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的文学青年流马,九月初从伟大的帝都跑到西安,开始他的长篇小说写作。
他住的地方,在西咸交界的世纪大道上。说是西安,其实还是咸阳的地盘,离我现在的单位直线距离不超过2公里,两人之间只隔一条渭河,但坐车过去却要绕上半个圈子。就像黄土高原上住在相邻两个塬顶上的两户人家,坐在自家门口就可以隔着塬间的深沟说话,但是要拜访一下对方,却要走上半天的路程。
在没见他以前,我曾设想应该在一个流光满天、天空堆满棉花糖般大团云朵的午间与他会面。在我们会面的时候,天空还在上演着它的戏剧,大团的云一会变成牛的样子,一会变成马的样子,就像我们小时候经常躺在地上观看的那样,云朵在变化扮演着或人或动物形状的各式角色。
但实际情况是,流马到达西安的这半个多月时间,陕西遭遇了多年不遇的连阴雨,小雨连着落,大雨点缀着下,一直下得连困居人的心里都泛起了一圈圈黑暗的涟漪。好不容易等到天气放晴,再加上周末,我说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有点冷落了这位远方的客人,就有点对不住这个整天在论坛和群里相互拆台挖苦的兄弟了。
等不及下班,一忙完手头的工作就钻进了出租车。在车子开往世纪大道的路上,我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得请流马吃顿羊肉泡馍,这是陕西著名小吃,汤浓肉烂吃着舒服。再来瓶六年西凤,陕西的名酒,入口绵醇甘爽,喝起来也舒服。自家兄弟来嘛,不招待得舒服点怎么成啊。
远远地看见身着蓝色卫衣、牛仔裤走过来的流马,比我想象的要壮实,脚步灵动有力,除了下巴那几根稀疏猥琐的胡须,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俊朗青年。他看见我,拍着我的肩膀连说“西北大汉啊”,我也正想说,真是一个山东大汉啊,问过他的身高体重才知道,我们都是183厘米,体重都是80公斤左右,真正的壮汉两头。
见到了流马,却未能如愿请他吃上羊肉泡馍。一是因为正值下班高峰,车多路堵,他又在西咸交界,咸阳的车少,西安的车动辄不拉,车很难坐。再是世纪大道一半正在重修改造,单向只有一个车道通行,慢如龟爬,时见后车亲吻前车屁股,更是堵得厉害。最后只能就近在一家饭店的露天摊位落座,随便点几样菜下酒。幸好后面还来了老圈(马陌上)夫妻两人,这样就算没有吃舒服,最起码会聊得很爽。
事实上那天我们确实聊得很爽。从下午六点多直到半夜十二点,我们三人先是喝了一瓶西凤,后来我和流马又各喝了四瓶啤酒,话题从流马正在写的小说、老圈在宋庄搞的话剧,到喜欢的作家诗人作品、当届茅盾文学奖,直到郭敬明老师的达芬奇家具,拉拉杂杂,叽哩呜啦,赞美和漫骂齐飞,口水和酒劲共舞,直聊得灯光和星光一起变得黯淡,眼睛与月亮一起变得闪亮。席间只有老圈搞设计的妻子很少说话,一直带着满面的笑容,宽容地看着我们三个成疯成魔。
流马的酒量真好,再喝下去我肯定要趴下。正好时间已到夜半,我们喝酒的这家饭店也用收拾打扫摊点的方式催赶我们,于是就散了。在流马送我去找车的路上,我记得我说了句话:不管你写出的是牛逼小说还是垃圾东西,能安心地在这写两个月,这本身就很牛逼,我很佩服。我说的是真的,直到坐进了车子,我嘴里还重复了一遍“牛逼”,司机怪异地盯着我看,我只好对他傻笑起来,笑得口水差点从嘴里留了出来。
2011-0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