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色皮鞋

    梅子望着窗外雪花飘落,将手中的安眠药全部倒入嘴中,喝了一口红酒,药物全部落入胃中,顿时只觉得浑身轻松,终于可以永远睡着了。

  伴随着胃中的翻云覆雨,呕吐感随即而来,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像进入了梦境一般,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闪现,仿佛回到了刚出生的时候。

  九三年的寒冬腊月,随着婴儿的啼哭声,梅子出生了。父亲看到是一个女婴便扭头出了病房,只留母亲将她拥入怀中,伴随着泪水露出了微笑。

  父亲姓韩,而她又生于寒冬腊月,故母亲给我取名韩梅,希望她像冬日里的寒梅一般傲骨、坚强。

  在她两三岁的时候,母亲再次怀孕了,孩子出生了,仍然是个女婴。

  “孩子,恐怕要送走了。”姥姥强忍着泪水说道。

  母亲流着泪水,紧紧地抱着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在她的脸颊上亲吻着。

  可怜的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泪水在母亲的脸颊上肆意地流淌着。

  “已经生了两个女娃娃了,这个孩子如果留着,就得罚款,现在家里哪有那么多的钱。”

  “我问过了,那家的夫妻不能生育,就想要个女娃娃,到了那里只有享福的命。”姥姥顺势将孩子从母亲的怀中抱走,那动作更多像是抢夺一般。

  这件事,也是她偶然间才知道的。

  母亲后来便没有再生育了,至于父亲也终究没能如常所愿有个儿子。

  第一次看到夏天,是在梅子六岁的时候。

  儿时的记忆是那般模糊而又清晰。

  那一天,她正在院子里和姐姐玩着石子,只听见屋外吵吵闹闹的。

  梅子急忙跑到门口去看看,原来是旁边新搬来了一家,便没在意又去玩了。

  “梅子,去把这个给隔壁的人家送去。”母亲端着一碗红烧肉递给梅子。

  “妈,这是红烧肉啊!”梅子有些不情愿,嘟囔着粉色的嘴唇,家里多难得才烧一次红烧肉啊!好香啊!为啥要给他们呢?

  梅子端着红烧肉来到隔壁家。

  “阿姨,这是我妈让我送来的红烧肉。”梅子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十分好看,像极了挂历上的人。

  “你是梅子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梅子好奇。

  “这次搬家多亏了你爸爸,听他说起过你,这么可爱好看肯定就是梅子了。”

  听了这话,梅子开心极了,刚才那份不情愿也抛到了脑后。

  “妈,好香啊!”一个男孩突然跑了过来。

  梅子看着这个男孩,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跟阿姨长得一样好看。

  “夏天,快谢谢梅子,这是梅子刚刚送来的。”

  “梅子,谢谢你。”男孩对梅子笑着说道。

  这笑容好像初夏的微风,吹着梅子很是舒服。

  一下子从挂历上出来两个人哩!

  之后,梅子就和夏天一起上学、放学。

  梅子很开心,她终于不用背着书包跟着姐姐身后拼命地跑着。

  那次,上学快要迟到,梅子跟着姐姐,还有姐姐的一个好朋友在路上小跑着,为了不迟到,她们走了一条小路。

  梅子仍然记得那条小路,不!不能算是路,就是一条臭水沟里放了几块砖头,让人踩着砖头过。

  梅子跟着姐姐身后小心地走着,她深怕污水溅到她黑色的皮鞋上,那双蕾丝花边的白袜子和这污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能沾上水,不能沾上水。梅子自言自语着。

  “扑通!”一只脚踩到到水沟里。

  那双白色袜子顿时变成了灰色,黑色皮鞋里也全是污水。

  梅子一下子停了下来。

  “要紧吗?”姐姐听到声音,回头关心着。

  “应该没事。”梅子哭咽着回答着。

  “那我走了,快迟到了。”姐姐便跟着同学急忙地走了。

  姐姐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人。

  梅子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就走了……就走了”梅子抽搐着,鼻涕也顺着鼻子流了下来。

  她拖着这双满是污水的黑色皮鞋,哭着走着。

  一只脚是白色袜子与黑色皮鞋,很是好看;另一只脚却是污黑的,每走一步后面就紧跟着一个黑色的脚印。

  就这样,梅子一步一个黑色脚印来到父亲和母亲的烧饼摊。

  空气中弥漫着刚出炉的烧饼的香味。

  “咋了,这是?”母亲腰间系着围裙,坐在高高的板凳上,两手揉搓着面团。

  “我的……脚……掉进……水沟……里了。”梅子一抽一抽地哭着。

  “你大姐呢?”

  “她走了,也不管我。”梅子觉得更加伤心了,仿佛所有的委屈的都得到了宣泄。

  “走,去洗洗。”母亲放下手中的面团,拉起梅子的手朝隔壁人家走去。

  隔壁家是卖香油的,一进门便问道浓浓的香味。

  “曹叔,借你家的水井用用。”母亲对着正在摆弄香油瓶,头发已经有些许发白的男人说道。

  “用吧!”老头微笑着说着。

  母亲双手握住水井上的把手,像杠杆一般,一按一提,水便涌了出来。

  一会儿,母亲便将被污水弄脏的鞋袜清洗干净。

  梅子坐在水井旁,看着湿答答的新鞋,耷拉着脑袋,

  “来,把这鞋穿上。”母亲拿来了一双布鞋。

  梅子看着这双如黄土颜色一般的布鞋,不情愿地穿上了它。

  是啊!这个那双崭新的、发亮的黑色皮鞋没有办法相比。

  后来,梅子已经不记得她是怎样走到学校的,只记得那只踩到水沟里的黑色皮鞋。

  一天,梅子和夏天背着书包慌张地跑着,是的,他们快要迟到了。

  没有办法,他们必须要踩着臭水沟上的石头才能更快到学校。

  梅子看着这臭水沟,想起那双黑色皮鞋,一动也不动。

  “梅子,你怎么不走?”夏天踩着石头,回过头问着她。

  “我……不敢”梅子低下了头。

  “来,我拉着你走。”夏天朝着梅子伸出了手。

  “别怕。”

  梅子只好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夏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要出发喽!梅子抓紧了吗?”夏天抬高了声音,给梅子打气。

  “恩……”

  夏天拉着梅子一步步往前走,每踩到一个石块上都要回头看看她,保证她不会踩到水沟里。

  就这样,梅子安全地通过了那条臭水沟,鞋子上也没有任何的污渍。

  是夏天帮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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