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没有带钥匙,我通知了姐要去。来的路上,姐告诉我要去超市为我准备东西,因为这天是我生日。
邢台车站不大,正赶上节后返城,人挺多,挺挤。买票的时候没有坐票了,也就没急着买,上车补票是我的一个习惯。
我站在邢台车站拥挤的人群了,耳边是不太熟悉的歌,不过挺淡,合我的口味。行李只是一个背包,感觉却没那么轻松,我知道,因为她,因为她……
“你自己走吧…”、“我有人和我走…”、“同学,你不认识…”……不能忘记,不能忘记,我在被这些对我来说陌生的东西折磨着,心里只剩下怕,哦,或者是不祥…
大厅里的我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就是在寻找!那些陌生里的熟悉,越是这样,越是感觉有熟悉,越是失落。
我在路上,一个人。
她是这天要走,正因如此才有了我今天的行程——不顾父母反对,不顾家人期望的目光。我,第一次讨厌自己,不,是恨,恨自己。
车就要开了,如果不出我所料,她应该和我坐同一车次,然而,迟迟未见她的身影。站台上,我不再管车是不是拥挤,仿佛几次有她出现,我确定她就在车上!
她说到了北京联系我(她手机没费了)。我逼她这样做的,我说姐要给她东西,一定要在北京见上一面。下午四点多,我到了北京,接下来还有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路程。坐车很无聊,除了不再新鲜的风景,剩下的就是耳边也变得不再新鲜的歌。我知道我不是在听歌,没有,根本没有。我在看手机,看每条来的短信,看时间,看……下雨了,有时很大,北京的天灰灰的,冷冷的,静静地…人们都穿的厚厚的,我,T恤,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路上,我一直在嘲笑自己,憔悴!?天知道!
换了两辆车,只听到前方到站立水桥北站,才意识到,我到了,到开始到结束到一个圈到一个完整的经历了。抱着自己,抱着雨,抱着只属于我的忧郁,抱着只有我才会尝到的感觉,我又一次走在曾经两个身影走的路上,只是,我和我……
不过,我还在等,一个呼叫,或者一条短信……
1.等待……
我站在五楼的台阶上,望着窗外来往的车、人……记得第一次来北京,这里一片陌生也一片新鲜,那时又激动又呆,整个像个傻瓜,看着高低错落的楼房,繁盛的商业,我想这里会有我的一片天空,我要努力创造!
五点了……
六点了……
她怎么还没有消息?不能理解,不能,不想想,也不敢……
“姐到底有什么事?”手机上终于来了短信。是他?!他和她在一起?!
“你在哪?”
“快到北京了。姐找我什么事?”
“怎么这么晚?你在保定吗?”
“没有……告诉我姐找我什么事”
“今天是我的生日……和我一起过好吗?算我求你”
……
“到了我就去找你,不过可能晚点儿”
“你坐的车次是多少?我帮你查查什么时候到”
“我不知道车次。到了我通知你”
我跑到电脑桌前,在“百度”上搜“邢台——北京西”,找相符合的车。她应该是坐的普客,下午两点多的车。难以置信,她怎么可能下午才到邢台?!
“小强,过来跟我说会话”姐叫我
“什么啊?”
“家里爸妈还好吧?忙吗?”
“他们挺好的。还行,就是家里拾掇南院挺忙。”
“怎么不帮家里干点活?”
“就回去在家呆一天,他们没干活也不让我干”
“怎么不过了生日再来?”
“明天就开学。明天来直接从西站回廊坊感觉太匆忙,想回这里一趟。”
“璐佳在北京吗?”
“……她在车上,我给她说让她来这里。”
“她到哪站了?”
“哦,她在火车上”
“嗯?怎么你们没有一起来?”
“我回去买票的时候她已经买了,就没一起走”
“哼,一听她回家你就赶紧跟着回去了。是因为今天她来你也来了吧?”
“啊?哪啊,我明天就开学……”
“她什麽时候来呢?饭快做好了”
“我不知道,一会饭好了咱们就吃,她到了给我发短信”
趁着姐忙,我赶紧溜出厨房。
2.短信……
九点了,她还没有消息。她说快到了,怎么还能用他的手机?保定到北京要两个多小时,何况是普客。她避开我说和我不认识的同学走,那个“我不认识的同学”就是他?!
“能让他和我们一起给你过生日吗?我到北京了”“他”发短信说。
“他来了住哪呢?你在小卧室,他在客厅,我呢?”
“他第一次来北京,我不想丢下他一个人……”
“他来北京干什么呢?”
“找他同学,也在北航。那好,我带回就去你那”
“那好,你快点啊”
3.见面……
“你到哪了?”我有些等不及了。
“上地”
“怎么才到上地?”
“我回去放行李了”
“到了在站口等我,我去找你”
我换上姐夫的外套就下楼了。
外面挺冷。北京啊北京,灯火依旧,即便是阴雨蒙蒙,即便是失魂落魄。我很想找一块儿黑夜把自己藏起来,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舔舔自己的伤口。
到天桥了,曾经在这里我送她一大束百合,我们一起看夕阳,看漂亮的夜景……
她在站台大厅门口看着我跑过去,上台阶,然后低下头发短信。后来我才知道,又是她口里说我不认识的人——陈亚迪。
“看,好看吗?”她晃了晃手中的花。
“嗯,挺好……”
“走吧”
“怎么这么晚才到?”
“我也不知道那车这么慢!”
“买票的时候应该看看”
“他们买的”
“什么时候到邢台的?怎么可能坐这趟车?”
“我不想来……一直拖,就晚点了”
“花——他,给你买的?”
“嗯……”
“怎么想起买花了?”
“看见了就想买……你信?”
“……”
“啊,你过来。”她伸出两只手,摆着要我被他的姿势,因为天桥上有水。
我看了看正上台阶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把她背了过去。
4.客厅……
静谧的夜,在客厅回荡。城市的灯光不会熄灭,整个夜在呻吟……推开小卧室的门,我把她叫醒。我们一起坐在床上,沉默……
“给我解释一下整件事吧”
“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她哭了,像以前那样,有无奈有矛盾。我们共同经历着的可怕煎熬。我了解她,不够坚强,我没有给她足够的坚强,她的世界也不允许她坚强。
“别哭,到底怎么会事?”
“我爱你……舍不得你……你不会关心我;我们思想不一样;他对我很好,我没有想到的他都会替我想到并做好,他能为我做任何事;他和我弟弟是哥们儿,俩儿人特别好,我妈也挺喜欢他,这次我爸走的时候,他给他买了一瓶我爸常用的眼药水——他会关心人——你连家人都不会关心;我感觉自己很累……”
“我也很累……”
突然我无话可说了。一个圈子终于今天走到了尽头,走了回来,一路上丢了许多东西,亲情,友情……这一路,太艰辛太难了,我忍不住,竟哭起来……
“是我逼的……”她抱住我。
“没事儿,我只是突然感觉丢了许多东西”
“我也丢了许多——”
这时候她开始胃疼,像以前那样。高中的时候她的了胃癌,经过一系列治疗,现在好多了,可还是经常痛。有时候她会对我笑着说时候不多了,得抓紧时间学习,挣钱,卸下父母的担子。看到她胃疼,我很着急,怪她不正常吃饭。
“佳,咱们不说这些了,这半年让我照顾你,如果还是不能照顾好你那时你就和他走吧。”
“我已经答应他了……”
“……那你还来这里干什麽?!你不该来!”
“今天我陪你……”
我抱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5.地铁……
“他在致春路站等我呢。他同学说他六点就在那等了”
“那——走吧,我去北京站,我们一起走吧”
我叫起姐说要走,她早就知道我今天要早些回学校,叮嘱了几句回学校用心学习,看了看佳,想说什麽又没说。我带上网球拍,背着旅行包,帮她拿着包,去寻找早餐馆。
“我感觉我们和以前一样了”
“恩,就像以前,就是你没带我这么早出来走走”
我拿着她的包,突然发现包儿里有一封厚厚的信。
“这是给我的吧”我凄然的笑笑,去拆信。
“不是!”她赶紧去夺。
“是我的就给我吧,反正都一样了”
“真不是给你的……是写给他的”
“……”
“我谁也不想要。信早就写了,只是在考虑给不给他”
“他会关心你,正是你想要的,家人也好说,和他好吧”
“不用你管,我会考虑的”
前面就是地铁站,挺熟悉,又挺陌生。也许这里边也有很多故事吧。
记得她刚来北京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回学校必须有人陪着,否则肯定迷路。现在,东直门方向,西直门方向,她想都不用想,我跟着她走。
地铁里很拥挤,她抓住我的胳膊,防止被开车停车的惯性带倒。我看着她,这就是我们的最后,地铁不停,我们的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我拿出手机,写短信让她看——这是我们在车上说话的方式。她靠在我怀里,闭着眼……
“知春路站到了(we are arriving the zhichunlu sta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