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还》第六十二章 赎罪

经受接连几番意想不到的打击之后,振作的心思已荡然无存了,对于一个把爱情视作生命的女人来说,发生这样荒谬的事情无疑是最致命的,世人的阻挠不足为患,而万物的阻挠却是不可违逆的,否则将会遭到无法预知的惩罚。

这张漂亮脸蛋上显得是那么地灰白,眼睛里也不见一丁色彩,发青的嘴唇表皮稍显干燥,整体无精打采地躺在病床上回想过往。当想起最近一件侵乱她身心俱疲的事件时,不由得一阵发冷,可没有任何根据连上爱得深切的她,认为这只不过是自己的胡乱猜想罢了。

至今,上官清儿虚弱的脑袋里仍然没有那段他们口中所述说的记忆,任凭她尽力地寻找,也得不到一丝毫厘的回应;没有那段记忆的证实,又岂能相信自己是那种为非作歹的人,为了以证清白,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找出心理医生的电话号码,拨打前却犹豫了,望着屏幕里的拨号键,又想“如果我找回了久别的记忆,事实真如他们所说,我又该怎样来面对子翔,面对这足以杀死我的消息;可如若找不回,我就是无辜被安上这污蔑的罪名。现在,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了我,即使回不到过去,至少,不能让子翔带着被欺骗的心来恨我。”就按下了那颗键。

摆在办公桌上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已经确凿地证实了与徐子翔之间是亲生父子的关系,喜忧掺杂的上官鸿苦苦找寻多年的儿子竟就待在身边,而不自知,觉得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他要弥补对徐子翔不尽责的一切;转而想起了住院的女儿,却是一种无法诉说的情感,出于愧疚与宠爱,把女儿养成了损人利己的人,追根究底是自己没教育好,责任全在自己身上。

前几日接到高弈的电话,得知徐子翔暂时跟他住在一起的消息,也不用担心儿子吃住的问题,以他和高尚斌多年的友情,是完全安心的,就让他好好冷静冷静,之后再亲自去接他回家。可眼下,还有一要紧事,就是赶紧斩断徐子翔和上官清儿名义上的关系,至于以后的事再慢慢解决。

打完电话又吩咐助理把白延堃叫进办公室,两分钟后,白延堃已关上门站在办公桌前听候差遣了。

“最近没有消息传出去吧?”

“我已经照您的吩咐使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闭上了嘴。”

“那就好,但你也别懈怠,最近可是危急关头,不能让人抓住苗头,顺势查下去话,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董事长,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相信你,出去吧。”说着用下巴示意白延堃门的方向。

发生这样的家丑,上官鸿早早地就让白延堃封锁消息,也拿出不少钱堵住知道这件事的人的嘴,以免狡邪之人拿做文章来毁上官氏的声誉。

打听到上官清儿所住医院的地址后,傍晚七点,徐子翔出发往医院路上的途中,他推敲着需要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包括该说些什么语言来让上官清儿感到羞愧,以达成给这个女人添上痛不欲生的影响。

走到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扭头看了眼门上挂着的号数和名字,这四个字是那么深刻地印在徐子翔眼里,然后带着不屑的眼神按下门把轻轻地走了进去,又轻轻地关上。

发现房间无人,便猜想上官清儿的去处。不论如何,还是待在这里为好,他瞥见房间里有两张凳子,便走过去翘着腿坐在挨着窗户下的那张凳子上。大约十分钟之久,这间病房里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这是上官清儿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发出的声音,她转身望见那期盼已久的人时,脸上露出不知是喜还是悲的表情来,她慢慢往前移步,与徐子翔四目相对。

离徐子翔越近就越能看清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即使这样,上官清儿依然能感受到徐子翔的恨意,但她还是首先以虚弱的口气喊了声他的名字。

“子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得不到应答就咬了咬嘴唇,胆颤地又说道“昨天高弈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已经给我说了你在他家住的事情,看见你没事儿,我也放心了。”

“没事?”徐子翔向她投去一道充满意味的疑问说道“这是你的本意吗?”

一时哑口无言的上官清儿望着有些怒气的徐子翔说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也知道你非常难受,可我也并不比你好过,这几天我总是没有饥饿的感觉,夜里也无法入睡,一直在想着那个人说的那件事,可我无论怎么回忆就是想不起来那段丢失掉的记忆,我难以相信我们俩居然是这样的关系,你让我怎么能接受两个彼此相爱的人竟是这样的关系呢?”

“相爱?”徐子翔冷笑一声“呵,恐怕你误会了吧。”

这句意料之外的话使上官清儿睁大这双被灯光照射得明亮的眼瞳,用颤音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误会?难道我们不是互相爱恋的吗?”

“呵,你以为我会爱上一个毁掉我人生的女人吗!”徐子翔目光灼灼地说道

“毁掉你的人生?”说这句话时,上官清儿的眼泪已渐渐浮现在眼眶里,“所以,在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下,单凭那个男人的几局谗言你就认定是我毁掉你的人生?”

“谗言?”这几句话使徐子翔无法再安宁地继续坐下去,纵身站起来对她怒声吼道“证据就摆在你我的面前,你却视若无睹?上官清儿,你就是个不知悔改,自私自利的势利之徒,像你这样心肠如蝎的女人要不是仗着家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什么都不是!”

从来没见过徐子翔勃然大怒的模样,这一怒吓得上官清儿瘫坐在床上,紧张地盯着他直摇头。

“分明做了那么多坏事,却死不承认,你还是人吗!”徐子翔又摇摇头道“你不是人,你知道吗?周围很多人都在问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他们在我耳边念到你名字时的那种鄙夷的眼神,不可思议的语气,足以说明你是受尽多少人的厌恶。可笑吗!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竟然有着一颗丑陋不堪的心,我真为你感到羞耻。我真好奇,你这样的人是以什么样的勇气活到现在的?回答我,你回答我!”

“子翔,那不是我的本愿,谁让他们来抢我的东西,这不怪我,可你...”上官清儿不敢眨一下眼睛,深怕眼前这双凶狠的眼眸要吃了自己,流露着害怕泪珠,手不停地抖动着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徐子翔吗?”

“抢你的东西?那我呢,我抢你的东西了吗?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嗯?”

“我是真的不记得...”上官清儿带着哭腔说道

“一句不记得就可以抵消一切所犯下的罪孽了吗!”这句话使上官清儿再次张口结舌地望着他,徐子翔竭力平息自己的怒气,低声继续说道“上官清儿,我本来是想放过你了,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你还记得吗?爸妈向我们吐露你还有个弟弟的那天晚上,我问你是否有心把他找回来,你怎么回答的?”

上官清儿心头一怔,继续听他言道“你说‘我不担心与弟弟相认,也不担心弟弟抢走凯威,只担心凯威会毁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是这样的吗?说得好听,实际上不还是担心他抢走凯威吗!我就是打从那个时候起,就更坚定了我的复仇计划。”

“复仇计划?”这四个字往上官清儿的心上刺了一刀,“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都是你的复仇计划?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爱你?可笑。我怎么可能会爱上我的...亲姐姐呀?”徐子翔用嘲弄的语气说道

又是一刀刺入捂住的胸口,徐子翔乘势而上,充满憎恶的语气说道“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从小与父母分离;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被绑架犯拐走;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住在福利院。”说着说着音量也随之愤激起来“如果不是由于你的一己私利,我现在起码也是个有文化,有学识的人;你知道我七岁那年经历了什么吗,我得到一对特别好吃懒做的父母,七岁,正是读书的年纪,他们让我洗衣做饭,不给我书读。每天,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一言不合就被打,整整两年,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我整整挨着两年!我年纪稍大些,才敢悄悄逃离那个家,虽然逃离期间日子很苦,很多地方也都不敢招聘童工,但这不代表所有,我很庆幸遇上一个开餐馆的好心老板,在他店里我只需要打打杂,就包我吃住。”

眼泪平静地从徐子翔脸上滑落,这是受尽磨难后感触及深而掉下的一滴泪水,“而使这些悲哀事情产生的源头就是你,所以,现在还坚持认定你是无辜的吗?”

“我不知道,子翔,对不起。”因为徐子翔的深情描述使上官清儿泪眼婆娑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样惨绝人寰的生活,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害你无法得到正常的人生,由于我的自私,害惨了你,我不会祈求你原谅我的,我知道我不配,我得到今天这样的结果也是我咎由自取,你放心,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你想怎么交代?没有什么能抵消我所经历的生活。”

“纵使是这样,也没有关系。”上官清儿异常冷静地说道“我会把一切都还给你,爸妈,家产,以及本属于你的一切,通通还给你,就让我接受来自我罪孽的惩罚吧。”

看着镇定的上官清儿神情里显露出消沉的眼色,徐子翔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去接她的话,他认为跟预想的效果差不多,是时候该抽身离去了,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当他刚出住院部的大门时,就看到原本稀散的个体纷纷往一个地方聚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走进人群中瞧发生了什么。

拨开人群往中央看去时,地面上躺着一具好似熟悉的尸体,全身颤抖的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尸体跟前,仔细端详这具身穿病服、披头散发、面如死灰、满身是血的尸体,已不用质疑,这就是前一分钟还在徐子翔面前忏悔的上官清儿。

这一场景使他惊怖地瘫跪在地,两只瞳孔里充斥着惊恐的神色,凝神屏息地望着这具让他感到恐怖的尸体。

罪孽的尸体选择在深沉的夜幕下进行赎罪,只为不再受到外物与内心带来的折磨,再利己损人的人一旦有了所爱,生命这东西也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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