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年以后,我好好学习,却天天退步。我吃月光似的药片,舌尖透明,说的话你们听不见。
零九年,草像翡翠一样高,我存在于蝴蝶翅上的粉末。呛出你们浓烟似的泪。
我拧开水龙头,流利地流出地底光明的水,流出水的四蹄,像流出一段,白色的火苗。
零九年以后,句号一直写不圆——。——多么难啊。我肉里的珍珠越来越少,卡车似的荆棘却越长越繁密。零九年,我天天学习,却天天退步。
天天退步,退无可退,就退到一个角落,充满褶皱。而褶皱,是小中之大,是针尖上的操场(站满天使),甚至是无穷,这褶皱中有无穷的面积。诡异的立体几何。
你看看,一本书不就是褶皱的最好表达吗?
零九年,穿衣和喘息,都令我瘦。从隐秘的春秋中打捞古代的铜块,拿一把小刀,刮历史脸上的胭脂。
零九年,我的左手与右手互殴,像周伯通一样。我不是老顽童,我是一片屋顶上的夕阳,像不像蒸干的水,被黑夜包围上来。
像内科医生包围上来,围着我打开如翅膀的伤口。
准备抢走我的疼。
零九年以后,我天天学习,却天天退步。遗忘多一点,明天世界就新一点。我旧一点,世界就年轻一点。
道理不在词典里,帽子不能令思想隐身,门前的老柳,体内有八根长钉。
晾衣,腌肉,扎破一个圆。
我的胃里也有一些铁块,被铁钉掩护着,顽固不化。孔子的幽灵住在中国人的所有演讲里。
零九年,像铜留住绿锈那么留住春天。像秋天留住铜那么留住春天。留住一个在白开水的比喻中消失的女人。
晒干的墙壁,蓬勃而出的蘑菇之香。二零零九年,我日日夜夜退步。退步有一种三月不知肉味之美。
我在一张棋盘上,思念故乡。
楚河以北,有我的将军,有我的帅。
零九年,慢慢退步,退步成为风景。
零九年,我已把自己摔打得够久了。
没有灰尘。
你,你,还有你。
你们可以好好地使用我了。
(而提起一根笔总是令人开始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