超过1800亿美元的投资回报。但同样不能回避的是，自鲍尔默从盖茨手中接管微软之后，其股价在接下来的13年内几乎陷入停滞，而整体市值则从13年前的6000亿美元缩水至现在的2700亿美元左右。

　　正如微软最大的对手苹果前CEO乔布斯所说，“当做销售的人经营公司时，做产品的人就不再那么重要。我以为只要鲍尔默还在掌舵，微软就不会有什么起色。”作为一个出色的销售和管理人才，鲍尔默的领导能力无人质疑，但战略和决策能力的缺乏让他把微软一步步引领到一个错误的方向。这样的失误是致命的，以至于微软错失了移动市场的重要机会，谷歌和苹果从此占领高地。

　　2007年，乔布斯率领苹果推出了第一款iPhone手机，然而鲍尔默却对此嗤之以鼻，称其为“是一款并不怎么样的电子邮件机器”。此前微软也早已涉水手机领域，后推出Windows Phone，但由于iPhone的出现，微软在智能手机市场所占份额已从当时的近50%跌至当前的个位数。即便鲍尔默带领微软与诺基亚合作，也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推动作用。

　　尽管如此，鲍尔默对于竞争对手及其产品依然展现出吹毛求疵的态度。在他看来，iPad的音乐都是“偷来”的，他不允许自己的孩子使用谷歌和苹果。在自己的员工跳槽到对手公司时大发雷霆，将椅子摔出门外……这些情绪并没有让他看清当今的形势，他几乎听不进所有关于参与移动和社交领域创新的建议。

　　鲍尔默继续马不停蹄地带领微软接连推出了Zune音乐播放器，必应搜索引擎、Windows Phone移动操作系统以及Windows Azure云计算平台。但与盖茨时代的IE浏览器的霸气相比，就显得逊色不少。

　　Windows Vista和Windows 8两代产品，被视为鲍尔默的两大败笔。Windows 8的首月销量仅为4000万份。在微软向移动互联转移的战略中，Surface RT所扮演的角色，也模糊不定。iPad的火爆几乎要把PC赶到绝地。微软推出了Surface却不能在市场掀起抗衡iPad的重担，“从长角（Longhorn）到Vista的那段，那是我最后悔的事情。”鲍尔默无不感慨地说道，只是已经太晚了。

　　错失了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机会，鲍尔默没能带领微软在创新的路上走出一片天地，而是固守在原有的优势战场上，维护了微软在桌面操作系统上不可动摇的地位的同时，忽略了用户的体验和需求。

过去与未来

　　眼神犀利，声音洪亮，脾气暴躁的“Monkey boy”，这是鲍尔默身上最明显的标签，而对于微软公司，在退休的公开信上，鲍尔默连续用了七个“Love”来表达自己对于它的爱。“我把我的一生都给了家庭和微软公司。”

　　和比尔·盖茨的黄金搭档，让微软在一时间走上巅峰。两个18岁的少年在哈佛的相遇，就注定了未来携手创造伟大企业的命运。1980年，也是盖茨创建微软公司的第六个年头，鲍尔默毅然离开斯坦福商学院，加入了盖茨的团队。只因两人有着共同的信条：科学是领先者的天下，而不是追随者。

　　如果说盖茨是富有远见卓识的梦想家，那么鲍尔默就是具有敏锐洞察和嗅觉的管理者。1998年，鲍尔默被任命为微软的总裁，负责公司的日常经营。2000年，正式担任微软首席执行官的鲍尔默接替盖茨，开始全权负责微软的管理工作。从那时起，微软开始了长达十三年的鲍尔默时代。如Windows XP、Xbox 360、Xbox Live以及Office等，的确为微软创造了巨大的利润。在鲍尔默执掌微软期间，即便出现问题，盖茨也依旧表达对于鲍尔默的支持，使得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更稳。

　　而如今，微软的现状使得盖茨不得不重新考虑领导者的人选，“我们很幸运史蒂夫会在新的CEO就任前与微软并肩实现平稳的过渡。”

　　外界对于鲍尔默此刻宣布即将退休的消息感到意外，也因为在7月的备忘录中，鲍尔默留任的意愿非常明显，并且还要开始主导微软内部的重组。

　　备忘录中，鲍尔默表示微软需要转型成为设备+服务的公司，整个公司将基于一个战略，而不是不同战略的组合，也就是“one microsoft”。可见，他已经明白由于自己的失误，微软已经不再具有竞争优势，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让他再继续弥补这个缺憾。他能做的，只有协助盖茨和团队，直到找到新一任的CEO为止。

　　早在5月2日，Intel也已换帅。CEO欧德宁提前退休，布莱恩·科兹安尼克临危受命。Intel面临的问题也是转型，追上错过的移动互联网浪潮。

　　17年前，比尔·盖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说：“科技产业非常令人恐惧，一旦在技术上落后了，不管你曾取得多大的辉煌，都不能保证未来的领先优势。”在很多时候，微软曾经尝试过智能手机、触摸屏、智能汽车、腕表等新技术，但是一旦影响到现有的现金流业务，微软会毫不犹豫将其消灭。因此新的CEO，首先需要重新建立鼓励创新的微软新企业文化。

　　鲍尔默在宣布退休的公开信中这样写道，“对于推动这样的过渡，永远都没有完美的时机，但现在很合适。微软将转型成一家设备及服务公司，服务于对用户而言最有价值的活动。”

　　没有了鲍尔默的微软，未来会如何前行？它会像过去十年一样的固步自封，不求改变，还是会蜕变成为一个充满创新意识的新形象重新回到互联市场？或许真如鲍尔默最后所说，“微软将迎来最好的时代。”只是，从现在开始，微软已经不再需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