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感受到没,在日常状态中,我们的生存似乎受着某种巨大外力的支配,但我们又不能明确的说出这一力量究竟来自何方。
我们不得不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到达指定的地方学习或工作;我们不得不在一定的年龄上学、工作、结婚,我们不得不追求金钱、权力、享受等等。其原因不过是“别人都是这样做的”。而这个“别人”是谁,我们却根本无法确切的指出来。
别人怎样生活,我就怎样生活;别人怎样享乐,我就怎样享乐;甚至,别人怎样怎样表象个性,我就怎样表现个性。于是,我也成了“别人”之一,而不再是我本身。
当我们把这样行为的人叫做“别人”时,就是为了掩盖我们也在别人之中。别人似乎包括一切人,但又似乎从无其他人。海德格尔把这个“别人”叫做“常人”。“常人”不是这个人不是那个人,不是人本身,不是一些人,也不是一切人的总和,它是人的异在状态。于是,“常人”成了统治我们的暴君,他在不知不觉中劫夺了我们的个性和自由。
可是我们为什么一直想要与众不同,却在不知不觉中又被“常人”统治呢?答案很简单,因为被“常人”统治,安全。有一位外国诗人说,人的本性不是生来追求自由,而是向往安全。所以在人类灵魂最最深处最本质的地方,是渴望安全,不是追逐自由。“常人”统治之所以安全,是因为在它的统治下,消解了责任。人,从本质上说,倾向逃避责任,而不是承担责任。我们跟着“常人”的步调,去生活,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发福,减肥……别人都是这样的选择,我也这样选择,负责的人就不是我一个,如果这种“常人”生活不好,自然有许多人和我一样痛苦,颇有一种“法不责众”的意味。“常人”看守着任何挤上前来的例外,遵循常人模式成为最安全的生存方式。于是,我们渐渐习惯于常人的统治,满足于常人庇护下的安全感。
这就形成了我们的日常生活模式:沉沦。它不是指道德的沦丧,也不是从一个较高层次跌落到一个较低层次,它指的是自我的沦丧。当语言变成了人云亦云的闲谈,当观看只是为了满足贪新鹜奇的愿望,当我们对所有的事情都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人就沉沦着。这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非本真的存在。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去认识这种非本真的存在呢?海德格尔告诉我们,死亡使人们追求本真存在。换句话说,我们必须向死存在才能成为本真存在。李开复有一本书叫《向死而生》,讲的是他在得知自己患有癌症之后心灵的蜕化和成长,积极的治疗,更加注重生活,重新明白,自己是“人”的存在,战胜病魔后,他获得了重生。
在生活中,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是一次呼吸,都是在走向死亡。在常人统治中,别人去逛街,我不想被别人说是不合群,我也去陪别人逛街,别人想宿醉放肆,我不想被别人说成死板,我也去陪别人宿醉,我们臣服于“常人”,饱受纠结,却享受着无责任的巨大安全感。可是,别人死,我却不会陪别人去死。为什么?
只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们每个人才意识到,我们在日常中仅处于“非本真存在”。只有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我们才从沉沦中惊醒,意识到本真状态。
在这里,我想分享一个悲哀的故事。故事说,有一批人因为犯罪被判死刑,但他们被判死刑的原因各有不同。他们一起被关在一座监狱里,没人告诉他们的准确死期是哪一天,有人在没过几天就被处死了,有人则等了许多年,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有些人被死,吓死了。死亡一直围绕着他们,他们却永远看不透死亡。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像关在这里的罪犯。从一出生,我们就被判了死刑,同样不知道哪一天行刑。
我们通常认为,生是一个过程,而死是这一过程的终点,是对生的否定。但事实上,生的过程也是死的过程,“活着”也是“死着”。死亡作为终点把生命之弦紧绷,生命正是由于有终性造成的张力才成其为生命。绵绵无尽的生命是不可想象的,如若永生,战斗时的厮杀会失去意义,为了目标去努力会失去意义,反正不会死,反正早晚会实现。所以,生命力就是紧迫感。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的存在就是“向死存在”。
如果你认认真真的思考过死亡,思考过人生唯有这一次,你会选择被常人统治,还是做个例外,活一回自己?如果从死亡出发,那么你会取得一个怎样的学历,会选择什么样的职业,会和谁结婚,到底生不生娃,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的回到起点?
如果你的选择和现在别无二致,那恭喜你,如果你的选择和现在千差万别,我也献上恭喜,人在意识到死的时候,才开始生,恭喜你获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