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背后不说人”。
人生于世,免不了毁谤与赞誉,甚至,毁誉成了为人与做事的动力和压力。“闻誉则喜,闻毁则闷”,听到别人批评、毁谤则闷闷不乐,得到别人夸奖、赞誉就高兴,这心情,平常我们可以很容易体验到,有时,甚至会影响自己的工作与生活。
如何超拔于毁誉之上?很难,就是修道之人也难逃毁誉的影响。曾看到个故事,忘了是说和尚还是道士,只记得个大致情节:
一日,弟子学成,准备下山,对师父说:“师父,谢谢您这十几年的教导,今天我准备下山了,希望您帮我写幅字,以作纪念。”
师父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弟子铺好纸张,在一旁为师父磨墨。只见师父沉吟片刻,刷刷刷落笔而成,题上落款,盖上印章,这作品就完成了。可师父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好,徒弟也觉得比挂在墙上的手书差远了。
师父说:“重写一幅吧!”弟子又重新铺好纸张,等师父落笔。可就这样连续写了十几幅,都不好,弄得气氛有点尴尬。这时,师父对弟子说:“院子的水缸没水了,你去挑满水再下山吧。”
等弟子出门打水,师父闭目凝神一会,然后大笔蘸满墨汁,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弟子打水回来,看着这幅龙飞凤舞的字,大赞,连声称是世间珍品。于是拿着这幅字,高高兴兴地下山去了。
别人在旁看着,就写不好,没人看时,却写得很好。这是“师父”心中尚有毁誉之心,心中希望自己写得好,得到别人的赞誉,又怕写不好,会被别人耻笑。心里有了挂碍,下笔也就不能随心所欲,当行不行,该止不止,自然就写不好。
一旦没人在旁看时,也就不担心自己的字是否好,大不了写不好就随手一扔,不用担心是否会有毁誉,这时,心手合一,一蹴而就,往往能写出心中的灵气。
毁誉的影响,会缭绕在自己身旁,每一件事,每个心思,其实都会有他人的影子在,都会有他人的声音在,因而左右着自己的思想言行。若能超拔于毁誉之上,心自然就宽,计较自然就少了。
孔子对于毁誉的态度,给出的答案是“直”,也不失为一种体验。
孔子说:“我对于人,毁谤谁,赞誉谁?如果要赞誉一个人,必定要反复考验才去赞誉。夏商周三代的百姓,都是依照‘直道’来做的。”
乍一看,这“直道”怎么能和超拔于毁誉之上相联系呢?其实很简单,就如现在微信朋友圈的点赞,有多少是看完了整篇文章,觉得该点赞才去点赞呢?往往是看个标题,看个封面,看个照片,随手就点了个赞;又或者,不是因为文章多好、照片多美而点赞,而仅仅是因为是朋友而点赞。这当然不是孔子所说的“直道”
所谓“直道”,不是不论场合的直言不讳,而是“君子不失言亦不失人”,当说则说,不该说则不说,来自心中是非的判断,是就是,非就非,不说违心的话,不因他人地位低下而言语不敬,也不因为别人的权势与富贵而屈枉自身。一旦自己的“腰板”直起来,自然能超然于他人的毁誉之外。
除了“直道”,还有另一种体验,来自于宋代的张载,他在《正蒙》中说:“使自己的心宽大起来,就能体验到万物。”这话说得很好,要超拔于毁誉,甚至超拔于流俗之上,就首先要有个大眼光、大志向。就如同登山,一路都是困难重重,巨石崖壁林立,而一旦登上山顶,那些曾经阻挠自己的巨石,都只是如沙粒般渺小,微不足道了。
一次去唱歌,有个学生和我聊天说:“我们老板的眼光是要做成世界级的大企业,所以对于现在多次试验的失败,根本不放在心上。”这很给我启发,心大、志远,因而眼前的困难、毁谤就不会困扰自己的内心,不会被流俗意见、见闻所支配,最终才能“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
象山先生说:“先立乎其大”,正是如此。
(向雄读《论语》之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