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爸从哈尔滨买回来的最先进的厨房用具--煤气罐
记得那是1990年的一天,我爸从哈尔滨出差回来,肩上扛着看起来很重的一个封闭的大铁瓶子,还有一个像电炉子一样的东西,我不认识,也不敢问,只听我爸说这是煤气罐,我仍然没有明白是做什么的,随后我爸就在厨房安装,没过几天,陆续有邻居过来参观,都觉得是稀罕物,我自然不敢靠前,否则等待的就是笤帚伺候。后来我知道了这东西能做饭,炒菜很快,但我妈还用不好,每次用都把菜炒糊,惹来我爸不停的抱怨和鄙视,我还听我爸说放上一个高压锅还能焖肉,能把十年的老母鸡焖到脱骨,我一期待着。终于有一天,老姨来了,和村子里的邻居一起来镇上的供销社,供销社距离我家不远,我老姨让邻居在供销社等她,她来我家看她二姐,也就是我妈,她二姐看见亲妹妹立马喜笑颜开,马上跟她展示新买的煤气罐儿,妹妹说不在这儿吃饭了担心邻居等急了,一会儿就回家了,二姐随即就她说:老妹儿,这煤气罐做饭才快呢,不用烧柴禾也不用烧煤,开关一拧10分钟就炖好一只鸡,你等着我马上给你炖。刘亚珍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捉来一只母鸡,迅速杀完拔毛,一切妥当放进高压锅等待上气,干炖母鸡不放配菜(东北的习惯炖肉都会放配菜,土豆、粉条、蘑菇之类的,光吃肉没有那么多啊),我和小三在旁边儿等待着高压锅上气,同时鼻子里窜进来越来越香的老母鸡的味道,我直咽口水,10分钟过去高压锅上的气阀逐渐恢复了平静,白色的气也渐渐消散了,我妈用手一拧打开了高压锅的盖子,扑鼻而来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这时的我比平时得表现还要更好,一路小跑地拿筷子拿碗、拿板凳让大家坐在桌上吃饭,小三早已经坐在桌子旁边等着了,鸡肉端上来,小三快速用手拿了一块,还没吃到嘴,我也正要坐下,只听我妈说:滚下去,小孩儿吃好东西的时候在后边呢,这是给你老姨炖的,别那么馋,嘴那么馋还能有出息?嘴馋早晚得上当!看着我妈怒目圆睁和墙角的笤帚,我慢吞吞的走开了,为了不让我那不争气的口水继续往下流,我一直走到了前院邻居冯老根儿家,在她家躲开这味道的缠绕,我边走边听到了笤帚打在肉皮子上的啪啪的声音和小三的嚎叫声,我躲开了我妈的条帚,但我却感觉这一只鸡他们吃了太久太久,有1万年那么久,我长大以后还经常能回忆起当天的情景,但可是无论我怎么使出浑身解数,买到什么样的土鸡,就是焖不出来当天的香味儿。
由于刘亚珍和公婆关系不好,分开两处居住,我奶奶气管炎气喘,大部分时间坐在炕上喘气,小姑每天过去给他做饭,听说有煤气罐这么先进的厨房用具,但我奶奶没见过,小姑也没见过,我奶奶也没有要求我爸爸给她买一个煤气罐,只是有一次在聊天儿的时候说出:听说煤气罐做饭很快。我爸爸对我奶奶还算可以,去哈尔滨出差经常会给奶奶买水果,比如当时很稀罕的香蕉等,记得有一次还给奶奶买回来好多瓶营养液,叫做“杨振华851”,还给奶奶买了一个软软的海绵垫子,让奶奶每天坐在炕上省着硌屁股。没过几天,我爸一改往日的贬损和暴躁的说话方式,低声下气地跟我妈说:单位分的那几斤牛肉你切下来一半儿,配上一个萝卜,用高压锅焖一锅牛肉,让孩子给他奶送去尝尝,萝卜止咳。我妈自然不高兴,无论公婆对这些孩子做了多少贡献,对她有多好,她是丝毫不能回报的,她认为孩子是你们家的,爷爷奶奶应该的。意料之中的,我妈一听就把脸拉的老长,当天没有做。第二天我爸又说了一次,我妈就不情愿地切下了大概半斤牛肉,配上一个青萝卜,用高压锅焖好,那天刚好王春梅回到家里,所以叫王春梅带去给奶奶吃,这王春梅也很好奇高压锅是怎么回事,高压锅的盖子如何能卡上去紧紧不动?怎么才能拧下来?她在路上反复的试验着,终于哐当一下拧开了,但随之而来的是牛肉和萝卜也撒了,本来就不多的牛肉炖萝卜,这下锅底仅剩下三五块牛肉和几块萝卜,所有的汤水都撒出去了,王春梅把锅底儿带到奶奶家,我奶奶喜笑颜开,不但没有怪她,反而有点儿意料之外,她意料之外能吃到儿媳妇做的菜,别管还有几块儿。当时在奶奶家的大姑父感叹:可惜了这一锅牛肉炖萝卜,要不这是多好的下酒菜!他以为是满满的一锅牛肉焖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