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青春:穿越黑暗,抵达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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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一封我十六岁时写给爸爸的家书。

家书,是九十年代我们最重要最便捷的的通讯工具。

“爸:你好,希望你能谅解我,没跟你商量就急匆匆地去东莞打工,因为我的脾气一向比较固执,对于事情不轻易表态,可当我认准时,就是地狱我也会去闯……”

读着十六岁的自己写下的文字,我瞬间泪目。

记忆的闸门也瞬间打开。往昔的记忆扑面而来。

十六岁,辍学。农村的母亲总觉得一个女孩不用读太多书,出门在外能懂得写信回家即可。

九几年,那时的东莞还与“小姐”无关。我们村里的一个远房叔叔在一家台资的工艺品厂里里做美术设计。求职心切的我辗转问到号码,跑到镇上用公话拨通了,因为一直有听说那边是工作电话,私人电话基本接不进,我使了个小小的诈,我说,我要找陈X先生,和他洽谈一些业务上的事。

果然,那端马上传来一句:请稍等,陈生马上过来接你的电话。

当年小小的女生,穿过偌大的嘈杂的广州火车站,再换乘东莞的车,然后再转车到一个叫做企石镇的工业区。终于抵达工厂。

远房叔叔通过关系,帮我安排到了厂里包装部。负责把工艺品包装好,是流水线上的最后一环。按理说是整个流水作业最轻松的一个环节了。

可我清楚地记得,在那个厂里,早上六点是必须上工的,晚上九十点钟才可以回到一二十号人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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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最深的还是工人们的伙食。一个露天的场地,每到饭点的时候,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个人手上拿着一个黄色的大瓷碗,轮到自己时等着厨师发放二两或三两的米饭,还有一勺没几颗油花的素菜。

记忆中米饭是陈米固有的味道,而菜是从一个大大的盆子里舀出来的茄子,白菜。寡淡、无味。

电影幕布中为表示时空的变幻,经常会在页面打出字幕,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可我竟然整整阔别十六岁的小姑娘二十年。

小姑娘在信中信誓旦旦地说,“爸,因为我的工作不适合我的前途,所以我要换工作,这份工作很苦,制度森严,可是为了我的将来,我会坚持,不管我的将来如何,我自己都会清楚地明白,我是去挣扎过,追求过的。”

还叫爸爸“一定要放心,现在的自己也长大了,思想也成熟了,做什么事情都会为自己的将来考虑,绝不会乱来。”

十六虚岁的女孩子真的懂那么多吗?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因为年纪远小于办理身份证的年龄。爸爸在村里办了一个虚假的证明,把我的法定年龄提了两岁。这才得已办出身份证,用成年人的身份去打工。

我还记得我去照相馆拍照时,那个16岁的女孩全无活力,一只马尾草草地扎在脑后,一脸憔悴,两眼惊恐。

那时她所能考虑的将来又会是什么呢?我无法穿梭时空,回去向十六岁的她去求证。我知道,那时候的她还想重返校园,继续完成她的学生梦。

在信中,女孩还告诉爸爸,不论多苦多难,她一定会坚持,因为,除了希望在这个大厂能有“前途”更是因为女孩还欠下了二百多元的巨款用来买被褥洗漱用品。不能没赚钱反而欠钱。所以必须赚工资还钱。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二百多元钱也曾经压倒过一个十六岁姑娘的心。

还记得做包装女工的日子,早上一般都是,空着肚子,和工友们抬着一筐筐沉重的工艺品从一楼到六楼。周而复始。咬牙坚持。

信中,女孩一边叫爸爸不用担心自己,一边语重心长地告诉弟弟认真学习,叫妈妈保重身体,还牵挂那个年岁已高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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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女孩自己手腕从小戴到大的银镯子,上班没多久就渐呈黑色,所幸这份工作最终也没坚持太久。

女孩懂事的让36岁的我心疼。如果20年前我遇见她,一定会抱抱她,告诉女孩:伸出你的手,不害怕,来,我带着你走。

只是,每个人一生终有一段黑暗的日子,必须独自前行,才能有穿越黑暗,抵达光明的力量。

二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彼此却在老屋的一角偶遇。又岂能不唏嘘。

感谢十六岁的她帮我的人生打上了最好的底色,懂事,善良,勇敢,坚强,倔强,不屈,向上。她让我往后的岁月,遇见困难,遇见伤害,都能有一一化解的勇气和能力。

二十年后,女孩已经长成了当初她想要的那个模样,幸福地生活在她向往的城市。也拥有了那个十六岁女孩想要拥有的一切。

她所想要的将来,无非就是一份能继续的学业,一份喜欢工作,可现在我拥有的又何止这些,告别校园,可我有终身学习的能力,有爱人温暖的怀抱,有聪明可爱的孩子,有令人尊敬的职业,有一个温暖的家庭……

岁月从不曾停歇,感恩这次的相遇,让我更加珍惜现在的时光以及所拥有的这一切,一切……

谁的青春不迷茫不焦虑,没关系,挺住!因为,幸福生活就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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