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冰文字最大的毛病是,缺乏真诚——评《好吗,好的》

初次看大冰的文字,是在“一个”上,摘取了大冰《乖,摸摸头》的片段。当即就被这种爽快脱俗的文字吸引了。我记得那是描写他在拉萨的一段经历,充足的高原阳光下,在屋顶晒衣服。此后,买了书,又买了两本分别送给两个朋友。好书就要和性情相投的朋友共分享嘛。

后来,大冰相继出了《阿弥陀佛,么么哒》、《好吗,好的》。我并没有买,但借朋友的书看了,逐渐觉得差劲,难以卒读。有人说几本书的水平越来越下滑,我倒不这么认为。他的文字依然很江湖,很另类,只是对我来说最初的那种惊喜感没有了。

我开始觉得他的文字有很大的毛病,但又说不清到底是哪儿的问题。知乎搜索了一下,大多数人不太喜欢,觉得装逼成分太多。但“装逼”这个词太笼统了。

于是我抱着“批判的态度”(俗称找茬)又看了几篇大冰的文章(以《好吗好的》书里的内容为例),简单说说。


#第一个毛病:矫情

举个栗子:

人家把我的爪子从大腿上拎开,嘬着牙花子叹息:哥,省省吧,每回你都吐得像个消防龙头一样,拖一下哇一口,拖一下哇一口,光给出租车司机洗座套就洗多少回了。

我讪讪:这个这个,该喝醉的时候一定不能少喝,该唱歌的时候一定不要干坐…

一旁的人切断话头,友好补刀:算球吧你,大马路上抱着电线杆子唱歌,咋拽也不撒手,鼻孔眼儿里还拖着根儿拉条子,还直晃荡…

又说:唱的撒来着?好像是唱你爱舒淇?还有一回事唱杨子珊你结婚了我好伤心?

要是能去捂住她的嘴我早捂了,这是个生猛的新疆丫头,目测战斗力十级,肱二头肌发达,分分钟给我一个过肩摔没问题。

不知道你读完这段话后什么感觉。我的第一感觉是有点搞笑,但又觉得哪儿不对。

那个丫头说他的丑事,作者想捂住她的嘴,嫌丢人。但如果真的嫌丢人的话,又为什么那么细致地写进书里,让更多的人知道呢?

实际上,作者根本不觉得这是丢人的事儿,他觉得这是放浪形骸,这是桀骜不驯,这是童心未泯。但是他偏要说自己想堵住丫头的嘴,显得自己很囧,从而制造出“笑果”。

想要表达放荡不羁,又用尴尬窘迫来掩盖,说白了,就是矫情。

再举个栗子:

她不接话,只是一味啊啊啊地小声哭。

我想扭头看看她,她吸着鼻子捶我:你别乱动,等我哭好了再说…

我拿她能有什么办法,只有老老实实当赑屃,驮石碑的那种。

真他妈中国好闺蜜。

一个和你相识一段时间的小孩子趴在你背上哭,对于作者来说不是啥坏事,这说明你人不错,她信任你。事实上作者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也爱护那个小孩子。但最后却要加个“真他妈中国好闺蜜”,好像自己又很不情愿。

想要表达深情,却用粗俗的字眼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煽情。想要表达自己童心未泯,能让小孩子信任,却又装出很不情愿、不耐烦的样子。说白了,就是矫情。


#第二个毛病:刻意逗比

又举了个栗子:

更让人震撼的是,一堆白大褂杀猪一样摁住我,当众扒了我的裤子,和临盆生产前一样,给我这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做了B超…

……

我强忍着腰斩般的剧痛,和做完B超后的娇羞,含泪质问:

“杀猪”、“扒裤子”、“腰斩般”这些词都是夸张化的,读多了会觉得有点假的感觉(第三个毛病里会说到)。这倒无所谓,修辞嘛。问题是“娇羞”这个词。作者前面说自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后面就说“娇羞”,无非是想丑化自己,娱乐观众,表现自己多么幽默逗比。如果是小说,这种写法无可厚非,因为大家知道这是虚构的,是塑造角色的。但作者一直强调的是书里的故事人物都是真实的,那你在描写时就不应该刻意用一些没有的东西来塑造角色。

大冰经常会用这种写法,制造一个个并不真诚的“笑果”,塑造出一个个棱角分明的“真实人物”,包括他自己。


#第三个毛病:太多夸张

最后一个栗子:

把一碗臊子面吃得地动山摇。

毕业时,他养过的小孩们哭得像出殡一样,抱着腿不松开,他身上挂着三四个小孩挪到校门口。

远远地看见一帮人烽烟滚滚而来,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抱着个巨大的饼,哦,是个偷下水道井盖子的。

大狗咬住我就不撒口,还拼命拨浪头,甩的我天旋地转风中凌乱,我想喊救命却被晃荡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一个劲儿啊啊啊啊啊啊。

口水滴成一条线,画板上湿了一滩。

这些夸张的描写是随处可见的,也是他的故事之所以精彩的原因。夸张本不是错,但夸张和真实之间是有一个平衡的。赵雷(书里提到过的一个人)在接受《文艺周刊》的采访时也说过,书中的故事其实是有虚构成分的,当故事看看就可以了。

就像罗永浩批判新东方:“作为一个商业机构,你以盈利为目的无可厚非。但如果你总披着理想主义的外衣,把自己塑造的很纯洁高尚,那就是虚伪了。”大冰的文章同样如此,你用夸张的语言甚至虚构某些细节来让故事来得更精彩无可厚非。但如果你同时强调故事的真实性,那就很没意思了。

当然,大冰的文字也有很多优点。

比如一些比喻:

街风凛冽,落雪唰唰有声。

青烟贴地飘,纸灰像黑蝶般飞扬。

白色的教堂,黑色的椰子树,青色的悬崖,大果冻一样颤颤巍巍的太平洋……

比如一些诗意的句子:

故事长满天涯海角,包括你和你的故乡

愿你我可以带着微薄的行李和丰盛的自己在世间流浪

愿你我既可以朝九晚五,又能够浪迹天涯

包括他的一些价值观:

平行世界,多元生活

爸爸和孩子一样,也需要长大

但是瑜不掩瑕,他的书我是不会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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