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那一场兵荒马乱的痛

题记——揽镜人将老,开门草未生,人老了,珠黄了,说的是女人,那40岁的男人呢?错过了不该错过的人,结一段不该结的缘;说过了不该说的话,伤一颗不该伤的心;走过了不该走的路,经一番不该经的痛……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情如伤疤,到如今才明白,真的是揭开了才疼啊!


阮小籍,作品见《读者》、《散文》、《小说月报》、《文学界》、《延河》、《青年作家》等!



                                 中年那一场兵荒马乱的痛

1、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男人过了40岁,就老了。

苏轼说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时候,他差一年就40岁了。

那年,他在山东密州痛痛快快地左牵黄右擎苍了一回,因为毕竟遛狗架鹰是年轻人的事情,所以他在《江城子.密州出猎》里不好意思的说,老夫聊发少年狂。

过了40岁,感觉怪怪的,常常忘了自己的年纪,或者说还是依旧做一些与40岁男人的年龄不相称的事情。

喜欢看无厘头的《武林外传》、《新白娘子传奇》和《候车室的故事》,六、七年了,还是百看不厌,而且还常常一个人看着笑得几乎岔气。

喜欢穿牛仔裤、黑体恤,多年了都不变。还喜欢用夏仕莲香皂洗头,喜欢夏仕莲那种香香甜甜的味道。

公园里的过山车、疯狂老鼠、海盗船这些游戏,儿子喜欢,我也是超级喜欢,40岁的男人和10岁的小孩两个人比着玩!

逛庙会,酸甜诱人的冰糖葫芦、蓬松洁白的棉花糖、栩栩如生的糖人,我是见了都走不动;我尤其喜欢庙会上那些耍猴的、变戏法的,看狗熊笨拙地在钢丝上走,我常常会看得忘记了回家。还是儿子说,爸,饿了,回家吧,我才想起该带儿子回家了。

都说我不像40岁,40岁的男人该怎样?应该戴着伪善的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这才是成熟?应该明明喜欢穿jeep吉普却不得不要在上班时间穿正装,这才是严肃?应该别人吐你一脸吐沫却还要笑脸相迎,这才是40岁?

多年不见的齐秦,在湖南卫视的《我是歌手》里重出江湖,依旧是20年前那种不羁的模样,戴了多年的卡西欧手表还是那样酷,虽然不再长发披肩,但星星白发依旧是那样的沧桑。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懵懂少年,在小镇上读高中,满校园都是齐秦的歌声,喜欢死了齐秦桀骜不驯的样子,模仿齐秦黑布鞋、牛仔裤,披肩的长发,被老校长满校园的追着跑,要剪掉我的头发。

那个时候,最喜欢任达华街头浴血、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那份男人的豪爽,还喜欢刘松仁在《江湖再见》里追女人的那一种无赖,觉得男人对喜欢的东西就该有死缠烂打的执着!也喜欢李修贤做大哥的那一种大气和度量,男人就该有李哥的那一种处变不惊的洒脱!

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周星驰在《西游降魔篇》里依旧沿用了18年前《大话西游》的片尾曲《一生所爱》,只是在歌词中添加了一句“从前直到现在,爱还在”。在央视对话柴静“一份真挚的恋情”时,周星驰用帽子遮住了白发,说,到了这个年纪,懒得染了。

懒得染了,每个男人,从前直到现在,只要爱还在,就还是从前那个少年郎。

三六九往外走,送大哥他们上了去海南的火车。大哥隔着车窗说,今年五一你们单位放假,就来三亚,咱们去天涯海角好好玩玩。

天涯海角,好一个让人英雄气短、美人迟暮的词汇,因为,每个人心头都有一个叫做“天涯海角”的地方。那里有未了的心事,那里有未竟的心愿,那里有个她(他)在等你。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很喜欢富贵词人晏殊的这首《鹊踏枝》,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多少的等待,多少的无奈,多少的隐忍,都在这望不尽的天涯路里了。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这是唐寅的天涯;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这是陆游的天涯;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这是李白的天涯……那么我呢?

我想,我前世一定是江南的一介书生,在一个叫做瓜州的渡口,在雕花的木窗下,吃莼菜和鲈鱼,喝碧螺春与糯米酒,写出使洛阳纸贵的诗,在棋盘上谈论人生,用一把轻摇的丝绸扇子送走恩怨情愁。或者手撑船杆,守一家布店,摊开所有鲜艳的花布,等你把它们做成绝世的裙裾,亦或在临河的屋檐下,开一家玉器店,丝绸长衫,圆口的布鞋,拿顾景周的紫砂,静静地等你温润的那一回眸……

一卷书,一壶茶,一重裘,一单绮,一奚奴,一骏马,一溪云,一潭水,一庭花,一林雪,一曲房,一竹榻,一枕梦,一爱妾,逍遥三十年,然后一芒鞋,一斗笠,一竹杖,一破衲,到处名山,也不枉了眼耳鼻舌身意随我一场也!明人张大复的小品逸笔草草,风神萧散,他四十瞎目,多病侵身,却活到了七十又七,张的理想何尝不是我的愿望啊!我的遥远的江南啊,只要是不死,就不能放弃。

很羡慕大哥天南海北四处打工的日子,除了西藏,大哥的足迹踏遍大半个中国。而我这些年,也只是趁五一、十一蜻蜓点水般去了陕北、上海、苏州、深圳。去年中秋,大哥在电话里兴奋地给我说,钱塘的潮水都打在他鼻子上了,当时我正在单位加班,真恨不得丢了工作,也去一回钱塘,终究还是没有辞职的勇气。

“我希望能够远走,逃离我的所知,逃离我的所有。我想出发,去任何地方,不论是村庄还是荒原,只要不是这里就行。”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在他的《惶然录》里说,“我想做到的,是卸下我已习惯的伪装,成为另一个我,以此得到喘息。不幸的是,我在这些事情上从来都事与愿违。”

费尔南多的纠结我们也一样都有,尤其是40岁的男人,正是一朵花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事业正妖娆,多少的牵绊和得意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我的脚步想要去流浪,我的心却想靠航;我的影子想要去飞翔,我的人还在地上……也许,我们都注定了是一条向往天空的鱼,离不开相习相忘的水,或者是一个尾大不掉的风筝,离不开牵着的那根线!

但流浪的念头却如影随形——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她的帐篷都要留恋的张望,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哪个男人的心头,没有一个叫做“远方”的地方啊;又有哪个男人的心头,没有一个拿着皮鞭的牧羊女轻轻在抽打?即便疼,那也是一种温柔的疼啊!

大哥属狗,43岁,我属鼠,今年已经41岁了。我啊,再不远行就老了……

2、江湖夜雨十年灯,依旧当年寂寞心!

极喜欢江湖夜雨十年灯这句诗!

一个男人,谁没有一些难言的苦涩?谁没有一些蚀骨的无奈?谁没有一些绝望的放手?谁没有一些心酸的怅惘?而男人流泪是可耻的啊!在故作洒脱的背后,又该是怎样的一种隐忍?在借酒消愁的背后,又该是怎样的一种落寞?

谁在万家灯火的街头却找不到回家的路?谁在萍飘天涯的路上一步三回头?谁在觥筹交错的刹那却悲欣交织?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一个男人,究竟能有多少未竟的心事,多少未了的心愿?

都说是红颜何必知己,可又有哪个男人想的盼的念的,不是一个红颜知己呢?现代女作家萧红死时年仅31岁,她在弥留之际说:“我将与长天碧水共处,留得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每每读到萧红的这句话,我都怅然良久,萧红短短的30年,虽然凄惶无助,贫穷拮据,好在,她那时还有爱情。只要有爱,再苦的日子,也总是温暖的!

江湖夜雨十年灯,依旧当年寂寞心!万丈红尘中,谁喜欢长伴青灯古佛,用一生的辛勤擦拭一粒洁净的珠?茫茫人海里,谁身心不动从一记钟声的余韵里领略白发红颜?清代诗人黄仲则说: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民国初期诗僧苏曼殊说: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朱颜青鬓都消改,唯剩痴情在,说得多好啊!江湖夜雨十年灯,可人生究竟能有多少个十年呢?夜雨江湖的后面,谁又能体会出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孤独刻骨?

那时我在洛轴修建处干小工,每天和灰、搬砖、爬脚手架,都在12个小时以上。收工不看表、不看太阳,厂里的路灯啥时亮了啥时才收工。至今想起,我依旧对轴承厂的路灯心有余悸,总觉得厂里的路灯亮得太晚,而白天的日子又实在难熬。

如何熬过这漫长的白天?读书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那时一天工资才三块钱,根本不可能买太多的书,我就买“耐看的书”:《唐诗三百首》、《宋词赏析》、《古文观止》,外加一本《余光中散文选》,总共花费不到40块钱。我很得意的是,这几本书如今买全要200多块,还有可能是盗版,我的书不仅价廉物美,而且绝对正版。白天干活时工头不允许看书,我就选择了唐诗和宋词,《古文观止》和《余光中散文选》我留在晚上读。每天在手心里抄上一首诗词,炎炎烈日下我汗流浃背,但手心里“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句子却让我感觉无限的清凉;数九寒冬里我瑟瑟发抖,但手心里“红泥小火炉”的句子却让我心生暖意。因为双眼高度近视,双脚不小心踩在钉子上,鲜血浸透了鞋子,我一个人躺在地上看着天空的流云,心头说不出的迷茫,是手心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句子让我对生活心生希望。

40多个民工挤在一间工棚里睡觉,读书是不可能了。轴职大门前有个小广场,广场的中央是毛主席像,我就在毛主席像下趁着明亮的灯光看《古文观止》和《余光中散文选》,王勃的《滕王阁序》、袁枚的《祭妹文》、归有光的《项脊轩志》,至今我依旧能整段整段的背颂。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味沉浸书中,忘记了白天的劳累,忘记了夜阑更深、、、、回家时建设路灯火已熄,工棚里鼾声正浓。

《诗经.郑风.子衿》里有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句子,青衿是周代学生的服饰,后来专指读书人。青青子衿一袭长衫的打扮令我无限神往。“坐中泣下谁最多,江洲司马青衫湿”的白居易就是一袭长衫,余秋雨在电视里穿的也是长衫,就连穷得只剩下一件长衫了的孔仪己,因为有了长衫而透着天然的风流儒雅。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文人都穿长衫,长衫成了文人最好也是最恰当的标志。可惜现在读书人都不穿长衫了,我常常在梦里见到自己长衫飘飘,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这时我遇到了孙安帮,我们都是洛轴修建处的农民工。我来自偃师,算是广义的洛阳人,所以对洛阳的牡丹并不陌生。孙安帮是周口人,初来乍到就说,他一定要看看甲天下的牡丹究竟是什么样儿。

记得是3月初的一天早晨,我和孙安帮一路小跑来到洛阳的七里河桥,翻过桥头的铁栅栏,便溜进了王城公园。趁看船师傅不在的当儿,孙安帮还偷了一条脚踏船,我俩叼着花城烟,在王城公园的河里顺流而下……

农民工队的人都说孙安帮“痞气”十足,不可深交。我却认为他坦诚、实在,是难得的好伙计。农民工队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新来的农民工要买烟请客。我曾因为不懂“规矩”被几个四川仔“修理”过,还是孙安帮帮着买了几条花城烟散了散才算完事。孙安帮交代我,老板不打勤不打懒,只打没长眼的,干活要有眼色……

一盒花城烟抽完,孙安帮拉着我弃舟上岸,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城公园的正门。孙安帮说,公园里美是美,就是牡丹花还没开。我心里怦怦直跳,答非所问地说:“你胆儿真大,没买票还敢从正门出来。”孙安帮嘿嘿一笑,说:“省俩钱,等女友来了一块儿看牡丹。”

我们农民工队住宿的地方在天津路,与工地之间有很远的一段路程。孙安帮花30元钱买了一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经常骑着吱吱呀呀的自行车驮着我上下班。农民工队后来买了一辆“小四轮”,农民工们省去了徒步之苦,而我和孙安帮依旧合骑一辆自行车,每天往返于宿舍和工地之间。多少个夜晚,我和孙安帮身无分文地骑车在这个城市里逛来逛去,从涧西骑到东花坛,从百货大楼骑到火车站……在纷繁的都市中,两个打工仔编织着未来的梦想——我说我一定要在洛阳开一家书店,孙安帮说他只想带女友看看洛阳的牡丹。

记得是又一年的3月29日,这天,老板让我和一个四川仔到厂北边的符家屯干活,孙安帮则和其他农民工在厂内干活。临近黄昏时,孙安帮骑车来到厂北的工地,对我说:“我和厂里的农民工都坐‘四轮’回去,自行车你骑吧。”说完,孙安帮留下自行车匆匆赶车去了。

黄昏的大道上,是交接班的人流,我把车子蹬得飞快,远远地能看到前面“嘟嘟”奔跑的小四轮。孙安帮则在车上笑着朝我挥着手。就在这时,走到一个拐弯处,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小四轮猛地一震,车斗儿“呼”地翻了过去,随之惨叫声迭起……

两天后,孙安帮在洛轴职工医院闭上了眼睛。我从医院出来,街头人流如潮,行人纷纷驻足,奇怪地看着我这个16岁的少年泪流满面地在景华路上踯躅……

时至今日,每一个春天我都会漫步古城洛阳街头,看花开花谢。久别的伙计啊,告诉我,天堂里也有花开如云吗?

3、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那个时候,孩子还小,大概4岁。其实,现在也不大,过几个月就满9岁了。过完暑假,就该读三年级了。

因为孩子小,放在乡下老妈那里。每天下班,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才能从单位赶回家。第二天清晨,再骑车上班、、、、、一身的疲惫、一身的风尘,这样的日子好像持续了四、五年的的光阴。

尘满面、鬓如霜,那时我应该32岁吧,感觉好像一下子就老了。

今天送孩子到幼儿园后,周老师说,该交学费了。回家、取钱、交学费,从幼儿园出来,已经8点40了。

常常是一签到就回家睡觉、听歌或者上网,象角落里的老鼠,整日不见阳光,却不知道春天已经很浓了!

鹅黄的柳色里,火车正穿过春深的小城,响亮的声响仿佛童年时的柳笛,我的心境突然变得轻快起来。

阳光下的小城像一幅明丽的水墨画,清新、活泼,街边的梧桐、白玉兰、木棉都干净得仿佛刚刚洗过了脸,漂亮、轻盈。

双休日和朋友上山,朋友的女儿说,妈妈,你看树上的花朵多象老师发的小红花呀!我儿子也说,象小明星的花!孩子眼里美的东西是最天然的,那么这些自开自落的花儿我怎么从么有留意呢?

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感动,仿佛冬日背阴处的积雪,开始一点点融化了。就那么随便的折一根春天的树枝带下山去,回来我随便的插在瓶子里。

上班、下班、接孩子、送孩子,忙忙碌碌的,忘记了那根寂寞的树枝。没想到,两天后它竟然开花了。数了数,整整6朵,凌乱的小屋里一下子多了一份春的消息。4岁的儿子惊喜地说,爸爸,家里好看了!

随便的一朵春花,就让家里春色满园了。忧伤已几近麻木的心怎么才刚刚发现,快乐原来可以这样容易得到啊!一位朋友说,其实山上的桃花早就开过了,我还不信,原来春天早就来了!

朱自青先生在《背影》里写到他的父亲时说,“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

离婚后,一个人带着儿子,心情变的很是不好,儿子搞翻了桌子,弄碎了杯子,往往就会让我大发雷霆,儿子仿佛成了我的出气筒。虽然事后我会后悔万分,也知道儿子是无辜的,但当时却总也控制不住自己。

那天夜里8点多钟的时侯,接到领导的电话,说来单位改份材料,无奈只好带着4岁的儿子去了单位。

我给儿子准备了香蕉、苹果、橘子,让儿子在办公室玩,我在经理室和领导商量材料的事情。儿子寸步不离,非要跟着我进经理室,这让我很为难,领导对我带儿子来单位已是默许,总不能让儿子也到经理室玩吧!

办公室和经理室中间只隔一个房间,也就是2米的距离。

儿子隔一会儿就怯怯的在经理室门口叫一声“爸爸”,如是二三,很使我尴尬。我把儿子带到办公室,说,好好呆在这里,千万不敢再去领导屋里啦!儿子说,“你走的时候别望了叫我,爸爸!”“不会的,乖乖”我摸了摸儿子的头,赶紧又去经理室。

这次儿子安生了很久,只是偶尔能听到儿子在走廊里喊声控灯的声音。不觉间几个小时过去了,稿子定住了,我长出了口气,这才想起儿子!急忙奔出经理室,发现儿子不在办公室,我心里有些慌乱,在走廊里喊着儿子的名字、、、、、、

声控灯在我焦急的呼喊声里亮了,我看到儿子蹲在经理室门口睡着了!那一刻,我抱起儿子,百感交集。

回家的路上,儿子醒了,说,“爸爸,你加完班儿了!”路过一家超市,我歉疚的问,“宝贝,想要啥?爸给你买!”儿子说,“啥也不要,我想睡觉。”

“为啥不听爸爸的话,要在经理室门口睡着呢?”

“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害怕。”

“怕啥,有爸爸呢!”

“我没进你们领导的屋啊,我在走廊一喊,灯就亮了,我能偷偷的在门口(经理室)看到你,谁知道就睡着了。”儿子说这话时,很骄傲的笑了。

难道情郁于中真的自然要发之于外吗?儿子的话让我的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午夜的街头,我能感觉到我的心如玻璃一样一点点碎掉的声音……

这些天一直在市医院、中医院、四院之间跑来跑去!虽然鼻窦炎不算大手术,但儿子才7岁,听说要全麻的,我实在不想给他做手术!

记得儿子2岁时候,在中医院住院,要往脑袋上扎针,看儿子拼命挣扎的样子,我匆匆走出了病房,最后针是老婆和老妈按住儿子才扎上的!

今天片子出来后,医生说,再吃一星期的药,如果不需要做,就不做手术了!

拿着片子从四楼下来,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离婚这件事情,一直觉得对不起儿子!这些年儿子又被鼻炎折磨的够呛,心里总觉的亏欠儿子什么!

曾经不止一次的跟儿子说起再找个妈妈的事情,虽然才7岁,但说出的话却让我总是哑口无言——爸爸自己的事情,别问我!

从上海回来,他妈妈去车站送行。火车开动了,我说,跟你妈妈说个再见!儿子倔强的躲在车厢里就是不看妈妈一眼!

火车开动了,他妈妈在站台上泪如雨下,儿子也在车上满面泪水。

“为啥不和妈妈道别呢?”我问。

儿子依旧不说话,车到苏州时,儿子说,妈妈啥时候回来啊?

感情的事情无所谓对错,总以为生活里没有过不去的坎,哎,如今才知道左右为难,才知道啊!

儿子啊,快长大吧,爸爸也难啊!

好像那时候音乐手机刚刚流行,每天下班,耳朵里插上耳塞,穿行在尘土飞扬的乡村的街道——热闹的小镇上有人很大的嗓门在吵架、有人趁着阳光在晒被子、有人津津有味在吃西瓜、、、、、、而这一切都仿佛和我无关,我的心里有的只是茫然和无奈,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不知道一个男人能不能把一个才4岁的孩子带大?

穷秀才落榜被富家千金喜欢,江湖侠客落魄被小家碧玉收留,就算大字不识几个的牛郎也被织女相中、、、、、、这些美丽的爱情都与我无关,我有的只是破碎的家庭、可怜的孩子、迷茫的未来!

记得是夏天,回家的路上,轰隆隆的雷声后是瓢泼大雨,我没有打伞的习惯,在大雨里我骑车悠悠然穿过一个小镇又一个小镇、一个小村又一个小村,耳边是7月的雷声和耳机里杨帆的《蛤蟆爱天鹅》——一句“从不在乎你给的寂寞”,让我顿时潸然泪下。这些年,一个人苦苦打拼,到头来一身伤痕一身苦痛,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实在想躲到无人的角落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但高堂父母老、膝下稚子小,想哭都没有放声的地方啊!

而大雨来的正是时候,那一天,我终于在大雨里痛痛快快的放声哭了一场!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只记得全身都湿得透透的,尽情的哭啊、泪水尽情的流啊、、、、、回到家里,雨也停了,我也笑了。儿子问,爸爸笑啥?我竟一下子不好意思了,我能告诉他爸爸躲在雨里偷偷哭了一回吗?

4、人散后,一弯新月天如水

终于结束了这段早已让人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婚姻。面对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家和刚满两岁的儿子,我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16岁离开家外出闯荡,先是在洛轴修建处干了5年的民工,接着去了广东,后来跟着一群四川人在南京中山码头做苦力。干了大半年,却要不出一分钱工资,那年中秋节这天,我背着装了被子卷的行李,爬在南京长江大桥的栏杆上,看着滔滔江水,内心一片迷茫。家里父母年迈,父亲60多岁了还在建筑队做工,而我当时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婚事还依旧没有着落。那一刻,我想到了死,我实在不想面对母亲忧伤的眼神和父亲长长的叹息。

我最终扒火车回到了故乡,一位县城的朋友给了我50块钱,已经两天一夜没吃饭的我一口气吃了十四个包子。几年后,我终于结束了天涯浪迹的日子,凭着多年来发表于全国各类报刊、杂志的几大摞文章,受聘于一家报社,作了一名记者。

说实在的,多年漂泊,我早已厌倦了流浪的日子,怕听婚庆时灿烂的鞭炮声,怕万家灯火时却找不到回家的路。多希望能有一双纤纤细手抚去心头的沧桑,多希望能有一扇亮灯的窗在等我回家。2008年4月,经人介绍,我和她相识。她在县城开了一个卖服装的小店,她比我大一岁。都是大龄青年,沟通相对容易一些,但促使我决定和她结婚的原因,却是她一个小小的举动。一次,我们在县城的小广场上聊天,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我点了一支烟,她突然说,让我也抽一支吧。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心头一阵狂喜,因为我固执的认为,抽烟的女子一定经历坎坷、成熟、善解人意,而这正是我苦等待的。那个时候,我们在街头的大排档里吃一碗烩面,喝一瓶啤酒,便觉有无限的温暖。

2009年5月8号是我们的婚期,结婚前她提出要一万块的彩礼,说是碍这么大了,不要钱很没面子。在县城女方要一万块,的确不算什么。但对刚刚上班每月才几百块钱的我来说,却很为难。然而,婚期都已经确定了,还能咋办?不蒸馒头蒸口气,朋友们帮我凑了钱给她送去。母亲给了我六百块钱,给钱时,母亲哭了,说,妈对不起你。我说,妈,你把我们兄妹三个拉扯大也不容易。结婚头天晚上,买鞭炮的钱还没有着落,我租房处的一个打工妹找她一个营鞭炮的亲戚帮我赊来了鞭炮,才解了燃眉之急。一位开酒店的朋友,第二天帮我操办了婚庆的喜宴。

终于赶在30岁之前,我完成了自己的婚姻大事。男人三十而立,这“而立”包括成家和立业,业虽然没有立起来,总算成了家,我长长松了口气。然而,婚后的生活完全不是我所期盼的。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早些年传销风行时,她也跟着起哄,白扔了几千块钱。去年传销死灰复燃,她倒是问我敢不敢干,我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认为敢干不敢干?谁知几天后,她竟悄悄参加了传销,结果又是白扔了一千多块钱。早餐都不舍得上街吃,而扔起钱来眼都不眨一下。更不能容忍的是,每次吵架,她的母亲、姐姐都和她一起同我吵,甚至说,过不成就离。都说是宁拆千座庙不破一桩婚,真不知她的家人是咋想的。

虽然多年闯荡,但我的内心依旧很传统。我始终相信白头偕老的婚姻,一辈子谁遇到谁,这都是命,婚姻无所谓对错,女人嫁鸡随鸡,男人也同样娶狗爱狗。所以,我尽可能改变着自己,以维持这桩婚姻。无数次动过离婚的念头,只是这时孩子已经快两岁了,看着调皮淘气、天真可爱的孩子,我只好作罢。

最终促使我下定决心结束这段婚姻,源于她的母亲。我们添小孩后,已经不适宜租房居住,就搬到了她家在城郊的一处空院。2011年底,单位分流,我被分配到离县城很远的一个镇政府上班,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去。而她一天到晚忙生意,早出晚归,所以院子里常常落满了树叶,她母亲对此很不满意,时常说一些难听的话。2012年10月,在她母亲的一顿唠叨后,我终于一怒之下搬了出来。我们的婚姻也从此走到了尽头。

孩子由乡下的母亲照看,星期天回家,孩子吵着要妈妈。怜子如何不丈夫?看着一脸无辜的孩子,我的心里难受极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一天能抽三、四包烟。她也从城郊的院子里搬了出来,在县城租房居住。维持了三年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

她洗过的衣服还晾在阳台上,一双靴子,一只上好了油一只还没来得及上,盘好的饺子馅搁在桌子上,煤火灭着,水壶凉着,闹钟停着……

有一丝解脱,更多的却是感伤。三年的争吵让人身心俱疲,但真正面对分手这一天,一想到从此将咫尺天涯,行同陌路,无伦如何我都不能轻松起来。

过完整个夏天,忧伤的心情并没有好一点。难道夏天走的太快而秋天又过于漫长?你说好了秋天就回来,已经是白露了,不能再晚了,再晚就摸到冬天了。

没有你的日子,家中茶水凉的刺骨,床大的寂寞,我选择下班回乡下的老家。回家有两条路,一条是人潮汹涌的大道,一条是树木苍翠的河岸。我选择后一条路,那是我们一起走了整整四年的河岸。

将暮未暮的原野上,牛羊悠闲的回家,夕阳下的河水美丽的如同穿着红旗袍的新娘,等待收割的玉米和疯长的青草在黄昏里散发出成熟的气息。正是收获的季节,而你却远在天涯,相爱容易相处难,难道我们的爱情就敌不过一根现实的草茎?

多年的情感,如同看一场电影,电影结束,人也就散了。

人到中年,容易怀旧,如同把玩一件跟了自己多年的紫砂,多少的伤疤和纠结,多少的隐忍和不舍,都仿佛一壶泡开的茶,在沸水里舒展和袅娜,人生,仿佛也有了岁月的幽香。

40岁,未了的一段情该了了,未去过的远方该去了,未说的一句话该说了。

山风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却吹不散我心头上的人影,想起了曹佩声纠结的一生。

16岁遇上了自己的表哥胡适,从此想了一生、念了一生、恨了一生。曹佩声终身未嫁,年老时对胡适的情感也丝毫未减半分,临死交代要把自己埋葬在绩溪的一条公路旁,因为那是通往胡适家乡上庄村的必经之路。

朱颜青鬓都消改,唯剩痴情在,既然忘不掉,那就记着,一辈子那么长,想想你又何妨?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且莫提别离,别离断人肠!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日正暖,酒杯正满,花月正春风,学学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李后主也好,一晌贪欢,切莫思身外,长近尊前。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学学只为相思老的晏小山也好,归傍碧纱窗,说与人人道:“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学学更在春山外的欧阳修也好,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很喜欢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做派:白天坐床于布达拉宫接受万人的膜拜,夜晚溜出宫殿,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问是劫是缘,默然的相爱,寂静的欢喜。

爱就要爱的彻彻底底,爱就要爱的轰轰烈烈。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何日再相逢?哪天再聚首?就算是分别,也要如林冲一般,当面诉别情,花间一壶酒;喜鹊连声叫,黄狗轻声吼……

鱼沉雁断经时久,未悉平安否?

世间事,大多逃不过“人散后”三字,就像刘若英的《后来》——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问余何适,廓而亡言,人散后,一弯新月天如水……

5一斛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那天从洛阳王府井出来,在中州路上等9路车。已经是二月了,依旧寒风凛冽,春天也依旧和街头模糊的行人一样躲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心里,寂寞得渴盼花开。

空气中有稚嫩的声音在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句子,我知道下边该是“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了。淡淡的童音唱出了离愁,幽美的歌词写出了别绪,听起来让人百感交集,刹那间,郁积在心头一冬的苦涩和迷茫,仿佛委屈的小孩见到了妈妈,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这些年为生计四处漂泊,再苦再疼,我从不曾流过泪,却在弘一法师的《送别》里潸然泪下。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斛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弘一法师的这首词创作于上个世纪的1914年,一经问世,立即风靡海外,百多年来传唱不绝,电影名著《早春二月》和《城南旧事》等,选它作插曲或主题歌。记不清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在什么时候了,但绝对是在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轻狂年代。把歌词工整地抄在日记本里,陶醉于那芳草碧连天的三月烟花里,不知道天之崖该是怎样的一种生离死别,不知道海之角该是怎样的一种绝望无奈。青春是那弱水三千瓢,饮不尽;青春是那锦瑟五十弦,弹不完。死都不能相信,知心的朋友会像树叶一样的飘落,人生的豪情仅仅盛在一杯酒里。“一壶浊酒尽余欢”让人憔悴的要死,难道快乐会像兜里的钞票,也有用尽的时候?

曾经看到一张照片——

得克萨斯州的一户人家,他们必须进行一场迁移。5个孩子茫然地看着前方,旁边是无助的女人,男人则心事重重地靠在一辆破旧的马车上。一家人的身后,是芳草连天、茫无边际的草原……

一辆破旧的马车能把一家人载到幸福的远方吗?女人不知道,孩子们不知道,男人也不知道。

尽管男人心事重重,和女人、儿子一样茫然无措,但这辆生活的马车却必须有男人来赶。男人是一家人心中最最坚实的依靠,他别无选择。

弘一法师一介“高头白马万两金”的富家子弟,诗词歌赋无所不通,进出衣香鬓影之间,风流潇洒,留学归国后又为人师,创一时风气之先,不知何以会选择晨钟暮鼓、青灯黄卷的佛门生涯?弘一法师令人高山仰止,这桩中国现代文学界、哲学界的“公案”自有大家们去解析,凡夫俗子如我者只在乎庸常普通的幸福,据说他有两个美丽的妻子,闻得他遁入空门,哭作泪人,跪地求其还俗,但弘一法师心意已绝。

想起南宋词人蒋捷的那首《虞美人·听雨》,少年、壮年、暮年三次听雨,从少年的罗帐灯昏到壮年的西风雁断,到暮年的华发霜鬓,人生的苦辣酸甜尽在其中了。明人张潮在《幽梦影》里也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深浅,为所得之深浅耳。”黄金屋、千锺粟、颜如玉,我们这些芸芸众生一辈子孜孜以求的幸福,在弘一法师的眼里究竟会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浮云过眼,了无痕迹?难道真的雪地飞鸿,不记东西?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弘一法师如果真的能做到了无牵挂,彻底放下,何以会说出“今宵别梦寒”这样催心折骨的句子,何以会在临终前书下“悲欣交集”的绝笔?

一些学者说,弘一法师

“悲欣交集”四字有两层意思,一是欣喜自己终于能够解脱,一是悲悯众生的苦恼。如果真是这样,弘一法师未免也特自私了,“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可以印证第一层意思,因为真正伤心之人才会有此伤心之语,但说弘一法师悲悯众生的苦恼就有拔高之嫌了,抛弃两位妻子,一意遁入空门,弘一法师真的是心如钢铁,既没有尽到一个男人的家庭责任,也看不出对自己两位妻子有半点“悲悯”的味道。大丈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能齐家,更何谈对众生的“悲悯”。大男人你就打一片江山,小男人你就养家糊口,生活的马车却必须有男人来赶,你别无选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在早春古都的街头,在浮华的背后,一个男人伤痕累累的心,在“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童音里怅然无语!

6白马入芦花,银碗里盛雪

人到中年,却没来由地喜欢上了银饰。

那天,在周王城广场的珠宝店内,一副银手镯静静地呆在满是金玉的柜台一角,仿佛一个穿蓝印花布的村姑怯怯地站在某个大款金碧辉煌的客厅里,一眼看上去,不由惊艳——

扁扁的镯身上,密密錾刻着荷叶、麦穗和鸳鸯,衬着纹饰间黑黑的泥垢,多了几缕岁月的味道——有一点点沧桑,不是落魄的那种,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那种,是洞明世事的沧桑;有一点点伤感,不是心碎的那种,是“人散后,一弯新月天如水”的那种,是岁月不居的伤感;还有一点点的得意,不是浅薄的那种,是“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的那种,是天道酬勤的得意……

倒退10年,30岁,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正是半醒半醉日复日的年纪,喜欢金子的灿烂,喜欢金子的张扬,更喜欢金子那万人中央的荣光。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会喜欢倒霉鬼一样的银子?落寞、孤寂和不被重用。

倒退20年,20岁,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当时年少春衫薄,正是春风十里扬州路的年纪,喜欢金子的富贵,喜欢金子的热闹,更喜欢金子那金戈铁马的豪爽。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谁会在意丑小鸭一样的银子?胆怯、害羞和不被注意。

问余何适,廓尔亡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一副手镯,经过了哪个小银匠的锤打和錾刻?又经过了哪个母亲的手传给了出嫁的女儿?不知道,也说不清,但她一定有过荷叶贞洁的清香、麦穗丰收的喜悦和鸳鸯爱情的甜蜜。

也许她贫穷过、卑微过,也和丈夫吵过打过,疼过了,哭过了,笑过了,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一副银手镯,她该戴在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的刘兰芝腕上,鸡叫头遍的时候就起来织布了;她该戴在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的秦罗敷腕上,三言两语就把坏男人骂跑了;她该戴在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的元稹老婆腕上,缺衣少穿的日子,苇丛也和丈夫相濡以沫。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她也该戴在苏轼的老婆腕上,宦海沉浮,王弗也和丈夫不离不弃……这才是平常的爱情,因为平常,所以才真实。

明人张潮在《幽梦影》里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深浅,为所得之深浅耳。”想起南宋词人蒋捷的那首《虞美人•听雨》,少年、壮年、暮年三次听雨,从少年的罗帐灯昏到壮年的西风雁断,到暮年的华发霜鬓,人生的苦辣酸甜尽在其中了。

有一种叫“杀银”的说法,说是如果你身心健康,银饰会越戴越亮;如果你身上有毒素,银饰会越戴越暗。我百度了一下,银子可以杀死100多种毒素,可见是有道理的。但在万丈的红尘中,银饰终究逃不脱变暗的结局,就像你我都在一天天的老去。

白马入芦花,银碗里盛雪,心病最难医。人到中年,该是杀银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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