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他的母亲(我的奶奶)也在我们五六岁的年纪离我们而去了。年轻时的父亲是个煤炭工,那时下窑挖煤是挣钱最多的工种了,对于没有技术的他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于是,一干好几年,叔叔也娶妻生子了。我们也渐渐到了读书的年纪。
记得八岁那年的夏天,天气炎热。我们在邻居家看着电视,突然妈妈跑进来,嘱托邻居好好代为照顾我们姐妹。爸爸在煤矿出事了,被送去了医院。所幸父亲命大,保住了生命,却使得脊椎严重受伤。听妈妈后来讲起,煤炭瞬间掩埋了父亲的整个身子,只露出来三个手指头,那三个拼命晃动的指头,r所幸被路过的人看见,才捡回来一条命。但是,爸爸落下了残疾,背越来越坨。他从挖煤工换成了看守人。直到二年后煤矿关闭。
那时年近四十的他,面对一家人的生活,选择了南下打工,因为没技术,他就选择了建筑工地做小工,和水泥,搬砖,扛沙袋,不论严寒酷暑,他从来舍不得浪费一分工,浪费一分钱。闲时捡拾废品,一分钱一分钱的攒回来供我们读书生活。南方多潮湿,长年的劳累,致使他患上了类风湿性关节炎。尽管如此劳累,但是仍致日子捉襟见肘。这就是普通人家的生活。一个普通父亲的平凡和伟大,就是这样默默献出而不求回报的。
我们慢慢长大了,求学,外出,成家。2004年我结婚了,那时的爸爸类风湿很严重了,双手颤抖,已严重变形。看着自己最小的女儿出嫁,他很激动和开心。他说无论如何,都要给我送嫁。那时的他,应该是多愿我此生幸福,觅得良人,相伴一生。没想到命运使然,我又成为了我,一个使父母永远放不下心的孩子。流浪,流浪在远方。
后来,因为风湿赋闲在家养病的父亲,趁病情稳定些,又去了离家不远的市区给人看守厂房,一晃又是几年。直到风湿病致他行动缓慢,才回到他的小村庄。劳累了一辈子的他,渐渐变得像个孩子,一个倍感孤独的孩子,除了看风就是看雨,此时,村庄和女儿们是他的全部,他的日常就是散步,煮饭,给我们打打电话,发呆瞌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与父亲的相伴是屈指可数的。年轻时,他在远方;中年时,我们已经长大,外出求学工作;老年时,我们已成候鸟,外乡谋生。
人生自古总是两难全,陪伴一直缺失在我们彼此的生命里。六十七岁的父亲,年初对我说,三妹,我怕是过不了今年了,算了八字,我一直说他傻,不该信这些。你看,你精神好着呢,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六月的夏天,父亲在电话里说,不小心摔了一跤,有些疼,他舍不得花钱,在家拖了两天,实在忍不住就去了医院。我说我要回来看你,他急了,说,不用回来,有你妈在呢!那么远,花钱太多不划算。我电话里应承着。第二天我匆匆赶回了老家。到医院,看到父亲瘦小的身躯,像个老孩子般脆弱,坐在床边,一脸沉默。顿时,泪水模糊了。父亲老了太多,岁月催老了他们,也带走了我们年少的无忧。几日的陪伴后,我又匆匆外出了。之后,父亲的电话依旧如常,家长里短,村中寻常事。我那时以为日子就这样继续下去。没想到12月隆冬时节,我的父亲却匆匆地永远走了,他带走了雪花,漫天的雪花啊!那是为父亲这个苦命人而落的。白雪笼罩了整个天空和村庄。那是老天爷也在沉痛悲伤。他小的不能再小的身子,永远冰冷的躺在了地底。再也再也回不来。房中空落,少了一个名为我的父亲的人。天使带走了他,天堂纯净而光明,父亲,你再也没有病痛,你有光明笼罩,有鲜花四季相伴。
如有来生,请换我来守护你,用我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