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政策就能让学生彻底减负解压了?
辅导机构终有一天会被现实淘汰?
到底要不要给孩子报补习班?
暑假,在湖南浏阳,因为疫情原因居家,老妈见每日躺平的我实在无事可做,索性给我找了个辅导班老师的差事,这才给我打发出门。入职那天,老妈特意嘱咐我,“你可好好干,别丢了我搁你蒋姨那的脸。”
蒋姨,也就是在小镇家长中有口皆碑的蒋老师。据说她曾把一个在班上成绩中等的学生直接辅导成第一名,由此声名大振,很快在镇上的小学辅导界树起了响当当的招牌。
带着些崇敬的心态,我第一次见到了蒋老师。那是九月初,我按照约定来到办公地,一个距离镇上中心小学不远的两层小楼,民用型——被租借来当做辅导场所。近傍晚的空气还有些许燥热,阳光透过窗户,在蒋老师的圆框眼镜上折射出奇妙的色彩。
微胖,五十岁上下,和我妈年纪相仿,蒋老师笑着的时候看上去很和善,她简单介绍了我接下来的工作,主要带六年级学生,数学题讲解、作文辅导、作业批改之类的,并带我参观了教学场所,三四年级在一楼,五六年级在二楼,吃饭统一在一楼的餐厅。
“没什么难度,最重要的是踏实、认真。”蒋老师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蒋老师原本就是镇中心小学的数学老师,工作了几十年,高级教师、特级教师之类的职称荣誉早已是盆满钵满,据说是因为在公立小学赚不到什么钱,前两三年才辞职出来单干,还拉上一个教英语的老师搭伙,不过那位还依然保持着原学校的本职工作,只是兼职做做辅导。当然,这是存在风险的。
“听你蒋姨说,她们现在每年每人能赚个二三十万吧,比在公立学校来钱快多了。”老妈在说的时候不由流露出羡慕的神情。话说老妈和蒋姨的相识,是某次机缘巧合在美容院认识并日渐熟络,我这才有了兼职的机会。
镇上原本还有一家连锁辅导机构,做过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也请过各路专家轮番坐台,但事实是家长根本不吃那套,因为他们最为看重的,是老师的口碑,尤其是靠最原始的口口相传,反而更能博取家长的信赖。
所以蒋老师的辅导班根本无需打广告,便有人争先恐后把孩子往里送。
尤其是每到新学年新学期,是辅导班新招生的日子,但名额往往早在上个学期末就被预订满了,来晚没抢到名额的家长们自然也不甘心,托关系的托关系、送礼的送礼,想尽办法也把自家孩子硬塞进去。
口碑和关系,是小镇辅导班的通行法则。
对于小镇家长来说,除了工作,孩子就是自己的第二战场。对此,陈敏深有体会。她现在在镇上的机关单位上班,每天和同事聊的,兜兜转转绕不开孩子这一话题。
今天说张家女儿又考了全校第一名,明天说王家儿子奥数比赛得了一等奖……陈敏想想自己上六年级的儿子,总觉得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小镇就那么大,信息在人际间的反复传播中被添油加醋,焦虑情绪也在这群人均二三十岁的年轻家长群体中蔓延开来。
焦虑不是没有理由的。陈敏出生在更为偏远的村子里,硬是通过一路考试走出了山沟沟,也算是见过了大城市的场面。
小镇上还有很多“陈敏们”,他们中大多数都是高考教育的既得利益者,也不乏“小镇做题家”的存在,虽然毕业后又重新回到小镇,但他们对这一路径深信不疑,并把扎根大城市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的子女身上。
早晨离开家门,去到父母所熟识的一位老师的辅导班,按照复习、做作业、错题指导、强化训练的流程走下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这是湖南中部地区一个小镇学生在假期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