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不老。

算起来大学毕业那年也才22岁，比我还小3岁。

之所以叫老王，只是因为他长相老，长得有多老呢？粗短肥胖的身躯，黝黑油腻的面庞，胡子拉碴泛着油光，乱蓬蓬的头发好像许多天都没有洗了，近视镜片总是模模糊糊。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老王永远都只能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和裤子，穿着稍微紧一点衣服都能看到他那鼓鼓的肚皮和硕大的屁股。

从大一开始，老王在系里就是出了名的老，老到什么程度呢？有人说他曾经给盘古递过斧子，帮女娲用尿和过泥，被精卫拉去填海，还被夸父追着日。每次当大家说到这里，老王也只是转过肥胖的身子瞪你一眼，对于自己的这些“经历”也不置可否。正因为如此，在学校里，无论是比他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大家也都愿意叫他老王，而他的真名——王采臣，却鲜少有人知道。

每到夏天，老王都会待在宿舍，上身光着，露出肥硕的胳膊和肚子，肚腩大得好像是怀了六个月的宝宝，还长出了孕妇特有的妊娠纹，每次经过他宿舍，看到他这一身肥膘都让人觉得辣眼睛。

别看老王又黑又胖，但其实他家里的条件并不好，父母都是河北农村摆路边摊的，收入并不高，倒是老王的爷爷，据他说，他爷爷八十年代那会曾经是一家国营工厂的厂长，后来因为改革开放的大潮袭来，这家工厂由于经营不善，倒闭了，他们一家的生活也越过越差。

“老王，你爷爷那家工厂是不是让你爷爷给弄倒闭的？”几个好事的同学打趣地问道。只见老王的脸由黑转红，瞪大了眼珠，“你…你们怎么能污蔑我爷爷的清白？想当年我爷爷可是国企的厂长，手底下管着几千号人，你们比得了吗？”说罢，只听得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几个学生相拥而去。

老王是个吃货。

准确来讲，是个饭桶。吃的东西不见得有多好，但至少数量上要管饱，可是由于家庭条件的限制，他在大学里的每一餐都吃得很拮据，往往是一个素菜炒肉，再打4两白饭，有时是5两，也就是半斤，这样加起来每餐花不了三五块。学校食堂的饭卡充值最低额度是五十块，即便是这样，老王还经常没钱充饭卡，索性就跑到学校后门大街上的包子铺，买两三个白面大馒头，再加上他从家里带来的咸菜辣萝卜什么的，一口馒头就一口咸菜地吃，这就当一顿正餐了。有时候晚上饿得不行，就到同层楼的其他宿舍那讨些零食，就当是宵夜了。

我比他早毕业四年，时不时的会回学校去看看他，看看他的生活现状，找一点自己的优越感。有时候也会请他出去吃，麻辣烫、鸡公煲、三汁焖锅什么的。第一次带他出去吃麻辣烫，他一下子点了三十多块钱的食材，14年那会差不多能有两斤，服务员做好端上来，一个白瓷大碗里头，热气腾腾满满当当荤素都有，什么羊肉片、牛肉丸、蟹棒、肉肠、大白菜、金针菇、方便面等等，还加了好多辣椒和花椒，味道窜上来呛得人眼泪直流，老王撸起袖子，把大碗端到面前，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连汤带水吃了个一干二净，看着他吃完，我都恨不得把我面前这碗麻辣烫也给他吃。

“呃...老王，吃完了你要不在这坐一下，休息会再走？”我问道。

老王拿了张擦鼻涕的纸巾擦了擦嘴，“没事，走吧，我等下回去还要学习呢。”

说着摸了摸肚子就往外走，走出店门还没两百米，老王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哥，要不咱在这休息下吧？”提了提裤子就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路面呼呼喘气。我看着好气又好笑，心想刚才在店里你不坐，现在非要坐在马路边吸尾气。

有一天我在家里休息，老王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是要请我吃饭，我一听心想，平时我请老王吃饭的次数也不少了，这回他倒是有点良心，还记得请兄弟我吃饭。于是我马不停蹄，坐上地铁就往学校赶，半个小时左右到了他的宿舍。

“老王，咱今天去哪吃啊？”我问道。

“哎，出去吃多没意思，咱们今天就在我这宿舍里吃大餐。”说着拎起一个食品袋，在我眼前晃晃，我一瞧，里面是熟的麻辣鸭脖，他又从旁边的箱子的拿出两罐啤酒来。“咱们哥俩今天就着喝酒吃鸭脖，你等会，我再去后门买四个馒头来，咱们一人两个。”

听完他的话我目瞪口呆，直到他买完馒头才回过神来。

“吃啊，干嘛愣着呀，这鸭脖可是我花了二十多块钱买的。”说着老王一边灌着啤酒，一边就着鸭脖吭哧吭哧把两个馒头塞进肚子里，我看他没吃饱，便把另外两个馒头也推到他面前，老王假意推脱了一下，还是把另外两个馒头也吃了。我抓了几块鸭脖啃了一阵，觉得太辣就没继续吃，剩下的差不多半斤都由老王包圆了。

“哎呀，我是真的饱得不行了，除了你请我吃饭那几回，我自己都没吃过那么饱。”老王靠着椅背剔着牙说。

正说着，老王的舍友小张在一旁用电磁炉煮面吃，老王闻着挂面的清香气息，腆着肚子挪过去，看了一眼，说：“你们晚上就吃面啊？”小张说：“对呀，老王你要不要来一点？”

老王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可他还是强行压住心里的狂喜：“可是，我这也没碗啊。”小张说：“没关系啊，我这有多的，可以借你一个。”

“哎好好好。”老王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狂喜，赶忙过去接过碗来，跑到厕所洗刷了几下，三步作两步跑回来，双手捧着碗，等待着舍友的恩赐。

白白的挂面冒着氤氲热气，模糊了老王的镜片，却无法掩盖他脸上的笑意，这笑意，寄托了太多太多，甚至我也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来。

老王舔了舔嘴唇，顺手打开桌上的一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拌面酱，用勺子狠狠地舀了一大坨拌在面里，把舍友给他的一根火腿肠也放了进去，拿起筷子又开始一轮的大快朵颐。别的人都是吃一点就饱了，而老王是吃饱了还能再吃一点，不对，是还能再吃很多。

别看老王长得很老，吃得很多，但老王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在我看来，他不仅仅是只会吃而已，吃在他生命当中很重要没错，但他大部分的钱并不是花在吃上面，而是买书。

老王是学历史的，平日里看书是他的一大爱好，他买的这些书也都是与历史和古文字有关。在买书上面他花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他大学四年买了将近四百多本书，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像字典那么厚的。这些书原先摆在书架上，后来越买越多以至于没位置放了，老王索性把这些书整整齐齐地码在床上靠墙的一侧，密密麻麻遮挡了大半边墙壁，想看的时候还能顺手捞一本。老王床上还有一个小衣柜，这些东西就占了他的床三分之一的位置，每天晚上老王睡觉，都得蜷着身子睡，得亏他长得不高，不然如果是我这样的个头还真受不了。

有一次我去他宿舍，老王迫不及待地跟我炫耀他新买的一套丛书。“这套书可不便宜，整整花了我三千块钱呢。”老王得意洋洋，抄起一书本翻了翻，看着书仿佛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说你花了这么多钱买了这么些书，但你的成绩为什么在班里都排不到前几名呢？”

老王白了我一眼：“说实话，这么多书我只看了五分之一，当然比不过那些成绩好的。”

我说：“那你又何必买这么多书呢？反正你也看不完，不如能看多少就买多少，剩下的钱花在改善自己的物质生活上面不是更实际一点么？”

老王说：“花那么多钱在吃喝上面多没意思，将就着吃得差不多就行了，用不着吃得太好。”

我看了看他，突然想起了明代的大学者宋濂，“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不过人家宋濂能够安贫乐道，就算“无鲜肥滋味之享”也不会去找别人眼巴巴地乞要食物，就从这点看来老王跟宋濂相比，境界还是差了太多。

除了买书，老王还经常买钢笔，几百块钱的钢笔说买就买，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一点跟他在对待吃穿上面的态度大相径庭。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老王还买了很多折扇，就是古代文人经常用的那种折扇，按说老王这样的气质长相，用蒲扇都略显磕碜，可他就爱用折扇。无论是六月三伏还是数九隆冬，老王总是一把折扇不离手，在街上与熟人相遇时，总要停下脚步攀谈两句，带着温润的笑容轻摇折扇，仿佛自己是楚留香，其实外人看来只是高衙内。

我在大学时期，和老王都曾经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只不过我退出社团后，老王才加进来。在老王大三下学期那会，学校社团里几个相熟的好友约着大家一起去KTV唱歌，当时虽然我已经毕业，但是在社团里仍有一些相熟的学弟学妹，盛情难却之下，便跟老王一块去了。

在包间里，我开了一罐啤酒，坐在一旁喝着。毕竟自己年龄稍长，跟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学弟学妹一块玩闹觉得有些抹不开面，便看着他们唱歌。这时候，几个漂亮的学妹商量，等会要点一首《大哥》，老王听了，也凑过去攀谈，一听说是要唱《大哥》，眼睛里就冒出兴奋的光来，如同自己老年得子一般，说道：“好啊好啊，我也会唱《大哥》，枫爷，等会我们一起唱吧！”

我皱了皱眉，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便搪塞了几句，“我不会，你们唱吧。”说完便笑了笑。

老王也不客气，坐到点歌台旁，几下操作就把《大哥》顶到最前面，夺过麦克风便开始唱：“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只想好好爱一回......”声音洪亮，震耳欲聋，歌声中裹挟着上个世纪80年代的沧桑和落魄，泥沙俱下，涕泪横流。我不禁苦笑，又注意到旁边的几个学妹面露难色，只差没有捂耳朵了。

“唱啊，你们怎么不唱呢？”几个学妹摇了摇头，示意让老王接着唱，老王这个钢铁直男哪里知道，人家女生想点的是卫兰的《大哥》，可不是柯受良的《大哥》......

老王是北方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港台流行歌曲情有独钟，尤其是港版《天龙八部》的主题曲《难念的经》和94版《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绝世绝招》，这是他每次去KTV必点的两首粤语歌。

《难念的经》这首歌难度就不必说了，不要说外地人，就连一般的广州人都不一定能唱得好，一是节奏太快，二是歌词太拗口，老王本身是河北人，母语跟粤语那是千差万别，而且也不懂得唱歌换气，一唱起《难念的经》，粤语不标准暂且不说，节奏把握得就不好，一唱到副歌部分就只能听见他嘴里“呼噜呼噜”的声音和最后的两个字“埋葬”。其他人一听到他唱这首歌就找个借口出去避难了，也就我这个最好的朋友，强忍着听完他唱歌，然后再违心地鼓了鼓掌。

也许是老王也觉得自己唱得太差，其他人都不听也没啥意思，于是他的歌单里就少了这首歌，以后去到KTV只唱《绝世绝招》，这首歌对于老王来说就简单很多，也没那么拗口，老王就经常拉着同行的广州本地学妹一块唱。

我第一次听他唱这首歌，口里的啤酒差点没喷出来。“倾我自创自发的冲劲，写我的经”这句歌词，由于老王并不清楚粤语的“经”和“精”的读音是不同的，结果他一唱，就唱成了“倾我自创自发的冲劲，射我的精”。

这下倒好，老王唱这首歌时大家干脆都不走了，就等到他唱到那一句，然后大家再默契地合唱，“射我的精！”

“射我的精”

“我的精”

“的精”

“精”

......

我本来以为，像老王这样的钢铁直男，这辈子是注定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在这个世上，就算是一头猪，也会有喜欢它的人。

老王是师范生，大四上学期就被学院安排到H市的一个中学去做实习老师，实习期为三个月，头一个月过完，老王回来跟我抱怨，说这所学校的老师也好，领导也罢，教学态度可以称得上是非常不负责任，不少老师都是混吃等死，下了课就回到办公室煲网剧，下了班跑得比香港记者还快，学生有问题前来询问也是能躲就躲，躲不了的话就敷衍几句，老王原本还是满腔热血，想要好好完成这一次的实习任务，但是面对这样的环境，即便是固执如老王，也是无可奈何。

话虽如此，第二个月过完，老王回到学校，却是春光满面。

某天下午，在进入他宿舍的第34分18秒后，我点了根黄鹤楼，一边吞吐着云雾，一边静静地看着旁边的老王，而老王呢，自从我进来之后已经捧着手机看了半个多小时，胖胖的手指时不时在油腻的屏幕上指指点点，有时还发出嘿嘿的笑声和猪一般“哼哼”的声音，我知道，那是他心情很好的表现，就跟他看到吃的会不自觉地舔上嘴唇一样。

“老王你要说啥呀？你要不说我可走了。”我熄灭了烟，作势要走。

“哥你再等等，我真有事跟你说。”老王头也不回地答道。

“那你倒是说呀。”我有些不耐烦。

老王这才把手机放在桌上，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哥，我谈恋爱了。”

此话一出，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倾斜了12°，侧过脸去，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老王，说：“你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哥，我真的有女朋友了，不信，我给你看看照片。”说着，老王拿起手机，打开相册，给我看了一张。

相片上，一个短发圆脸的女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站在老王身边微微笑着，虽算不上是美若天仙，但也带着几分清纯和文静。

我干咳了几声，抹了抹鼻尖的汗珠，试图掩饰我内心的疑惑与不安，“那你们是怎么遇到的？”说罢，老王便向我娓娓道来。

原来，老王的女朋友叫林小倩，是另外一个学院的师范专业大四学生，实习阶段跟老王分到了同一个学校当实习老师。原本两人在学校里的这几年并没有见过面，只是在实习的时候才第一次认识。

实习老师的宿舍距离学校有点远，于是老王和几个同事，包括小倩每天早上就一起徒步前往学校，在休息期间，老王也经常热情地帮助同事备课，解答一些专业上问题。一来二去，老王便和一同实习的同事都熟络了，大家觉得老王这个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专业能力也还不错，待人也很亲和。

有一天，老王在他们的微信群里发了一条信息，问有没有人想一起去看电影，由他请客，其他人都没有回应，唯独小倩答应了。看完电影回来的路上，两人聊着人生，未来和理想，而两人的三观竟然如此的吻合，在这一刻，老王心中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欲也终于爆发出来，老王精虫上脑，借着皎洁的月光，鼓起勇气，向小倩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令人意外的是，小倩并没有当场拒绝老王的示爱，反而有些像是答应的样子。

老王说到这里，我大致明白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是有些疑点没有搞清楚，问道：“你的意思说小倩答应你了？”老王道：“反正她没有拒绝，我之前送给她的一些礼物她也收下了。”

我心想，既然这女孩子并没有拒绝老王的爱意，想必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只是有一点还不太清楚，我又问：“你说这个姑娘到底图你什么呢？图财吧你也没有钱，图色吧你长得也不帅，你也不算是特别有才华，家庭背景也就那样，所以这个女孩到底图你什么呢？”

老王听了我这话，不但没有一丝愠色，反而满脸堆笑，说：“人家可能就是觉得我对她好呗，我跟她聊过了，她家庭条件不算特别好，也就比我家好一点，她之前处过一个对象，不过没有我对她那么好，很快也就分了，所以我想她对我应该是真心的。”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评判这段感情的真伪，只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我跟老王讲：“先处着吧，不过你最好留个心眼，不要一下就把所有的感情投入进去，先把你们俩的关系真正确立下来再说。”

老王说：“哥你放心，这事没跑了，现在她们学院的不少人都知道我跟她在一起，还有我老师和一些同学也都知道这事，大家都在说我跟她很般配。”说到这里我真是哭笑不得，心想：老王还真是个大嘴巴，这么快就把他们俩的事说出去了，到时候万一要是其中生出什么变故，看他要怎么收场。

王采臣，林小倩，这看起来倒真像是前生注定的缘分。

和林小倩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王采臣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自从小倩没有拒绝老王的示爱，老王便觉得小倩已经是她的女朋友，心里一高兴，嘴上也就没个把关的，见到一个朋友就拉住他（她）诉说着自己的爱情传奇：“我王采臣没钱，长得又不帅，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呢？哈哈哈哈...”周围的人都随声附和，纷纷夸奖老王的女朋友眼光真好，竟然在学校里那么多的男同学里面选择了老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有了女朋友之后，老王的消费观念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以往吃个十几块钱的麻辣烫，老王心疼得如同割了几块肉，还经常缠着身边同学朋友请他吃；现在为了小倩，多少钱都愿意花在她身上。有一次两人去西餐厅吃个饭外加看电影，总共花了三百多块，老王微微一笑，掏出手机来靠近付款机，“叮”的一声，半个月的生活费就被刷走了，而老王丝毫不心疼，临走之际还送给小倩一支价值五百多元的钢笔，还拍着胸脯说，这种钢笔自己买了很多，想要的话尽管找他拿，听到这话，小倩笑靥如花。

临近大四，两人时常讨论毕业之后是读研还是找工作的问题，老王认为自己爱看书，爱学习，应该读个硕士，读完硕士再读博士，读完博士再找工作，而小倩则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应该找工作还是考研，她觉得自己的成绩不算很好，如果考研的话很有可能考不上，但如果找工作的话，又很难留在广州。于是，老王使出浑身解数，极力说服小倩考研，而且最好是跟自己考同一所学校，这样两人还能有三年的时间继续培养感情，期间老王帮小倩买了许多考研复习资料，还帮助小倩分析历年真题。在老王的主动帮助下，小倩原本迷惘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考研也排上了她的日程。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老王就陪着小倩去图书馆复习考研，直到晚上十一二点两人才各自回到宿舍洗漱睡觉。

在复习考研的这段时间，两人过着紧张有序的生活，这段时间老王因为有了爱情的滋润，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以前穿着大裤衩，套一件白色短T，踩着拖鞋就出门了，而现在出门还记得好好拾掇一番：在缺齿的梳子上沾点水，梳了梳四个多月没剪的头发，拿着洗得发白的毛巾抹了把油腻的黑脸，用电动剃须刀刮去一寸左右长的胡须。收拾完毕，打开床上的小衣柜，翻出压箱底的长袖条纹衬衫，这件衣服是老王在城中村的小摊，花了四十多块钱买的，现在虽说有点小了，但这已经是老王为数不多的体面衣服，下半身穿着一条休闲裤，裤子把肥腻的大屁股裹得紧紧的，鞋子是一双黑色皮鞋，看起来有些陈旧，不过被老王擦得锃光油亮，这些都穿戴好了，老王才背起一个山寨包出门。

这段时间，老王一直在克制自己，在稳步增进和小倩的感情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凡事都顺着小倩，小倩说，在考试之前，她不希望老王为她投入过多的感情，毕竟考研在即，任何一点情感上的波动都容易影响双方的复习进度，老王深以为然，两人平时在一起做的最多的就是吃饭，聊天，探讨一下考研英语和政治，其余的时间全部都倾注在复习上面。

一晃两个月过去，老王和小倩终于迎来了研究生考试。老王凭着自己当年和盘古女娲的交情，再加上平时充分的准备，历史专业课考试什么的根本就难不倒他，只是在英语上面遇到一些阻碍，不过整张试卷也都写了下来。倒是小倩那边，也许是因为准备不足，全部科目考完出来的时候，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为了这一天，老王准备了很久，她从网上订了一束玫瑰花，塞在书包里，等到考完了最后一课，提前交卷，来到教学楼下等着小倩出来。随着交卷铃声的响起，考研的人三三两两地教学楼里走出来，大约过了三分钟，林小倩也出来了，老王马上从包里拽出有些蔫了的玫瑰，面带笑容送到了她手里。

“小倩，祝贺你！”老王笑道。

“祝贺我什么？”小倩接过玫瑰疑道。

“祝贺你顺利完成考试啊，哈哈......”老王还没说完，旁边的几个报社记者就扑上去给二人拍照，老王不慌不忙地露出一个憨态可鞠的笑容，一只手搂着林小倩的肩膀，一只手比了个“V”字。林小倩则显得有些拘谨，捧着鲜花，也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考完研的这天晚上，老王带着小倩到了广州塔上的法国旋转餐厅吃饭，之后两人又去电影院，找了一个人不多的片子。昏暗的影厅里，两人坐在最后一排，老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伸出粗糙的胖手揉搓着林小倩的胸部，小倩也被撩拨得有些激动，主动把嘴凑过去和老王接吻，交换着双方的唾液。

就在这时，林小倩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老王吓坏了，还以为自己鲁莽的举动冒犯了小倩。“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太粗鲁了？”老王赶忙问道。

小倩说：“你对我这么好，又帮我买资料，又帮我准备考研，而我好没用，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傻丫头，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不需要你给我什么。”老王抚摸着林小倩的后背安慰道。

二人出了电影院，已经是晚上11点。走在沿江路上，老王感觉从未有一天像今天这般幸福，有了小倩，人生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让他明白到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并不是没有人喜欢的。老王暗暗立下了决心，这一辈子都要对小倩好，让小倩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如果说人的一生有四季的话，在那晚之前，老王的人生都是春季。

那天晚上，老王回到宿舍已经快1点了，舍友们都已经睡着，老王静悄悄地推开门，摸黑来到自己的床边，把背包一扔，三下五除二地脱光了衣服，只留了一条破了好几个洞的内裤。

就着夜色，老王蹑手蹑脚走到落地镜前，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全身横肉，满脸油光，浑身散发着粘腻的汗臭味，早上梳理整齐的头发现在又恢复了乱蓬蓬的模样。老王情不自禁地伸手来抚摸着自己的双乳，细细回味着刚才自己揉捏林小倩平胸的感觉，就像摩挲着一块柔软的绒布，又像是一个富有弹性的小面包。想到这里老王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因为恪守着君子之道，而没能再进一步，否则现在的他，已经和林小倩在床上翻云覆雨了。

后悔归后悔，老王也无可奈何，只有等着下次见面看看能不能向小倩提出要求。

想罢，老王拎着水桶，来到公共浴室。温暖的水流浇打在老王每一寸肉体上，升腾的水气像是那天的面条散发的热气，弥漫着欲望的味道，却不知是食欲还是性欲。老王把罪恶的双手伸向下体......半分钟后，随着一阵抽搐，似乎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沐浴完毕，老王穿上衣服回到宿舍，脸上带着一丝满足感。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了看，现在是凌晨两点。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人发了一条微信。

老王眯着眼睛看着屏幕，是小倩！这么晚了，小倩也没睡。“不知道她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老王心道。

点开小倩发的微信，里面是这样写的：

“采臣，很抱歉这么晚给你发信息，其实这条信息我已经编了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发给你。首先我想说，很感谢这段时间你的陪伴，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过得很开心，真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对我这么好，你帮我买考研资料，帮我复习真题，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在我失落的时候鼓励我。可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我才会觉得我亏欠了你太多太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也不知道怎么样去继续面对这段感情，我只好默默告诉自己，等到考研结束再跟你说出我内心的想法，对不起采臣，我们分手吧，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是个非常体贴，非常优秀的男生，我相信你以后会找到比我更好的、配得上你的女孩，最后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不要再找我了......”

读到这里，老王身躯大震，整张床都晃了一晃，浑身上下顿时生出一股寒意，这种莫名的寒意深入骨髓，心脏像是被人用冰锥扎了几百个窟窿，正在向外喷涌着鲜血，大脑也因为缺氧而有些窒息。老王用左手狠狠地按压自己的人中，右手快速拨打了林小倩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并没有出现老王期待的声音，而是被冰冷的机械音告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老王放下手机，用颤抖的双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下体......疼！这种真实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在做噩梦，这是真的，实实在在的事情，林小倩，跟王采臣，分手了！

老王瘫倒在床上，眼眶里的泪水不停地在打转，只感觉心痛得无法呼吸，漆黑一片的宿舍里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低声的啜泣。老王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是梦，可是下体的疼痛分明又告诉他，这就是现实，这不是梦。

深夜的寒意越来越凝重，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老王的意识逐渐清醒，他紧紧地裹住被子，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抵御彻骨的冰冷，这冰冷不来自外面，而是来自自己的内心。老王怎么都想不明白，几个小时之前两人还如胶似漆，缠绵悱恻，可为什么回到宿舍之后就跟自己提出分手，老王揉了揉眼睛，依旧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颤抖着拿出手机，再一次打开小倩发给他的微信看了一遍。若是以前，小倩发的每一个字老王都会咽着口水看上许多遍，但是今天这条信息，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颗颗钉子，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

老王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从他早上洗漱出门考试，再到中午吃饭，下午和小倩见面，两人一起度过的这个夜晚，每一段话语、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可是没有一丁点迹象表明小倩要跟老王分手，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小倩曾经多次说过自己为老王做得太少了，可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小倩就要提出分手吗？老王实在想不明白。

躺在床上，老王怔怔地盯着上铺的床板，心中的痛苦仍然像洪水猛兽一般摧毁着他的意志，啃食着他的坚强。老王并不害怕从未拥有，只是害怕拥有了之后又立刻失去，而今小倩提出了分手，让老王这几个月来所有的憧憬的幻想全部破灭。五内摧伤、五蕴炽烈，更让他无法入睡，眼睁睁地看着东方的天边出现鱼肚白。

凌晨六点，老王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宿没睡让他的肝脏隐隐作痛，精神状态也是差到极点，但有一个念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那就是今天一定要见到林小倩，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老王胡乱穿了些衣服，披上一件大衣，拖着沉重的步伐，踏上了第一班校巴。

冬天的清晨异常寒冷，南下的寒潮裹挟着空气中的湿气，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拼命地往身上的毛孔里钻。老王打开车窗，任由外面的冷风像刀子一般划在他的脸上，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意识清醒一些，他思考着如果等一会见到小倩，应该说些什么话，是应该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跟自己分手，为什么不接电话，还是心平气和地跟她讲道理，诉说自己的衷肠？亦或者是低三下四地哀求她不要离开自己，这对于之前从来没有这方面经验的老王来说，实在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早晨的校道特别顺畅，只用了几分钟，校巴便开到了林小倩所住的宿舍楼下，老王裹紧身上的大衣下了车，抬头看着面前这栋宿舍楼，这栋陌生而又熟悉的宿舍在过去的三个多月给了老王许多的快乐，那时的每天早上老王都会满心欢喜地在楼下等待小倩下楼，然后两人一起去图书馆自习，虽然这些事情才过去不久，但老王却觉得有些陌生。

老王掏出手机，尝试着给林小倩发了条微信，等了十几分钟，仍然没有任何回应。他站在宿舍楼大铁门外往里面望去，脑中幻想着小倩收到他的微信后能够从楼上下来，可是一眼望去，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清晨的薄雾渐渐稀疏，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老王的脸上，往日里和煦温暖的阳光如今老王却觉得无比刺眼，直射得他头晕目眩，心脏砰砰直跳。宿管大妈打开大铁门，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黑胖男子站在外面，先是觉得有些诧异，再看看老王的憔悴的面容，也能猜到一些事情。

“小伙子，你找谁啊？”宿管大妈问道。

“我...我找...我找我女朋友。”老王嚅嗫道。

“那你给她打电话啊，一大早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她不接我电话。”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女孩子心情可能不太好，说不定等一会就好了，你要不先到传达室坐坐等她下来？”

老王道了一声“谢谢”，便走进传达室找了一条长凳，靠着墙蜷缩坐着。老王心力交瘁，状态极差，若是再站在寒风中，恐怕会当场晕厥过去。

上午10点钟左右，一名女学生走进传达室，看见靠在墙边的老王，便将手中的信封交给了他。老王诧异地接过信封，那女生又道：“你就是王采臣吧？小倩让我把这个给你，还让我跟你说，她昨天说的那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说罢便离开了传达室。

老王赶忙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纸上写道：“对不起，采臣，看到你为了我变成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如果我昨天不跟你坦白，我想以后会给你带来更大的伤害。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接受你的表白，但是看你那个时候那么开心，我不想因为我而影响了你的考研成绩，于是就答应了你。后来我想明白了，你和我在一起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爱，你也没有办法给我想要的未来，那天的吻，就当是这段时间以来对你的报答吧，我爱你，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对不起，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去轻易爱上别人。”落款是林小倩。

老王呆呆地看完了这封信，脸上只有因为极度痛苦而麻木的表情，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一直不肯死心罢了，如今小倩的这封信，恰好给他们这段夭折的爱情，或者说不算爱情的爱情，盖上了棺材板。

三个月后，考研成绩发榜，老王果不其然顺利考上本校的研究生。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家里休养，这次回到广州，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好了很多。

“急急忙忙叫我过来什么事？”老王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这段时间有跟小倩有联系么？”我问道。“有啊，不过联系得少了一些，怎么了？”

“我也不卖关子了，是这样的，我刚才看到林小倩和一个男的，两个人手牵手进了这家酒店。”说着，我往不远处的七天连锁酒店指了指。

老王问道：“你是说他们俩进酒店开了房？”

我说：“我只是看到他们进去开了间房，具体开了房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进去有多久了？”老王问。

“大概有半个小时了。”

听了这话，老王脸上红一阵绿一阵的，右手拇指不断摩擦着左手手心，我知道，这时老王心里感到不安的动作。

“你现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进去找到他们问个清楚，二是转身就走，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老王的脸上掠过一丝为难的神情，说：“哥，万一我要是进去了，我怕......”

看到老王犹豫不决，我语气也不再客气，说：“你怕什么你怕？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自己的女人被人抢了不想着去夺回来，难道你想就这样走了吗？我跟你讲一个道理，那就是横刀夺爱大丈夫，拱手相让伪君子，你就甘心把林小倩让给那个小子吗？”

老王闭上双眼定了定神，沉默了几秒后，说：“我们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应了一声“好”，便带着老王进入酒店，乘电梯上了13楼，七拐八拐后来到了一扇门前。

“呐，这就是他们俩开的房间。”我指了指面前的1314号房。

老王耳朵贴着门仔细地探听里面的声音，可惜这门的隔音不错，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我们怎么进去？撞开门么？”老王问道。

“撞什么撞？我刚才从保洁员那里搞来一张万能磁卡，刷这张卡就能进去。”

老王说：“好，那你开门，我冲进去捉她二人。”我点了点头。

“三、二、一！”我一刷卡，老王马上用力推开房门，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屋子里的情况，只能用“不堪入目”四个字形容。屋内的双人床上衣衫凌乱，二人的贴身衣物就这么随意放着，小倩二人均已赤身裸体，女前男后趴在窗前，陌生男人正在用下体疯狂输出，一下下顶得小倩浪叫连连，小倩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声音太大惊扰到隔壁。

见到此情此景，王采臣心中愤怒、痛苦、悲伤、绝望、耻辱的情绪达到了顶点，双眼中似乎能喷出火来，他大喊一声“CNM”，随即抄起身边的铁质衣架，冲上前去狠狠地抽在陌生男子的背部。那陌生男子后背吃痛，惨叫一声，屁股也不由自主地猛地朝前一送，就这么一送，接着又听到小倩一声舒服的浪叫。

老王见状，哪里还能再忍，立马拽住陌生男子的胳膊拖到了床上，随即坐在男子身上用衣架“噼里啪啦”一通乱打。那陌生男子个头比老王要更高，但是赤身裸体被人捉到，再加上老王手中的衣架，一下子就懵圈了，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任由老王骑在身上暴打。

眼见老王越打越凶，林小倩赶紧裹着一条浴巾抱住老王，哭着喊着哀求老王不要再打了，老王听到这话，再看到小倩浴巾上的斑斑血迹，心中的恼怒之情愈加激烈，他一把甩开小倩，手中的衣架依然狠狠的落在陌生男子身上，口中骂道：“TMD，老子这么久都没舍得破她的身子，你倒是好，不光破了，还他妈的不戴套！”

见此情况，我暗呼一声“不好”，赶忙冲过去拽住老王，说：“老王，差不多行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老王一听此话，举起的衣架才慢慢放下来，饶是如此，这男子浑身上下已经被老王抽得一道道血痕，躺在床上痛苦地哀嚎。

这几十下抽得老王筋疲力尽，进入大学以来都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老王放下变了形的衣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指着林小倩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不会再找男朋友的么？那这是什么，啊！你是在耍我吗？”

林小倩抱着床上哀嚎不已的陌生男子，“呜呜”地哭着。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女人，算我王采臣瞎了眼睛！”老王怔怔地说。

“对不起，采臣，是我爸妈不让我跟你交往，他们觉得你太穷了，怕我以后我跟着你会受苦，他们只想让我嫁给有钱人，你懂吗？”林小倩哭着说。

“是，我王采臣又老又丑又矮又肥又没钱，难道这就是你不爱惜自己的原因吗？”老王眼睛圆瞪着质问道。“我告诉林小倩，你没有选择我，我没有意见，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说罢，老王起身离开这间屋子。

我注视着老王踉踉跄跄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床上安慰陌生男子的林小倩。原本以为这是一段书生和女鬼的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了晚上八点档的狗血肥皂剧......

转眼已是二十年后。

临近毕业的一天，校道两旁到处都是穿着正装和学士服的大学生，老王开着座驾，缓缓地在校道上驶过，透过车窗冷冷地看着车外。他想起了自己本科毕业拍毕业照那天，自认为和自己关系交好的女性朋友一个都没来，那些跟他称兄道弟的男性朋友也都借口有事不出现，其他人都带着亲朋好友和摄影师，尽情享受毕业前的最后一场狂欢，只有老王，穿着肥大的学士服，呆呆地望着人来人往，孤独得像一个两百公斤的胖子。

如今的老王，名利双收，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落魄的穷屌丝，身边想找他巴结的人也是排着长队，送钱送礼送女人。老王尽情享受着金钱和名气带来的满足感，有了这些东西，就算是高高在上，遥不可攀的女神也会双膝跪地，成为他的胯下玩物。老王冷冷一笑，想起这些年别人心中朝思暮想的女神，然而自己早就不知道玩过多少遍了，为他流产堕胎的都好几个。对他来说，所谓女神，不过如此。

老王在停车场停放了车辆，徒步走向学院，快到学院时，看到念晨穿着学士服，手捧鲜花，亭亭玉立，与身边的一名中年妇女亲密地交谈着。老王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念晨见老王过来，笑道：“院长好！”老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位中年妇女，问：“这位是？”念晨答道：“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妈妈，妈，这位是我的研究生导师，也是我们学院的副院长，王教授。”念晨母亲说：“教授你好，听说我女儿考研的这段时间您给她提供了很多帮助，真是麻烦您了。”听了这话，老王神情中露出一丝得意，但语气中还是保持中正平和，说:“您这么说就见外了，念晨在学业上很用功，今天她取得的成绩，是她努力换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说罢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神却落在念晨母亲身上。

 念晨母亲虽说只是个外貌平平，年近半百的中老年妇女，但不知怎的，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一点都想不起来。念晨见老王愣在那里，轻轻碰了碰他，说：“院长，您想什么呢？”老王回过神来，搪塞道：“噢，没事，我等会有个会，就先走了，念晨你这两天好好陪你母亲吧。”念晨“嗯”了一声，目送老王进了学院大门。

当天晚上，老王开车回到住所，看到念晨站在门外，老王“咦”了一声，说：“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呢？”念晨说：“我刚才送我妈去附近的酒店住下了，我跟她说我有事要回学院一趟，然后我就过来了。”老王嘴角微微上扬，说：“你这个小浪蹄子，一天不见我都不行啊。”说着，便在念晨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讨厌，我过来陪你还不好啊？”念晨媚眼如丝，看得老王欲火焚身。老王嘿嘿一笑，忽然把念晨拦腰抱起，虽然老王肥胖粗矮，但这一膀子力气却丝毫不减当年。念晨娇呼一声，任由他扔到沙发上，老王三下五除二脱去上衣，又扑上来要解念晨的上衣扣子，念晨嘴上说着“不要”，但双手已经伸到老王的西裤中，老王一个激灵，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坐了起来。

 “怎么啦，不想要啊？”念晨凑近老王耳边，呵气如兰，软语连连。老王定了定神，问：“对了，今天有个事情我没想明白。”

 “什么事啊？”念晨说。

“那个，你妈叫什么名字？”老王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呀？”念晨疑道。

 “这你别管，你先告诉我你妈叫什么。”老王说。

 “我妈名字叫林小倩。”

此话一出，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老王身躯大震，如被雷击，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念晨见老王如此形状，心中满是不解，问：“你之前认识我妈？”

老王兀自摇头，拽住念晨的手腕，说：“你妈之前是不是也在这个学校上的大学？”念晨连连点头，老王又问：“那你爸呢？”念晨说：“我是无意中知道，我爸在我妈怀着我的时候就离开了她，那时他们俩还没领结婚证。”

老王松开手，颓然瘫在沙发里，胸中悲喜交加。故友重逢，本应是人生快事，但24年前小倩弃老王而择他人实在让老王伤透了心，捉“奸”在床更让他三观崩塌，后来之所以专注学业也是有这一部分原因，尽管如今老王名利加身，阅女无数，但依然难以解开心中郁结。今日得知念晨身世，虽然不知道念晨父亲是不是当年那个被老王按在床上殴打的男人，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胯下玩物，就是前女友的女儿！一想到这，老王嘴角上扬，露出狰狞的笑容，心中的震惊没了大半，反倒是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念晨坐在一旁，看着老王脸上的表情由平静转为震惊，再转为狞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老王的表情变化能看出，老王与自己的母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老王抬眼看着念晨，心想念晨怎么越看越像林小倩，如果让林小倩知道她女儿背地里是怎样的一个人，那对她来说是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想到这里，老王扑倒念晨，将她的衣服扒了个干净，这一变故令念晨大感疑惑，尚未反应过来，老王便已在她身上开始做起活塞运动。

这一次，老王想起了24年前的夜晚，当时自己还是个黑胖矮丑穷的土老帽，而林小倩在她眼中是那么的高贵神圣，而如今物是人非，恨水东逝。

就在老王达到高潮的一瞬间，脑袋一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