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休息在家,小儿住校不曾回家,老妻又有事外出。整整一天,睡足了精神,却是什么事也不用做也不想做。不觉间一种无处适从的感觉涌上心头,所有生活中早已习惯了堆在脸上的各色表情突然间变得毫无意义。面对空旷的四壁和尚未开启的电脑,手足无措竟然不知道如何赤裸裸地面对自己。
赶紧地打开电脑,开了QQ随便找个网友有一搭没一搭地吹一些自己也觉着毫无意义的闲牛皮。泡一壶酽酽的红茶,一双细脚住电脑桌上一搁,一时间精、气、神所有的一切又都回来了,安然而祥和。面对不时有QQ头像闪动的二十二吋电脑显示屏,脸上自然而然地显露出七分自信和三分狡黠。
心理界言必称的弗洛伊德弗老大有个徒弟,叫荣格。他创造了一个心理学术语:人格面具。也许自己是各种面具戴习惯了,一张卸罢一张登场,脸上少有落空的时候。细细思想起来,自己也真的拥有不少的面具。随着不断苟活的年纪的增长,一具具各色的面具也日渐地被雕琢得华丽精美并且方便实用,并连得各色面具转换的手法也练得炉火纯青,鲜有差错。
然而怀揣着一大叠各色面具游走于家庭、单位、朋友和各类不同的公共场合间,这几年还多一个网络之间,与同样揣着不比我少的面具的人们相互间玩着变脸的绝技其乐融融的我,竟然有这么一天,因为这一天什么事也不用做,恰好自己又什么也不想做,而且身体健康又睡足了精神,在如此巧之又巧的小概率事件中,我不幸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不戴面具而变得如此的慌乱不堪,不用戴面具的时间竟然是如此一种心慌、一种折磨。
断章一下荣格荣老先生的话:人格面具是一个人公开展示的一面,其目的在于给一个人很好的印象以便得到社会的承认。它也可以被称为顺从原型。按我的领会这话是说:面具是别人想看的,也是自己想戴的,是个人与周边大众的一种妥协。
想想也对,人有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你不能要求边上人的心情总是与你合拍吧?好在人是社会的人,他们最终总是会通过顺从与被顺从而相互合拍起来的。不过问题又来了,谁顺从谁?在家里好办,套一个很俗的小笑话:与老婆心情相同时她顺从我,与老婆心情不同时我顺从她。顺从领导、顺从老师、顺从强者、顺从智者、顺从权、顺从钱、有人喜欢被顺从,有人又顺从惯了,有人出于怜悯去顺从别人,也有为了崇高去顺从他人。顺从与被顺从,不同的个性、环境、机遇相互间不断试探不断妥协不断磨合又不断冲突,在人生的悲喜剧中演绎出了人性的五彩缤纷。
“专制者反面就是奴才,有权时无所不为,失势时即奴性十足。”这话是鲁迅他老人家说的。其实专制者不用等到失势,只要让他去面对他的主子,只要他上面还有主子,立马就会奴性十足的。也不要怪他们,因为所有的面具都有它的反面,而且这面具本来就是双面可用的。随着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的翻转,面具也会很自然地从正面切换到反面,也许还会因习惯而无法自知所戴是正面还是反面,因为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何为正面,何为反面?所谓的正反面也不过因文字的苍白而姑且这么一说。
曾经试图从加工面具的原材料上来评判面具的好坏优劣,以其给自己找点心理的平衡。是用同情与宽容合金制作,还是功利与胆小整合,是邪恶作底虚伪涂面,还是崇高与正直相结合。因着前面所说的不同的个性、环境、机遇演绎出五彩缤纷各色面具,所有的面具只不过是一种妥协的产物,人与社会的妥协,人性与政治的妥协,个体生死与种族生存的妥协。
谁有权力去评判面具哪个好一些、哪个又坏一些?纵然褪去面具也不会有这个评判的资格,何况是戴着面具。我不知道有谁能褪了面具而能面对别人的,纵然这个别人是你的父母、爱人、子女和朋友,那是真正的勇士。就是面对自己,褪了面具也是如此的可怕和不堪。婴儿除外。
也许在自己如鱼得水地戴着自己最心爱而自得的面具的时候,应该去看看面具的反面。也许是时候试着褪了面具让自己的脸面晒晒太阳了,只是因为渴望在生活工作之余能享受片刻婴儿般的宁静与安详。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