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你出现,够我喜欢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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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远方的山,远方的海,恨无常的事,又心心念念于舍不了和求不得的。

但我还是想说,承蒙你出现,够我喜欢好多年。

                                                                                                                                        ——卿可眠

文/顾长安

【1】

一入秋,北京的天就高了许多,日子还得继续过。

卿可眠终于在立秋之后的第二天出了门,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了望天。

活在夏天里那穿着人字拖,露出光滑脚背和盈盈一手握的脚踝的年轻女孩们,好像也一去不复返了,怎么抓也抓不住。

如此说来,人间有些相遇未免太多余了一些。

步行街早有秋装上新,她挽着闺蜜走马观花似地进了十几家女装店,还是没有能入她眼的。

闺蜜真真如她肚里的蛔虫,佯装穿高跟鞋磨破了脚,要进咖啡店里休息一下再走。

“两杯拿铁,加糖加奶。”

卿可眠连忙阻止,“我那杯不加糖也不加奶。”

刚说完转头正迎上真真那意味不明,想一探究竟的目光,“要减肥?”

她自知在劫难逃,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点了点头。

“他回来了?”

还是点头,“下个月有场校友聚会。”

一声冷笑,“卿可眠,这么多年,你还喜欢他?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死了还怎么改?你告诉我。

【2】

卿可眠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怀旧的人。

回头看总觉得,回忆早已被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改再改。

篡改得面目全非,失了真,只想求得个让自己咽得下这口气的“好结果”,未尝不是一种病态的自欺欺人。

那个人的名字不提起也罢,反正是诅咒。

不是有人说嘛,能说出来的都是跨过去了的;跨不过去的,自然也不会再说,管它在心里腐了,还是朽了呢。

那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那时的男孩女孩们都喜欢黑直长,喜欢软得出水的女孩子,可人也可口。

但她不是,她只能是别人口中的“乖学生”,留着平刘海,发及肩的蘑菇头,举止呆板没毫无生气可言,和“可爱”二字更沾不上边。

活脱脱一个丢到人海里,瞬时间就被堙没的平凡人。

她记得她和他陌生得如同路人,但回头看,他们之间的相遇还是轻快美好得不像话。

高中晨会上,她最喜欢借着人山人海的遮挡,望着他的后脑勺出神,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听着周围小女生谈论着他的种种事迹,譬如昨天和对班篮球赛,他进的球最厉害,那姿势帅爆了...

她表面无感,一副“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的拽样,闷声不吭,偶尔回个“嗯”,“哦”,俨然已经是最大的参与了。

内心实则有巨浪在翻涌,期许她们再多说一点,关于他的事情,再多说一点。

她没有其他途径去接触他,以及他真实的生活,或许也和她“三点一线”大同小异,但她还是希望从别人口中多了解一些,与他有关的事,多多少少。

像小鸡啄米一样,收集他的人生,不知道要多久。

【3】

高二那个平安夜,她发烧,请了自修课的假去医院输液。

返回学校时,路经百货大楼,火树银花,挂满圣诞树枝头的礼物,扎着蝴蝶结,还有红通通的圣诞老人。

冬天硬邦邦的,她很开心能有圣诞节这么一个柔软的节日。

卿可眠缩在厚厚的羽绒服,把帽子也戴上了,只露出弯弯的眉毛,和因发烧异常闪亮的眼睛。

她忽然想去抱抱那个滑稽的像小胖子一样的神道老人。

有人在人工降雪,她伸手,接到了一两片,来自天空的,象征着纯洁和幸运的雪花。

她想如果能得到圣诞老人的祝福,是不是就能万事胜意。

光是这么一想,她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期许,小快步跑过去,拍了拍圣诞老人的背。

那时圣诞老人正背着她给那些矮他一个大个子的小顽童们,派发礼物。

被她这么一拍,像是被吓着了一样,转身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孩子”,愣了愣。

下一秒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伸手从礼物袋里掏出一只小麋鹿递给她。

卿可眠小心翼翼地接过礼物,讶异,她早就不是孩子了,哪还有资格拿礼物。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勇气也随之而来,“圣诞老人,我想,抱一抱你,行吗?”

圣诞老人拍了拍手,敞开怀抱,示意他愿意给眼前这位“迷路”的小姑娘一些温暖。

卿可眠的笑弯了眼,给圣诞老人一个熊抱,宽阔且温暖,还有那一句轻不可闻的“谢谢”。

【4】

圣诞节那天,学校里人与人之间好像暗流汹涌,多了一分不可言说,却心知肚明的默契。

年少的孩子总喜欢抓住每个节日,将平日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暧昧与隐讳的情愫,寄存于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物或一封封情书里,欲说还休。

“我喜欢你,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更怕你知道装不知道。”

柔软美好得不像话,一闪就没有了。

卿可眠坐在桌前,就着保温杯里温水吞了一颗胶囊...药真苦,真难吃,生病真遭罪。

咽下去一颗后,仰着头,丢了半片的退烧药进去,喝了口水。

“卿可眠!”有人喊了声她的名字,吓得她直接呛了水,药也没吞下去。

但最佳时机已经过去,药遇水化开,苦味一下子弥漫开来,恶心得让人想吐。

心一横,她嚼碎了药往下咽,直至把那大半杯温水喝完,她才发现自己眼眶热得可怕,妈呀,呛出了眼泪。

这才想起有人找,站起来挪开椅子,“刚刚谁找我?”

同桌戳了戳她后背,又指了指门口,她沿着同桌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他痞痞地站在教室门口,手插着牛仔裤的口袋上,又往教室里喊了声“卿可眠”,也不管她听没听见,转头看向外面的走廊,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她匆匆忙忙跑过去,假装不在意班上那些好事者的目光。

殊不知,这一天,她等了好久。

“我们或许看似八竿子都打不这,但我还是希望能被别人传绯闻,我和你的,你和我的。”

他看她迎出来了,连忙往走廊走了几大步,生怕她和他走得太近被人误会一样。

她承认那一刻,多多少少她有些受伤。

“原来你希望的,我们最好的关系是没关系。”

但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扯了一个笑,“你找我什么事啊?”

他笑了笑,反手从后面拿出了两个红得滴血的苹果,“平安夜,圣诞老人忘记给你的礼物,他让我带给你。”

她呆愣了好久,才恍然大悟似地明白他的话,接过了那两个苹果,笑盈盈地反问,“那你的呢?”

他故作深沉,似思索了一番,“你见过了呀。”

卿可眠以为他说的是昨晚得以成为圣诞老人的机会,也笑了笑,并没有过多在意。

后来才明白,他说这话的真正涵义。

她捧着两个苹果走回教室,掉蜜罐里泡了糖的心,也不再觉得她们桌子上摆着的各色斑斓的礼物有多刺眼了。

她甚至很享受她们追着自己不停地打探她和他之间的关系,第一次觉得“如若心里有鬼,被打扰也是一种偏爱。”

【5】

校园里最不缺的就是男男女女之间的“谣言”,关于他的“传说”如约而至。

她也想作一回女主人公,和他牵着手站在风口浪尖上。

她愿意,也要问他愿不愿意

有人说他假扮圣诞老人把校花追到手,有人看见他和校花一起逃课出去约会,泡吧...

但凡有人烟的地方,就会有故事。

她试着戴上耳机,捂着耳朵,听不见了。

但还是能看见她们扎堆,嘴巴一动一动地在说个不停,恋情又有新进展了?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习题册上的每一个字和字母,她都认识,但却完全不懂读不懂题目,更答不出来。

真像个十足的白痴。

后来,心上的伤结了痂,好了。

对自己失望到一定程度,心上就开出了一朵花,花的名字就叫做“无所谓”。

无所谓他又如何如何了,是不是又谈了新的班花校花;无所谓他参加什么比赛又拿了几等奖;无所谓他投篮姿势如何秒杀众人...

爸爸告诉她,怎么样难过,再怎么样喜欢,许多年后她喜欢的他也会有张虚伪的脸,大腹便便,在权势与欲望,或最平凡的柴米油盐中丢掉最美好的少年气。

“可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他,怎么办?”她抽抽噎噎地哭诉着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恰好赶上了你最勇气可嘉的时候。”爸爸摸着她的头,想给予她些许勇气。

是啊,她那么一个胆小的人,按部就班,不敢逾矩,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却有勇气和他迎风雨。

或许他真的如爸爸所说的那样,并没有什么特别地方,只是自己的喜欢让他镀了金,发了光。

可她还是希望她的少年别随便老去,她亲手捧上神坛的人,得一直好好的,就永远让他身居高处,遥不可及。

【6】

最终,卿可眠还是随随便便套了条裙子去参加校友会。

头发养长了,高中毕业之后也没再留刘海,那天她就这么“披头散发”地去了。

照面时,很多老同学说她五官长开了,变得很漂亮。

有些爱开玩笑的男同学笑称,卿可眠是当年班里封了尘的珍珠,只怪自己有眼无珠,早知道早点下手,抢个美女学霸当媳妇。

她笑骂他们嘴贫,太抬举她了,转身就被女同学们拉过去问这问那的,用的什么化妆品,头发去哪保养的云云。

冷不丁,班上一从她们认识开始就爱捯饬自己的女生,盯着她眼睛看,“可眠,你那眉毛去那家店修的呀,给我介绍介绍,好看,一看水准就很高。”

她刚回答,“抱歉...”

就听见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人,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句,

“没修过,她眉毛一直如此。”闻声,她握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抓得更紧。

周围的人,“咦,你怎么知道?”

他轻笑出声,“圣诞老人告诉我的。”

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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