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筱鱼,2006年,我买了第一套房,在北五环外约四公里的地方,当时的总价是70万;为了写这篇文章我打开链家网,查了一下,这套房子现在随随便便可以卖到一千两百万或以上。
随着近年来房价升高,我也越来约频繁地接到各种机构的电话,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卖不卖房?并且提醒我价格多少多少了,现在出手很合适。
答案当然是不,有时候,电话那端的人会说:“您再想想,我这边有个客户,一家三口,孩子要在周边上学,正急着买房子,价格好说。”
无论我怎么说,他都能飞速地接上下一句,希望我能动摇一下,赶上我实在忙碌,也没心情和他多解释时,最终只好告诉他:卖了房,我住哪儿?
于北上广深以及很多地方来说,房价是看着开心又到不了手里的热山芋,今天,我想说的不是我有多么智慧,下手多么及时,或者我有多么富裕,都不是,我就一普通老百姓,我想说的是当时我啥要买这套房子,听我说完,你也许就明白了。
买房前,我住婆家,婆家规矩多。
人走灯灭,其实一关一开更费电,但是不能说;不爱吃炒菜,怕油烟;要早起,这样身体才好;必须叠好被,然后上面再盖上一层老难看的床罩,理由是家里来客人会被带着四屋参观;不能买太贵的东西,花钱怎么能大手大脚?想给自己添个书柜,宜家那种,坚决不可以,宜家的家具叫家具吗?必须买涂成深色的那种实木家具,这样才结实耐用;想买个衣架,不可以,必须领着你买和他们一样的,这样放屋里比较配套;想买个冰箱,那怎么行,原来那个不是挺好的?人走插座就得关掉,万一短路了着火怎么办?某年春节厨房水管老化,流了些水,各种发火抱怨,春节也没过好,从此往后,洗衣机连接上水的水龙头也要在不洗衣时关上,那个龙头万一爆掉,淹了整栋楼可怎么好?
有一天,我在房里写论文,研究生时期的论文导师给提了些修改意见,写着写着忘了时间,公公在客厅喊我。
原来是怪我没去做晚饭。“你没看你妈妈今天不舒服吗,就这么不懂事,这要是我自己的孩子,早就轰出去了。你说你,还得让我们老两口伺候你啊!”
之后,我就跟个疯子似的,各处看房,要现房现房现房,才好马上搬家。
看过丰台的房子,感觉路途远,上班得迟到;看过苏州街的房子,地段好,卖没了。
最终到了2006年,我手里攒了一点儿,依然四处看房。
听说海淀山后有个楼盘,我周六一早就出发了。从市里一路开过去,穿四环、又过了五环。
那是个雨后晴天,空气清新,一路上没堵车,离目的地还有百米的时候,路边的草地上的洒水器正开着,转着圈喷着水花,空气里有泥土的芳香,加之建筑之间不再那么逼仄,忽然有那么一点到了欧洲小镇的意思。
停车直奔售楼处,8000多元每平米的均价,但是户型太大,是小联排,我买不起,售楼员说还有高层,不过要等一年,我又耗不起……临出门的时候,那位售楼员说了一句:“要不,你去斜对面的小区看看,他们那里有现房。
重新燃起希望的我,又跑到对面的小区,售楼处里人满为患,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售楼员理我,只剩四期的房了,且四期也只剩两栋楼了。
跟售楼员一起看了几套,大小两个阳台,主卧带卫生间,一个小卧室,一间书房,大开间的客厅连厨房,视野开阔,厨房的窗外是一大片桃树林,站在大阳台,可以望见西山的山脉……
我双脚踩着水泥毛坯房里的地板,看着落地玻璃窗外摇曳的树冠,未来的雏形已经在我头脑里生根发芽,我在心里说,这就是我的家了。
售楼员催了几次,我才从门里走出来。
第二天,我回了娘家,开车带我爸妈又去了一次。
爸妈也很喜欢,下来就是首付的问题,那时是20%,我的钱依然不够,爸妈问我要不要借钱?这点,我必须感谢他们,从小到大,我都逞强,拒绝示弱,所以,他们知道,也不愿意为难我。
爸当时给了我两张卡,我再带着自己的一张,一共刷了三次,才算交了首付。因为是现房,所以很快就通知收房了,但是我已经没了装修款。
记得又攒了一年, 才凑够了钱,简装,再放放味道,迁入新居时比邻居们晚了很久。
搬家时,我全部的家具就是从宜家买来的一个双人铁床和一个三层的置物架。
第一个晚上,我就失眠了,楼下停车场的入口有一排下水道,上面的一个盖子估计是坏了,每辆车一经过,就发出规律的咯噔声,在深夜里尤其显突兀,这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我实在太兴奋了。
想开灯就开灯,不担心费电;想不叠被就不叠被,不会有人在你不在的时候悄悄在你屋里走一遍,关掉你忘记关了的插座板;不想做饭,就晚一点吃,想吃啥就做啥,没人说三道四!
家是什么?是大口呼吸,是打呼噜,或是打嗝,甚至放屁都不用躲藏的地方,是苍茫大地中间唯一只属于我的方寸空间。
这就是我的买房经历,过了这一关,我的心智成熟了许多,感觉又活了一次。
后来还清了和爸妈借的钱,安心当了一名房奴,直到现在。
有些事,想清楚就去做,做了,你才不会后悔!这是我从买房中学到的,也适用于我们的生活,比如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