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很容易失望但又很容易满足的人。这一点看上去是如此的矛盾。
就像,我有男朋友,我也享受着恋爱中的一切乐趣,也会觉得爱情是我的青春里多么浓重的一笔。可是在我觉得它值得被纪念的同时,一闪而过的苍凉念头就会闪过,我会觉得我喜欢的,最美好的,都不一定安然的留存,或许,作为发生它的当事人都会在日日夜夜的繁琐里忘记这些可想又不可及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消世情绪让我对生活中想要珍惜的事情都如此看待。我想我是有恐惧,也有无奈。我怕自己被变化伤害摧残,但同时我是那个不自觉推动变化和遗忘的人。
可能我的生活就注定这个样子,想要温暖和爱,又怕存在太过短暂失去太痛。也好像除了写一写微妙的表达不满,便无其他。
让我自己看自己,我会形容自己是一个会掩饰自己不良情绪的人。和我乐观爱笑的表面相反的是我对失望难过的掩饰。它们都是反映在生活里的我的真实的特质,但我无法对我所有的情绪都坦坦荡荡,无法呈现给我的围观者。
生活中,有很多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亲情、爱情、友情、认识的人、熟悉的人、陌生人。不管它他们将以什么样的角色在什么样的场合下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都会在很多年以后回忆起让我内心真正感受到幸福的内容。但他们都需要时间的发酵下,由现实催化,成为美好。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住在粮管所的院子里,有时候晚饭过后,我爸会带我去舅舅家串门,晚上老是回来的太晚,大院的门已经被值班的人锁上了。第一次进不去,我爸拉着我站在那个有三米多高的铁网门前,问我,你敢翻过去吗?我说我不敢。然后他就看了看大门找到那个铁网门下面离地面有大概十几厘米的距离,有一处正好地面是凹下去的,他就指挥我从那个地方爬了过去,然后自己从那个铁网门上爬过去。到后来即使有时候我们串门回去门是开着的,我都想像之前那样爬过去。现在的回忆里,小时候的自己喜欢这件事情大概是觉得这是我和我爸之间独特的记忆吧。小时候的自己是只有感受而不会表达的,所以喜欢在自己的记忆里重温那种乐趣。
关于我和我爸的记忆,有很多。我是个很感性的人,我会记得一些事情,时常暗示自己的心情。我记得我四年级的时候,我爸从原来的单位下岗,几经周转去了青海。那一年里,几乎大半年的时间他没有回过家,有一天中午我和我的一位很要好的同学一起回家,跟我妈说要去她家吃饭,中午不在家待直接去学校。我妈问我能不能不去,说我爸要回来,好像就一中午的时间在家,之后要去做什么事情,可能我最近都见不到他。但是我当时给我妈说已经跟同学说好了,如果不去我同学会不开心。然后我就走了,之后也是很久了我才见到我爸。这件事情,在我成年之后想起总觉得好像能够置身其中,体会到当时没有见到我爸的那种难过的心情。很重要的心情好像总是能复演。每次都是这样。
2016年冬天大年初七,我爸要回兰州上班,坐早车。那天下着大雪,我在卧室的时候听到我爸在跟弟弟说,起来送一下爸爸嘛!叫了他好几句,弟弟很烦躁的说我不去,你怎么不让我姐姐去。然后我穿好衣服出去说爸我去送你吧。我爸说,不用了,外面太冷了。其实我爸想让弟弟去送他是有原因的,弟弟那个时候正处于青春叛逆期,莫名的就和我爸有了间隙,我爸想和他有点独处的时间才想叫他去送。最后弟弟还是没有起来,我出去送我爸回去。我们俩走在大马路上,因为是过年,所以只有很少的车辆,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很慢,我们在等车的路口等了半个小时,我爸的头发上,眉毛上全都盖上一层雪,羽绒服上也是一动就有雪簌簌的掉落。很久以后,还是等不到大巴,只能坐顺风车去。我爸上车的时候给我说你赶紧回去吧,不要感冒了。我站在路口处,看着他先把包放上车然后低头钻进车内,宽大的羽绒服显得他很臃肿,衣服上不时的有藏雪的褶皱发出声响。直到那个车开走,我眼睛里掩饰着的眼泪才忍不住了,我当时感觉好心酸,很心疼,我的生活的无忧和这大雪天里背着鹅毛的我爸,在这一刻留在我心里重重的一记。
那天送完我爸走回家的路上,我心里掠过很多决心。那时候我还有一百天高考,我是复读,在一年的复读时间里,让我真正发力的时段其实就是最后那一百天。动力,有很多吧!有那天大雪里的一击,有对未来无望的恐惧,有想证明自己的激进,也有想为自己和爸妈博得虚名的刺激。后来的结局,虽然也不尽人意。但是它让我摆脱了我自始至终对考大学这件事情和未来希望的恐惧和无助。
这些记忆,随着我每天的心情不定期多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我生命中不可遗忘的温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