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恐惧与人生意义

题记:一个九零后眼中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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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摄于北京胡同

心理学的存在主义传达出这样一种观点:

在了解了人类的限制性后,更要去发掘生命中的可能性。

死亡,正是造成人类限制性的一大原因,同时也是促使人在有限生命中去探索可能性的源动力。它就像一个不知到底何时截止的ddl,给生命带来“第一生产力”。本文将从存在主义六个主要命题入手,探讨死亡恐惧,并思考死与生的连结。

1. 自我觉察:

非常令我胆寒的一类消息,便是同龄人的意外离世,有人因为突发病痛,有人因为天灾人祸。这会让我觉得,死亡离我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遥远。对死亡的天然恐惧,也会促使我去更多地觉察自我,并思考生命的意义。潜意识里“万一下一个是我”的想法,也会推着我去学习放下潜意识里的防御和伪装,去直面自己的内心,以避免抱憾终身。这篇文章,也是为了挑战自己通过写下对死亡的思考,以增加对它的理解以及对自我的觉察,并逐渐学习面对死亡。

我们生而为人,必定不完美,且人终将一死,可能在遥远的未来,也可能就近在眼前。在认识到以上的同时,更要去去接纳它,而非抱着全或无的心态自暴自弃。人类有限的能力,乘以有限的时间,这便造成了我们与生俱来的局限性。可当我们觉察并能够去面对生命的有限性,并去承认自己的脆弱时,反而会获得更多的动力与力量。

我曾非常不敢面对衰老和死亡,十分恐惧随着年龄增长,青春容颜将渐渐消逝。后来渐渐意识到,时间也可以是个好东西,它让人沉淀,让人成长,让人蜕变。在化恐惧为动力上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至少已经在路上,逐渐让自己学习去面对,而非报以缄默或逃避。

2. 自由和责任

人们对死亡的恐惧,部分来自于尚未活出自我,而是活在他人期待中的恐惧。上一点中讲到,人终将一死,这使我们渺小而可悲。但是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知道了自己终将一死,会让我们更想去在有限的生命中追寻美好。现实生活中,我们难免会陷入“不美好”的境地。可是,如果有足够的动力去在有限的生命中追寻美好,那么也会更加有意愿带领自己走出正在经历的不美好。

每当听到有年轻又美好的生命陨落,不论与ta是否相识,我都会感到十分惊讶、痛心、惋惜、也伴有恐惧,久久不能平静。记得前年看《滚蛋吧,肿瘤君》电影时候,面对乐观与癌症斗争女主角,我却哭到不能自理。现在去探寻内心,发现我对死亡的恐惧很大程度出于对生活的遗憾和现状的不满: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实现梦想啊,甚至,我还没有梦想啊。

现在回想起来,前几个月我陷入职业焦虑,其实是并没有真正意识到“我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活”这一点。时常会觉得事已至此,“我没有办法”,“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其实忽视了,当下也是我做出的一种选择:我为了短期“避害”以及防止不确定事件,选择了顺应。而当时没有意识到的是,我完全可以有更多选择,包括可以选择努力跳出当下恼人的局面。可能你会觉得过去经历的一切决定了你的现在,但从现在起,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才会真的塑造你的未来。

不确定性,是人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人的一生中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就是死亡,但死亡发生的时间同样是不确定的。很多恐惧来源于不确定性,包括对死亡。而很多事情,我们是可以通过自己的选择,以及对选择负责的态度,去将想象中的不确定一步步变成现实中的某种确定。

3. 追求自我认同和与他人的关系

在迪士尼的动画电影《Coco》(寻梦环游记)中,人们离世后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生活,而他被所有活着的人遗忘的时,才真正从世界上消失。这也反映了人们对死亡的一方面恐惧:怕失去去他人的连结。

作为社会动物,人渴望他人的认同与连接,而自我认同是又与他人建立健康关系的前提。个体和他人的关系其实是他和自己关系的反映:如果带着不认可自己的心态,也难以坦然地与他人交往,而可能带着“求认同”的目的去讨好或者拼命证明自己,或者可能通过贬低他人来制造出自己更被认同的假象。这点在亲密关系中也有所反映:有些人不会去认可自己,带着“恋爱可以拯救我”的想法进入一段亲密关系。这首先是不现实的,每个人的成长都要独自去完成,而且这种想法也会给伴侣造成很多的困扰和压力,并不利于亲密关系健康发展。

我之前非常不自信,基本全部依靠外界评价来获得自我评价。却会在很渴望得到外界的认可的同时,又十分惧怕自我暴露会遭致批评而非认可。所以时常畏首畏尾,谨小慎微,渴望和人沟通但又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最近,我逐渐意识到,通过获得外界认可来获得自我认同将是永无止境的,而且一旦哪次没能获得认可,那么对自己的认同又会崩塌。在逐渐获得自信后,感才会更有力量及能力去和别人建立起连结。关于这点,我以后会这一篇更为详细的文章。

4. 意义的追寻

我时常想,生命这么短暂,如果碌碌无为抱憾而终,将是多么的可悲。这也加深了我对死亡的恐惧。我曾问过自己“如果这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五年,我会继续做现在所做的事情吗?”选取的时间限是五年而非一年或者一天,是为了避免抉择过于短视。不要觉得这个问题“晦气”,总有一天,它将是真的,只不过在它到来的那一天,你可能并不能发觉。这样的问题让我更容易想清楚什么事情是我真正想做的,并更加有勇气去发现和改变生活中的不满意状态。

胡适说在《人生有何意义》一书开篇遍说道

生命本没有意义,你要能给他什么意义,他就有什么意义。与其终日冥想人生有何意义,不如试用此生做点有意义的事。

我们的内心都会渴望可以做出“Something bigger than me”。光是想象取得这样的成就便会令人激动,但其达成难度又时常让人感到无力。这时,明确自己生命中想要追寻的目标,并相信自己的能力,就变得尤为重要。做到以上两点的人眼中可以装下更宏大的目标,并得以坚定地去面对错误和恐惧,而非通过自我防御换来虚伪的片刻安宁。个体面对宏大的意义难免显得渺小,但是人可以借助上面一点所说的,通过与他人获得连结,共同去完成超越个体生死的目标。

5. 焦虑是生存状态

有时候,生活中的焦虑看似和死亡无关,但究其深层原因,依然是对生的渴望,对死的躲避。比如焦虑可能的失败/关系恶化/工作瓶颈,说到底,都是对“无法获得更好的生存”,甚至“会不会一辈子就这样了”而产生的焦虑。

但焦虑也是人进步的动力。人们处在舒适区时,往往不会去积极求变,而更容易安于现状,较少地规划未来。可当人意识到某个问题不得不改变,并感到焦虑时,才会真的在“胁迫”下迈出那一步。比如我前一段时间的职场焦虑,让我认识到我不喜欢现在的行业,如果我继续做下去,会愈加痛苦,我不想这样一辈子。想到这,我才敢于去追寻自己的爱好,在十分繁忙的工作间隙抽空去系统学习心理学。

所以说,发现问题所引发的焦虑并没有那么可怕,它带来的恐惧可以促使你做出改变,让你获得更好的“生”的机会。而事后,你会发现,困难终究会度过,焦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相信自己可以迈过这道坎,试想三年前经历的最大困扰,以及现在回头去看的心态,你可能会惊讶于自己的成长。

6. 觉察死亡和无存

即使对死亡保有深深的恐惧,也要去面对,不管是亲友的死亡,还是未来自己的死亡

我记得初中时遭遇亲人离世,我的内心难以接受和面对这个事实,会幻想这不是真的。心理学研究表明,直接使用“死亡”一词,而非用委婉的别称,会让当事人更加能够体会到昔人已去的事实。中国家庭习惯对死亡往往避讳不谈,但是直面它,可能会让同样经历哀伤的人们得以抱团取暖,也会让人们对在世的亲友更加珍惜,同样会让人更加注重自己的身心健康,做好规划,并更勇敢地去追寻生命的意义。

看BBC纪录片《地球:神奇的一天》时,印象最深的画面是水面上漫天飞舞的蜉蝣,在仅有一天短暂生命中完成诞生、交配、生子、死亡。我不免去思考,它们生命的意义何在?即使如此渺小的生命,为了将“生”传递,甘愿在短暂的一生熙攘忙碌,也许这就是它们的意义所在吧。这种力量看似弱小实则强大,它得以让整个物种生生不息。这一点让我震撼又感动。蜉蝣在面对近在眼前的死亡时,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人类有何理由不去珍惜生命呢?

7. 小结

我觉得以上几点顺序递进,皆由对死亡的恐惧驱动,如果善加利用,又可让人获得内心的宁静并追寻“活得更好”:死亡的恐惧促使我们反思与觉察,并意识到想活出自我,就要承担起对自己的生活负责的态度去做出选择。同时要相信自己有能力负起责任,这样才能坚定地去追寻生命的意义以及更宏大的目标。而在此过程中,人必然会感到焦虑,可为了获得更好的“生”的机会,个体时常在焦虑中才会积极求变,并进一步思考自己生存的意义。最后,即使度过了有意义的一生,人终究要归于死亡,直面它,会让人更加珍惜当下,也更加有动力去更好地活着。

直视骄阳,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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