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请自来,挟裹着尘。
不消片刻,便依仗耀眼的日光,侵占了整个空间。
“三月,”我对着那个挡住从窗口渗进来的日光,投映出巨大佝偻身影的人说,“你就躺一会儿吧。”
回应我的,只有更肆扬的尘。
它们在光束之间纵意穿插。那是怎样一种自在的状态,从未被任何事物提起,亦不用在意繁杂的众生。风起便舞,风逝则寂。
你从来不会注意到它们,直到它们突然间充斥了你的生活,直到你无处可躲。
寂静的房间,只剩下绣了的床与空气的缠绵。
劣质被褥上的绒球跃跃欲试,极想加入这场狂欢,它困在柜里太久太久了。
伴随它的,是无尽的黑暗。至多,还有耗子经过留下来的医用酒精。
“可是,三月,”我停顿了一下,企图吸引她的注意,
“你挡到我的太阳了。”
我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单薄的背影。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或许她根本就没有表情。
“三月,人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想明白这一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
我本想安慰一下她,话一说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掌自己一嘴巴。
角落里传来刺耳的耗子撕咬家具的声音——这些畜生,也忒大胆了——她的周围似乎出现了黑洞,任何东西都妄想介入与逃离。
我想起那个朝气蓬勃,那个不知疲倦,大声笑,痛快哭的她。
谁又能料到呢?
说什么吸引力原则:你所经历的人和事,都是被你自己所吸引来的。
抛开天灾人祸不算,这世上极小的概率事件,毫无征兆的发生了,这也是受吸引而来的吗?
“三月,”我的声音低下来,几乎被爬在壁上时钟的嘀嗒声所掩盖。
“你挡住我太阳了。”我快要哭出来,“我想晒太阳。”
我低下眼睑,想起那个冬天的三月。
那个时候,肯定见不到这该死的灰尘,取而代之的,是有温度的柴烬。
我们一左一右将灶围住。
我是粮草总管,所有柴火的使用归我调度。
这些柴火,品种,粗细,大小,皆有不同,自然使用方法各有千秋。
三月的职责,就是负责帮我出谋划策。
她是不可多得的伙伴。
刺眼的阳光打在我的身上,把我从柴房里拉回来。
“你没有想到我突然会让开,”三月的声音低哑却清晰,她没有回头,甚至还是一样佝偻的姿势,只是稍微挪了一点位置,恰好让一束阳光挤了进来。
“谁也没有料到他会抛下我们所有人。”
“可是,三月,如果...”
如果?什么是如果。
不存在的因,虚幻的果?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怕我再说出“人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这样的话来。
房间再次归于寂静。
除了那一束竭尽全力挤进来的阳光能证明这里确实发生了一段对话外,
恐怕,只有那仍然追逐欢嚣的细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