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休息时习惯留一盏微灯,不然难以入眠。
微灯的催眠效果极好,好比夜间嘴发干,微光似乎有润湿嘴角的神奇之处,清冷的秋夜里寒意袭来,它似有暖人的温甜。
最近住的几处旅店床灯都亮的厉害,以至于总睡不好。直至昨晚又遭遇了很亮的床头灯,再也无法忍受。
索性想到一个办法,用袜子罩在灯头,就不会很亮了,这方法也十分奏效。唯一让我担心的是袜子的味道会不会随了透出来的光洒满整个房间。
总不乏外出奔波,每到一个地方总要先找好住处,才能安心愉悦的做事,清净些怡人些。
每次外出,在异地下榻,记忆深处总有许多事爬上心头。最开始在外住的日子,很难习惯,夜里几乎都不能睡好。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遭遇换床睡入睡难的困境,只能默默的忍受,直到后来才慢慢的有所好转,但也非开一盏微灯不可。
大概是因为那一盏微灯莫名的有家的味道。微灯带给人温馨之感,像点了一盏烛灯,有柔光,有暖意,少了生分。
小时候总陪爷爷外出走亲戚,但我从不在外留宿,不睡生床。记得有一次和爷爷到江口走亲戚,上午要坐车从我们县坐到邻县,然后走一段山路才能到亲戚家。路上为了让我不胡闹,爷爷为我买了许多新鲜的香蕉。那时的我竟不喜欢香蕉的口味,吃着像是烂番薯的味道,吃一半就扔一半,现在想来真是暴殄天物。
走了许久的路才到了亲戚家,歇息不久便开始吃晚饭,吃完天都已经黑了。爷爷打算住一晚第二天回家。我硬是死也不留宿,非要走,怎么拦都拦不住。我知道如果僵持下去最后肯定要被留下来,要睡别人家的床,那是我儿时最不能忍受的事。于是一个人急匆匆的就往回家的路走,因为料定爷爷拗不过我,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回的。
一个人在前走着,爷爷无奈也只能跟着上来,一起往回走。可是夜黑了,走山路真是难受极了,生怕看不到路,踩不稳摔跤,爷孙俩一路走着一路抱怨。
夜里,就只有我们爷孙俩,脚下的路,黑漆漆的山。偶尔会听到远处的一声狗吠,那时生怕山里会有吃人野兽出没。夜里出行本就是不好的,更何况是在山里。
那是人生第一次夜里走山路,好像也是最后一次。
忘了那山路有多长,只记得牵着爷爷的手走了许久。
夜里没有回本县的车,我们就一直顺着大路走,不知走了多久,只记得累了是爷爷背着我走的,或许那时我已经睡着了。
从邻县到我们县的路上有一条河流,听爷爷说叫“犀牛河”。说是早年间河中央有一头石犀牛,夜里便活了过来,去到河里戏水,被许多人所见,风水先生说那是块风水宝地。后来有贪利的人,夜里用凿子凿断了它的头。犀牛从此就不再出没了,河水从此也变的浑浊了,风水也毁了。
这个故事想必是那夜在爷爷的背上听来的,其中细节已记不大清楚,我也至今还有不解之处 。
长大后外出在异地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想起这个故事,不知道那夜我在爷爷背上睡了多久。如今他已去世多年,儿时听他讲过的每一个故事都埋在心灵的深处。
少年不知夜多长,只当是一瞬间,年长方知长夜漫漫,泪流满面。
这世间有多少远离自家床榻之人?夜里不眠之时,又思绪何处?是否也需一盏微灯,一个故事,一个安稳的背。
大概有许多人都有恋床恋家的情结吧,这都不算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因为我身边恋厕所的都有,所以与后者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我还常惭愧于做不到这样的境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