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花鸟课上,一位女生因为态度问题被批评,怀疑,她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哭得颤颤巍巍的,班主任和颜悦色的讲道理,我听着她哭,缓慢的给牡丹花点上了花蕊,一下午过去了。
突然想起5年前在寄宿学校读书的时候,学校担心学生逗留卫生间,严格规定卫生间10点关门,半夜开。
我憋得紧,打算速战速决,悄悄摸了进去,鬼鬼祟祟回寝室的时候被抓,被扯着耳朵拉进了这个大概二十几岁女楼管的宿舍。
我罚站在墙角,低着头,屋子里脏乱不堪,还有两个谄媚的女生时不时发出怪笑。
她们不屑的看着我,继续说笑,我像空气一样在墙角处罚站着。其中一个从卫生间端了盆热水回来,楼管满意的把脚伸了进去,拿起床头放着的黄瓜一口咬掉不能吃的部分,吐了出去,砸在了我的身上。
她让我去捡起来。
我只能听话,看着她们似乎是笑给我看的样子,捡起了那个屈辱的黄瓜头。
我不愿被羞辱,倔强别过脸去,被命令转过身。
就这样直到11点我被放生了,临走的时候,挨了一脚踹。
我不爱哭,我很小离开家,调皮任性,挨骂挨打,皮厚扛着,错了就是错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时候反而使问题更加糟糕,我被教育,认真读书,埋头专注,不许说话,不许嬉皮笑脸。
其实我有许多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但有时候生活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父母说,我花了别人几倍的钱送你上那么贵的学校,为了让你成才,你不要做无关学习的事。
我学会了闭嘴,学会了口是心非,学会了随波逐流。
在别人都去挽留一个他们喜欢的老师,我也加入,我们背上写字,我们抗议,我们骚扰学校领导的办公室。
好热血,好仗义,带着小屁孩时代的英勇主义,轰轰烈烈。
结果,老师留下来了,继续教我们课。
三天后,东窗事发,我的充电器从口袋里掉了出来,那位老师二话不说把它送到了班主任那里,充电器被砸个稀巴烂,我被当众狂扇耳光,飞踹,脸着地,狼狈的像只老鼠。
高大的男班主任,指着我对所有人说,这就是带手机的下场。
我的脸火辣辣的,像一把火从头顶烧到脚底,我被扇得视线一片模糊,期期艾艾站着,我以为我会像别的女孩一样,哭着求饶。然而没有,就那么安静的站着,空白一片的脑子像是死了一样。
我们带手机,只是想在想家的时候,打个电话回去,却没成想变成了一个大错,被殴打的理由。
挨到下课,我在厕所的隔间里哀哀的哭,逃了课,在学校的一棵老树下坐到天黑,看着满天的繁星,每一颗都很亮很美,但每一颗都像杀鸡敬候里的猴一样,冷漠平静看着鸡,避无可避,躲没处躲。
第二天,我被叫了家长,我妈请了假,从大同赶来,看到眼前这个不好看的女孩子,瘦了黄了肿的眼睛,连头发丝都是委屈的味道。
她心疼的落泪:“她说,我看着你可气可怜。”
一句话,我最后绷着的一根弦断了,我不再求她带我回去。我会好好的在这里把初中读完。
也是这句话带走了今后我所有的眼泪,我发誓我不会再当众哭,不会再犯错,我用不着谁可怜。
学校没有错,家长没有错,老师没有错,事情出发点都没有错。
错的是,被以爱的名义鞭挞,捆绑,父母用一生的时间等一句谢谢,而子女则是等一句道歉。所以我们互不理解,互相埋怨,心存芥蒂。
我读三毛,看着她被当众惩罚,脸上画鸡蛋,看着她抑郁,看着她去爱,看着她走向死亡。
我一直以为,我会像她一样把所有心愿,遗憾全部完成,在某一天了无牵挂,一身轻松,安静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我没有,我还是我,还有梦想,我不再一身刺,依然相信爱,依然童真,喜欢就去追逐,想要就去争取,不怨恨任何人。
我知道那些脆弱,隐忍,委屈,困惑,遗憾,都终将会在后来的回忆里开出一朵花来。
而我,只需慢慢行,好好爱,不问前程吉凶,但求落幕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