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鞋子还没有缝好以前,先别急忙着把旧鞋子脱;旧鞋子还没有穿破以前,先别急忙着把新鞋穿上。老先生老太太都这么说呀,从前的生活呀就是这么过……”
这是一首歌,歌名叫《新鞋子,旧鞋子》,是由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曾经很走红的歌手程琳与台湾音乐人侯德健共同演唱的。说起程琳的歌,《信天游》、《风雨兼程》、《熊猫咪咪》、《趁你还年轻》等应该为大家所熟悉和喜爱。
《新鞋子,旧鞋子》对于不少人来说,可能没那么熟悉,可我很喜欢这首歌。旋律优美、动听,歌词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叙事诗一样令人倍感亲切。
资料上说,《新鞋子,旧鞋子》是侯德健在武汉的鞋店里看见家长给小孩买鞋,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有人评价说:“切入点巧妙,语言平易近人,讲理而不说教,辨析而不居高。”于我心有戚戚焉!
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生长在苏北农村。小时候以及读初中阶段穿的鞋子都是母亲做的布鞋。
母亲利用农忙之余纳鞋底,用那种大号针和较粗的鞋绳,一针一线地纳。我们村里的人们称纳鞋底为“钉鞋底”,细想想这叫法还是比较贴切的,毕竟鞋底很厚实嘛。纳一会儿,母亲会将针插入头发间轻轻刮几下,那是因为针涩了借用头油来润滑润滑。有时我会想,针要是不小心刺到头皮怎么办?事实上这担心完全多余。
母亲年轻时头发又黑又密,齐耳短发显得清爽而精神。偶尔也有“钉”入鞋底的针用手左拔右拔却拔不出来的时候,每当此时,母亲会低头用牙齿咬着针往外拔,拔出后直接将头歪向一侧拉鞋绳。
母亲纳的鞋底常常是非常精致的“百页底”,鞋底的一层一层四周都用白布包上,整齐光滑,不露毛边。“百页底”漂亮是漂亮,但对于我们穿的人来说却不耐脏,尤其农村到处都是泥土路,要保持白色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每到过年之前的一两个月,母亲用白纸或报纸剪鞋样,用面粉炖糨糊,把柜子门板卸下来在上面糊鞋帮……直到将我们姐弟一个个喊到跟前试穿新鞋子。
小时候留下的照片很少。和哥哥合拍的一张照片中,我穿的鞋是一双旧方口布鞋,毫无疑问那是母亲做的。为了弄清是因为年龄小就给做了方口布鞋还是捡了母亲或姐姐的旧布鞋,我到一张更早的“全家福”照片中看弟弟穿的鞋子,也是方口布鞋,这才心安理得。
另有两张初中三年级时拍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参加全县“三好学生”表彰大会时我们龙堤乡全体学生合影,另一张是春节时作为村文娱宣传队队员路过斗龙港节制闸时拍的。试想,这么重要的场合都穿着布鞋,可见,初中毕业前母亲做的布鞋是一直伴随着我的。
这么多年,这么多双布鞋,母亲曾经剪过多少次鞋样、糊了多少个鞋帮、扎了多少次针、抽了多少次线……牵着我们姐弟的手给试过多少次鞋子!
今年春节前,一次意外,摔碎了右手手掌骨。由于近些年出门穿的鞋都是系带的,一只手裹上纱布后无法动作,就赶紧选了一双平时较少穿到的“一脚蹬”布鞋来穿,这双鞋原来只有早晚跑步时偶尔穿穿,特别合脚,尤其大橡胶底厚实又稳重,走来走去一点儿不用担心脚滑或跌跟头。
过年,不例外也穿着它迎来了新的一年。
春节过后,由于新冠疫情防控需要,年初四开始正式上班。我们农村防控组的工作范围主要在农村,乡镇养老院、菜市场、农村商超、垃圾中转站、老百姓门前屋后卫生等等都是我们宣传引导和督促检查的地方,而这双布鞋则陪伴我走过了一镇又一镇、一村又一村。还有会议,上级以及我区的调度会议,那么多个白天、夜晚,这双布鞋陪伴我一次次走进视频会议室……
“旧鞋子还不是新鞋穿破,新鞋子也会有穿旧的时候。老先生老太太也这么说呀,青春的好年华不能错过;小弟弟小妹妹也这么说呀,新鞋子旧鞋子都是过生活。”
当我再听这首歌的时候,内心有了新的感悟。如果不是一次意外,过年的时候,家里的鞋架上应该又多了一双系带的皮鞋;如果不是一次意外,我不会在春节后上班时穿着一双旧布鞋出入各种公众场合,心安理得地面对一身新装的同事、朋友们;如果不是一次意外,我不会感觉一双普通布鞋比任何鲜亮的皮鞋更有作用……
新鞋子旧鞋子都是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