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阴历腊月初六,查老黄历那一天是公历一月十一日。按照老家的习俗,我的户口簿和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十二月六日。其实,这一天既不是我的阴历生日也不是我的阳历生日,因此我对过生日比较淡漠,没有过生日的感觉和记忆。
因此,我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只有我妈妈知道,也就是每年腊八前二天是我的生日。过去穷也不记得过过生日,只是我工作后,家里有了电话,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妈妈会提醒我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家里包饺子吃。
在我的世界里,我的生日就是我妈妈给自己包一顿饺子。自从我妈妈去世以后,我就没有再过过生日,因为我不知在哪里看到:妈妈没了,就没有生日的意义了。生日生日就是妈妈生你的日子。由于我不过生日,也很少祝贺别人的生日,除了小孙女出生,小孙女出生延续了我们的生命。
我不幸出生在三年困难时期,幸运的是落草在相对有饭吃的家庭,没有在困难时期饿死。那一年肯定有很多人饿肚子,要不然会发生大批人逃港,西边也不安定那一年发生了中印自卫反击战。
据我妈妈回忆,我出生后还请了一个奶妈,就是我的老妗子。记得我还跟我妈开玩笑说,我们家很富裕还请得起奶妈。其实,六七十年代,每个母亲生下孩子都奶水不足,甚至没有,不得不请奶妈相互支持,或者提前养一个奶羊哺育孩子。
大概我在虚岁五岁时才终于站了起来。一二岁时,缺奶缺钙,大头人大肚子,稍稍生气就气死过去,半天缓不过来。有几次生病,连村里的赤脚医生都说没指望了。只是父母不舍得把我扔掉,放在后炕上,第二天一早发现还有一口气,终于没有成为后山狼狗们的夜宵。那时由于缺钙常常也哭,白天也多愁善感,人们开玩笑说我性格像奶妈,当初请个体格好的奶妈就好了。
由于体弱多病,家里给我头脑后长留一抓毛,长长了好事者一揪就痛着喊,所以也称作啊呀毛。
印象最深的是我脖子上常年带着一根脏兮兮明晃晃长满虱子和麂子的蓝色线绳子。我妈妈一直陪着我一起带到我十二岁。
那时候村子里脖子里拴“长命缕”,老家叫“索儿线”,并不多。只有几个殷实人家的同龄孩子脖子上挂着长命锁,也叫“寄名锁”。
索儿线,类似于《红楼梦》中晴雯黛玉她们给贾宝玉打得缨络。缨络有时也被当作项圈或长命锁的代称。
当然我的“索儿线”没那么高级,记得每年过年时,我妈妈用几股白线编织成一条粗一点的麻花辫,用煮蓝颜料染成蓝色,到年三十在旺火堆上烤一下,犹如加持的圣物,拴在我的脖子上,两头打个结,这一年再也不拿下来,也从来没有清洗过。长了寄生虫之类,我妈妈和大姐硬逼着我躺在腿上,把一个个小动物在油灯下找出来。只听的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虽然没有过过那么有仪式感的生日,但好像从来没有任何遗憾,家人朋友的日常呵护比那些聚会、蛋糕、祝贺之类更具意义。再过两天就是腊八,腊八前两天就是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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