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水泠月专门在揽玉楼包了雅间为那日马场的事情给洛斯逸赔礼道歉。
只是水泠月的人还没现身揽玉楼便引来了无数看客的围观,众人纷纷猜测这位南朝公主究竟是美若天仙还是奇丑无比,甚至还有人下了赌注,想看看洛斯逸会不会真娶了这位南朝公主?
车帘打开,马车上走下来一个青衣窈窕的清冷女子,肤色白皙,容色过人,尤其是那双明净无波的眸子,澄净幽深,流光溢彩。
观望的人不由一阵嘘嘘,有人羡慕嫉妒,有人愕然叹息,也有人鄙夷讽刺。
迎兮尾随其后,心里是又气又怒,“公主,你听听,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的?”
一说是南朝公主与洛三世子情投意合,常来揽玉楼相会,一说又是南朝公主暗送秋波,私下耍尽手段勾引洛三世子……真是什么污秽的言语都能听到。
“迎兮,嘴长在人家身上,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吧。”水泠月自然不在乎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情。
迎兮摇了摇头,当事人都不在乎,她计较个什么劲。
她们的房间在四楼的雅间,是揽玉楼的高级的客房,还没进门就听见洛斯逸那放荡不羁的笑声,“云安公主,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明明是你请本世子吃饭,却让本世子在这干等了你这么长时间,这说不过去吧?”
水泠月眼疾手快地接过横飞而来的筷子,满含歉意地道,“对不住,我这不是去给你挑衣服浪费了点时间嘛。”说话间人已跨进了房间。
“咳咳……”洛斯逸一口茶水没忍住喷了出来,这都说的什么话呀。
“迎兮,还不快给……”洛三世子把衣服拿上来。后半句话愣是被水泠月硬生生吞了回去,因为房间里不止洛斯逸一个人。
水泠月抚额,干笑了两声,“呵呵……”,立即端起一旁的茶杯灌了两口,“萧……寒亲王爷怎么也在?”说完狠狠瞪了一眼旁边咳嗽的人。
洛斯逸抿唇憋笑,“公主……你喝的好像是王爷的茶水。”
“噗……”刚到喉咙的茶水愣是被咳出了一半,三魂七魄都快给吓出来了。
水泠月双颊飞红,只能掩面干笑,“哦。”
迎兮拎着一个包袱正准备递给洛斯逸,也吓得愣在了原地,神色晦暗地看了一眼水泠月。
“难道揽玉楼只有云安公主能来,本王却不能来吗?”萧庭寒恍若未见,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睑。
“王爷说的哪里话,这揽玉楼又不是我开的。”水泠月尽力掩饰住尴尬,拿出桌上空着的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你这是什么呀?”洛斯逸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窘态,自顾自地摊开了那个包袱,“呀!”低声惊呼,包袱里一件绣金月牙白长衫,一条云纹同色宽腰带。
“这是你给我的?”说着还不忘瞥一眼旁边的萧庭寒。
水泠月面色已恢复正常,坦然道,“那天不小心把你衣服弄脏了,这是赔给你的。”
“还凑合。”洛斯逸收了包袱也不管迎兮投来的那抹快要杀人的眼神,笑得合不拢嘴,“王爷是本世子请来的,公主不会介意吧?”
水泠月挑了挑眉,意思是,我敢介意吗?
萧庭寒仿佛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眉来眼去的样子,神情漠然地喝着手中重新倒的茶水。
水泠月星眸闪了闪,“今日本公主做东,两位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
“什么都可以点?”洛斯逸挂着他那独有的招牌式笑容,狡黠地问道。
“嗯。”虽然不知道他那算计的微笑代表什么,水泠月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真到了点菜的时候,水泠月才明白那笑容代表了什么。
“老板,要一份红烧狮子头、鲤鱼跳龙门、金牌酱料香……”一个一个菜名报上来,全都是揽玉楼的招牌大菜,昂贵是可想而知的,最主要的还是洛斯逸点的菜都是量少价高的东西,这得要点多少才能凑够一桌?
迎兮的火爆脾气忍不住就要发作被水泠月拦了下来,萧庭寒在她也不好发火,只能肉疼地干笑了两声,“世子,你是打算让本公主以后到洛丞郡王府乞讨吗?”
“怎么会呢,公主如果到了洛郡王府,我父王、母妃肯定会好好招待您的。”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水泠月肉疼了半天也就没计较了。
碍于萧庭寒在场,洛斯逸和水泠月都比较安静,但每道菜水泠月只尝了一口便没了胃口,心底匪腹,这揽玉楼的招牌菜也没外界传的那么美味呀,倒是洛斯逸满满一桌菜几乎全吃完了。
“世子,你不会是一直在等我这顿饭吧?”看起来像饿死鬼一样。
“那当然了,以后可没这样的机会了。”
“……”水泠月抚额。
“云安公主不仅仅是为了赔礼道歉吧?”一直沉默的萧庭寒幽幽开口。
水泠月微愣,还是什么都瞒不了这个冰冷王爷,“王爷神经妙算。”
“今日,云安确实是有件事想拜托两位帮个忙?”说着打了个响指,叫了迎兮过来。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一定会帮这个忙?”萧庭寒反问。
“不用着急,两位可以先看看这个。”说着递了一份宗卷过来。
原来那个包袱装衣服只是个摆设,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这个。
萧庭寒面无表情地扫过那些文字,脸上偶尔凝起一抹深思便再无其他神情,倒是洛斯逸越看越惊心,最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会查到这些?”洛斯逸目光如炬,再不是刚才嬉皮笑脸的神情。
“现在,两位可以考虑我刚才的提议了吗?”
洛斯逸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萧庭寒。
萧庭寒一贯冷冽的眸子幽深晦暗,而后又趋于淡然,谁也猜不透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到底闪着什么?
“就为了报一箭之仇?”他冷冷地开口。
水泠月冷笑,“一箭之仇还不够吗?”接着又补了一句,“况且,这个齐鸿在南朝的时候也没少给王爷使绊子吧?”
齐鸿的女儿是当朝太尉韩振的侧室夫人,其人更是官居四品的一朝都尉,妻妾成群,爱财如命,为人更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南征一战,皇帝派他作监军,萧庭寒那时候还只是个挂名王爷,处处受他压制。好几次被他临时改换了行军路线,还蛊惑军中几位大将妄想削弱萧庭寒的军权,更是在攻打赤峰关的紧要关头断了他们的军粮,使得赤峰关那一战打得异常艰辛。
如果不是萧庭寒心性坚韧、杀伐决断,恐怕那次南征回来后,就不是黑旗军深受封赏,而是南征失利,身陷囹圄了。
更重要的一点,也是水泠月对他出手的原因,这位齐都尉可是萧庭元的得力干将。
“怎么样,两位要不要考虑考虑?”水泠月双手撑在桌面上,一双眸子亮的惊人,一颦一笑间,自有一股洒脱之气。
萧庭寒放下了手中的宗卷,直直地看向她的星眸,眼底幽深冷冽,没有一丝波澜。
水泠月感觉自己快要被吸进那湾深潭里,无法跳脱,头皮顿时一麻,当即起身错开了那道视线,心情已有些烦躁,伸了手去拿那卷宗卷,“既然两位无意,本公主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她拿着宗卷的手刚从桌上抬起,洛斯逸一把抓住了她的左肩。
“慢着……”
“嘶!”一股火辣辣地刺痛自肩膀处传来,水泠月当下一怒,劈头盖脸就是一掌劈开洛斯逸伸来的爪子,真气震荡,桌上的茶杯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公主!”迎兮惊呼,一把上前推开洛斯逸。
静了一瞬,水泠月咬牙切齿,“没事。”
白皙的额头上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脸色微微发白,“拿着。”把宗卷递给迎兮,水泠月略带歉意地盯着抓她那人,“对不住。”
“你……”洛斯逸没想到会这样,也不管被她震伤的手臂,低声问道,“你受伤了?”
“废话,你没看到公主都疼成那样了吗?”迎兮火冒三丈地大骂,管他什么世子、王爷的。
“寒冰掌?”萧庭寒猝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轻声问道。
水泠月挣不开他的手,只冷冷地道,“不劳寒亲王爷费心。”
“等一下。”萧庭寒出声叫住她,“把东西留下。”
“你……”迎兮瞠目结舌,这个冰冷王爷,还真是冷酷无情。
“迎兮。”水泠月拉住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眉心一蹙,似笑非笑盯着他,“王爷,这是准备答应我的提议了?”
萧庭寒沉下了幽深的眸子,转身回到他的位置上,“让洛三先给你看一下伤势。”
末了又补了一句,“本王不想和一个病人谈交易。”
这下轮到洛斯逸翻白眼了。
“你什么时候中的寒冰掌?”洛斯逸收了一贯的笑容,歉意地看着她。
“你认识?”她指的是那个打伤她的人。
洛斯逸摇了摇头,“只是听过这门武功。”
水泠月软了语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得罪了这个人,不过……”
见她面色突然沉重,萧庭寒疑惑,“不过什么?
水泠月眼神冷了下来,“他与叠云关出现的那些杀手是一伙的。”
“什么?”洛斯逸惊愕,萧庭寒同样也吃惊。
“打斗中,我看到了他袖口的血影花标记,上次那些杀手也有同样的标记。”
“血影花?”萧庭寒与洛斯逸对视了一眼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所想。
“你们认识?”水泠月肯定他们一定知道这血影花的来历。
但很明显萧庭寒他们并不想让她知道,“只是听过。”
说话间,洛斯逸已经帮她诊完脉,顺便写了一张调理的单子递给她。
临走时,萧庭寒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不喜欢萧庭元?”
水泠月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随即浅笑,“皇贵妃娘娘准备让我做他的平妻了,你觉得我还会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