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短暂 岁月悠长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此生不错的运气 
就是遇见了你
刚好你关心我 
我也关心你
在岁月的长河里 
我并不是一个人

多幸运认识了你
此生最大的欢喜 
就是一直有你
是你带我走出 
那片沼泽地
从我们坦诚相待 
纯情相守那刻起
我的余生就有了你

我希望五十年以后
我愿意见你一面
和你坐在摇椅里 
感受那夕阳的温柔
听微风轻轻地吹
听河水慢慢地流
再聊聊从前日子
那些暖心相伴的时光

圆圆哼着改编版《五十年以后》,盯着对话框里的问话愣了半晌。然后,果断地回复道:“这次同学聚会,我一定参加!”

“五十年了,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们),其实也不算迟。等你!”

对话框里没再闪烁,圆圆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01

中考时,圆圆发挥失常,比预计水平足足低了四五十分,令老师及同学们大跌眼镜。自然,理想的中专都够不着线。而她,偏偏不愿去市里的任何一所技校或中专就读。甚至,连本省很多学校也不乐意去。

一位亲戚知道有所外省中专要在广东招两个委培班,托人帮忙,圆圆被那所学校录取了。

开学前两天,爸爸带着第一次出远门的圆圆登上了一辆绿皮火车。火车上人头攒动,连过道都无一空隙。

爸爸右肩扛着大大的行李袋,左手紧紧拉着圆圆的手,费力地往车厢里挤。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爸爸终于带着圆圆在车厢与厕所之间找到两个落脚点。爸爸将行李袋放下,让圆圆坐在上面。

过道里人来人往,圆圆在起身、让道、坐下、移位、起身、让道……不断折腾着,特别是到了饭点时分,叫卖声不断。

“啤酒、香烟、矿泉水、方便面、瓜子、火腿肠……各位把腿收收,各位让一让!”圆圆满脸通红,仅一会便汗流浃背。

车厢里渐渐弥漫起汗液味、烟臭味、泡面味、脚气味……,汇合一起,不断刺激着圆圆的感官,她吐得一塌糊涂。自然,是完全没有任何胃口的。

到了晚上,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人进入了梦乡。爸爸一路上与周围的人谈天说地,半天的相处,成了半个熟人,座位上的几位乘客相互挤紧,空了一点位置让圆圆坐下,爸爸千恩万谢。

看着圆圆沉沉入睡,爸爸靠在凳子边沿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亮了,火车已驶入另一个省份。圆圆还是没有胃口,一夜之间,她胖嘟嘟的脸不再饱满,眼睛也凹陷下去。爸爸心疼不已,临近中午,他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对圆圆说,这次他陪着去学校都如此大费周章,未来三年,会是漫长的考验,他放心不下,还是回去读高中吧。此刻的圆圆,只要让她离开火车,说什么都可以答应。

于是,父女俩在最近一站下了车,折返回学校。可是,班主任却说,开学了却迟迟不见圆圆前来报道,知道她最终还是选择去读中专,便将一直留着的指标给了别的同学。

爸爸问能否复读,班主任说有些好的中专不招复读生。圆圆懵了。一是复读,来年另外考一间学校,哪怕要她去读卫校或幼师之类的,她也得接受;二是可以选择读高中,可是她当初要考中专,就是看着父母年岁已高,家里条件不好,想早点出社会为家里减轻负担。再说,上初中后,她偏科,理科学得有些吃力,以她这样的成绩读高中,并没把握考上好的大学。

一翻利弊权衡之后,圆圆坚定地告诉爸爸,她还是决定远赴千里之外的城市完成三年学业。

爸爸心疼不已,却也无能为力。于是,父女俩重新登上一辆绿皮火车。这次,仍旧是无座位。但开学几天,沿途少了不少学生及家长,车厢相对没那么拥挤。并且,有了前车之鉴,爸爸买了两张小凳子,父女俩在过道上安稳地坐下。圆圆在鼻孔里塞上滴有风油精的纸巾,基本没有反胃。晚上,圆圆靠在父亲肩膀上呼呼大睡。

经过近五十个小时的颠簸,圆圆跟着爸爸终于到达了学校。

02

报道完后,班主任将圆圆带至操场。此时,正逢同学们中场休息,大家就地打坐。圆圆的突然到来,引起一阵骚动。

教官命令同学们安静下来,让圆圆先进行自我介绍后再归队。

“教官好!同学们好,我叫圆圆,因特别原因迟来两天,请大家多多关照!”圆圆低着头,红着脸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太小,没听清,重新来过!”教官大声喊道。

圆圆提高音量再次自我介绍了一翻,可教官还是指责声音不够响亮。一时之间,圆圆面红耳赤,低着头不知所措。

队列中,即刻爆发出一阵哄笑。接着,教官将几位笑声较大的同学揪了出来。有人陪着,圆圆放松了一些。几位同学轮流做完自我介绍后,教官让各位回归原位。

圆圆看起来圆滚滚,加上白皙透亮的肤色,颇为引人注目。她被教官指挥着换了几个位置,最终定在那位最娇小的女同学边上。

经过几天的训练,同学们大多数已掌握了军训的一般基本动作。立正、跨立、稍息、停止间转法、向右(左)看齐、报数、敬礼、站军姿、齐步走、正步走等都没多大问题。

教官让班长带着同学们复习巩固这些动作,把圆圆叫去一边进行单独指导。教官先将每个动作示范了一遍,并强调了一些要领,再让圆圆跟着练习了一遍后,便让她回归队伍。

圆圆只得左顾右盼,眼睛及脑袋在不断猛转,还是感觉自己置身于云里雾里。每次动作出错,教官都瞪她一眼,微张一下嘴又赶忙闭上。

到了第二天,圆圆仍有几个动作不得要领,又一次左右不分后,教官终于发飙了,要圆圆出列。

站在队列前,圆圆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偏偏,队列里还传来刺耳的笑声。

“你,就是你,笑得最欢,每次都少不了你,这么爱笑,那上来笑给大家看吧!还是觉得自己长得帅?马上给我出列!”

“教官,收到!”

圆圆直立着不敢动,用余光感受到那位男生走近,站在她身旁,又是一阵哄笑,教练一声咳嗽,立即鸦雀无声。

“你,什么名?”

“报告教官,本人区荣荣,来自广东。”

“废话,你们班都来自广东!”

“有三位不是,他们是插班生。”队列中一阵喧闹。

“安静!区荣荣听指令!”

“区荣荣收到!”

“立正!”

“稍息!”

“向左看!”

“向右看!”

“你左右不分吗?向右看还往左看,你这是在看圆圆同学吗?”爆笑声再度响起。

顿时,圆圆感觉脸被火烧着般滚烫。

此后,尽管圆圆很努力且很小心翼翼,偶尔还是会因为某些问题被揪出队列。而那位区荣荣同学,总是很快也会因为捣乱被请出队列,去给圆圆作伴。

03

对圆圆来说,军训的那段日子,是身心倍受煎熬的时光。一向习惯没有存在感的她,被迫出尽了“风头”。

终于,可以坐在不算宽大的教室里听老师讲课,身心都是愉悦的。

万万没料到的是,那位区荣荣同学拉着一位李同学在她前排位置坐下,个头高挡住她视线,她侧侧身倒也是能看到黑板的。但这区同学下课铃声一响,有事没事总回头找她说话,令她极为恼火。

圆圆是个喜怒哀乐都显于脸的人,不过区荣荣仿佛看不见,哪怕圆圆黑着脸,他也若无其事地回头说笑。

最令圆圆不能忍受的,是这位区荣荣喜欢说她胖。

“圆圆同学,军训那么辛苦,很多同学都瘦了一圈,你怎么好像还胖了一点呢?不过,你怎么晒不黑呢?站在一堆黑炭之间,简直是闪闪发光呀!”

“我不胖怎么显得你清瘦呢?你不是也没怎么晒黑吗?你是想夸自己是小白脸吗?”

“圆圆同学,你吃得比我们都少,你的肉是怎么长出来的?难道你就是喝水都会胖的典范?”

“你倒是吃得不少,可惜浪费粮食了!”

“圆圆同学,你那么多肉,为何提半桶水都走不动?”

……

每次,圆圆都是一边回驳一边随手抓起书本就打向区荣荣。如果他躲避,直接将书丢过去。

看着圆圆气鼓鼓的样子,区荣荣和李同学乐呵得不行。还有,坐在他们隔壁的另一个好兄弟离同学也跟着傻笑。

当然,有时区荣荣也会向圆圆请教学习上遇到的问题,圆圆倒也乐意给他讲解。不过,这区同学各科基础实在太差,圆圆常有“牵牛上树”之感。他俩在时而和谐、时而敌对中共处了一个学期。

第二学期开学不久,区荣荣给圆圆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字迹比平时写作业要工整得多,语句优美。如果不是彼此熟悉,圆圆大概会被感动。

圆圆很清楚,这封信绝非区荣荣本人所写。果不其然,有人说是他们整个宿舍的智慧合集,还有人说,是三分之二男生熬夜凑出来的佳作。

但圆圆其实连内容都没记清,就把信退回给区荣荣,说自己在校期间不拍拖。其实,主要是对他并没好感。她以为他会明白这委婉的拒绝,无奈区同学不但继续在每节课小休期间必回头招惹她,还在上学、放学、打饭、打水等各种场合时常偶遇。

当全班同学都知道区荣荣喜欢圆圆后,圆圆对他愈发反感,刻意躲避着。下课时,不是第一时间溜出课室,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有同学劝区荣荣放弃,他却对人说圆圆只是害羞,他觉得圆圆心里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当他再次表白被圆圆直截了当拒绝后,才明白一直以来圆圆对他都只是普通的同学情谊,原来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区荣荣主动与一位男生调换了位置,从此远离了圆圆的视线。而他的同桌,那位矮小的李同学,仍旧留在原位。

04

李同学脸上经常挂着微笑。区荣荣调走后,他和圆圆慢慢熟络了起来。

李同学之前也时常与区荣荣一起回头,但一般只是看着区荣荣招惹圆圆,微笑地看着他俩打闹及互怼。

大概是习惯成自然,李同学仍旧喜欢回头,或问圆圆借笔、借书,或请教她问题。

某天,班主任说在整理同学们的手写档资料时,发现班里有三位同学竟然是同一天生日。

听着班主任念出自己的名字,圆圆有点恍惚,愣了好一会,才记起自己当时为了好记,填写的是一个接近自己生日且溜顺的日期。

李同学回头笑着说他俩好有缘,原来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圆圆解释说那天并非她的生日,真正的生日只有亲人和关系非常好的同学才知道,李同学笑笑没出声。

不久后的一天早上,圆圆与同桌刚走出宿舍大门,广播里的歌声突然中断,接着传来播音员轻柔甜美的声音:“计通3班圆圆同学,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的同学有话对你说,请注意收听。”

“圆圆同学,这世界这么大,我们能遇见很不容易。而我们竟然是同一天生日,更是一种不浅的缘分。在此,祝你天天开心,也祝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哇,这应该是李同学吧?他看起来有点腼腆,竟然有胆量给你点歌,真是稀奇呀!”同桌意味深长地看了圆圆一眼。

那天上午,李同学下课后趴在桌子上睡觉,没回头和圆圆说话,圆圆也没主动感谢李同学的心意。

放学后,平日里喜欢跟在圆圆身后排队打饭的“区李离”三人组分成了两组。区荣荣与李同学去了另一队列。

“圆圆同学,今天早上李同学给你点歌了,你听到没呀?”离同学怪笑着问圆圆。

“没听到!再说,今天不是我生日。”圆圆心虚却特意提高音调回答。

“早上上早读前,广播里有人给你点了歌,就是李为你点的。你肯定听到了,别不承认。你不知道,以前是区荣荣天天在宿舍提起你,现在变成李老说起你了。有时,是他们两个一起讲你,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有毛病,他们真是太闲,一天天不好好学习,尽在背地里说我坏话。你让他们别那么无聊行不行?”圆圆回头瞪了离同学一眼。

圆圆与离同学说的话并不多,但因为他与区荣荣及李同学是死党,对比起与其他男生寥寥无几的交谈,大概也可算是较熟的。

“我就奇怪了,区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家里条件也挺不错的,你对他怎么不但没好感,还好像存有很大偏见呢?那么,李兄呢?他可是老老实实的呀!”

“看来你也有毛病!别和我说话!我在想问题呢。”圆圆心烦意乱,最后一节计算机课,她听得很认真,但很多点始终不明所以然。

“你才有毛病!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从不主动和同学说话,特别是男生们。好像人家一和你说话,你就习惯脸红的。哈哈哈!”离同学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圆圆气极,却也无奈。确实,她一向不怎么爱开口。她比较喜欢动手,要么写字,要么打人。

身为计算机课代表,她的计算机学得比其它科目都糟糕,她想不起当初怎么就拒绝当语文课代表,而选择计算机呢?难道,她喜欢自虐?不行,每次对上计算机老师质疑的眼神,她就心伤,她得想办法补补这科,至少得保持中上水平才行。

“离同学,你的计算机怎么能学得那么好?可以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原来你的薄弱科目是它呀,我觉得这科比语文好学太多了,我都学了十几年语文了,感觉还是找不到方向。”离同学傻笑道。

此后,离同学经常在下课期间坐去李同学隔壁位置上给圆圆讲解计算机上的难点。

05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第二学期的暑假。

暑假里,圆圆收到好几位同学的来信。有初中同学,也有中专同学。有男生,也有女生。大家不过是聊聊暑假里的一些趣事而已。

但离同学会给她写信,是她始料不及的。看完信上的内容,更令她二丈摸不着头脑。

肥肥,原谅我就是想这么称呼你,每次看到你,我总忍不住想笑。收到我的信一定很意外,是吧?其实我也很意外竟然想要给你写信。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之前我也像区和李那样,是喜欢你的。不过,你放心,已经成为过去式,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啦。今后,我们要成为关系极好的同学,行吗?

后面的内容就比较平常,诉说了他在家里的一些日常。圆圆没给离同学回信,看完信,她有点生气,到底气什么,她说不上来。

开学的第一天,圆圆看到离同学的那刻,知道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与他自然相处。有种别扭的情绪蔓延开来,她不自觉就躲避他的目光。

但是,离同学的身影开始时常在她脑中晃动,令她很是苦恼。

最后一年,功课一如既往紧张。加上英语、计算机、家电维修等级考,还有实操课,日子过得非常繁忙。圆圆和离同学除了学习上一些互动外,并没过多接触。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假很快到来。寒假里,离同学给圆圆打过电话。那时,圆圆家还没有安装电话,是打去堂叔家的。离同学只是提醒圆圆要提前定好回学校的票,最好能抢到有座位的,并说还会再次来电,那样可以知道她定了哪节车厢的票,到时可以去找她玩。

回校途中,当“区李离”三人组从遥远的车厢跑来找圆圆时,她有点激动,但与他们一开口说话,还是互怼的状态。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他们三人折返回自己的座位。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圆圆平生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

开学后不久,陆陆续续有公司来学校招工。三月份,有十几个同学前往东莞一间厂实习。圆圆没有去,“欧李离”三人也都没去。

三年同窗,即将离别,不管平时关系如何,都变得非常友好。圆圆与区、李、离三人空前的和谐。

六月份,深圳一间大型电子厂前来招工,圆圆果断报名,李同学也报名了,同去的,还有另外十几位同学。另外还有十几位同学,有的留校等着其他公司,有的选择自己外出或由家人帮忙找工。

想到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离开同学们,圆圆的情绪一天低落过一天。

他们的火车票,定在晚上。当天,圆圆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去了课室。没想到的是,教室里竟然有人比她还早。

圆圆拉开抽屉,发现有一封信。拆开,是离写的。

肥肥,其实我一直是喜欢你的,但没敢说出口。一是害怕被拒绝,那样连朋友都没得做;二是碍于区荣荣和李,不知该如何开口。可是,所有的顾虑,在即将离别之际,都显得无足轻重。
昨晚,我转辗难侧。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单独见你一面,希望你能答应。我在校门口等着,等你一起去公园走一走。

圆圆未做任何考虑,直接出了课室门。离站在校门,对着圆圆傻笑。圆圆走近他,让他先走,而她则慢吞吞跟着,保持了一些距离。走出一段路后,离停下来等着圆圆,随后一起往公园走去。

过斑马线时,离伸手去拉圆圆,圆圆条件反射般将手缩开,离随手抓住了圆圆的手腕。

手心碰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迅速传遍全身,这陌生的感觉让圆圆一阵僵硬。幸好斑马线很短,到了马路对面,圆圆马上甩开离的手。

到了公园,两人并肩走着,没出声。离几次欲牵圆圆的手,都没得逞。圆圆干脆把手背身后,离无奈笑笑,没再强求。

走到一座凉亭处,两人依靠栏杆而立。

“做我女朋友,好吗?”离终于开了口。

“你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吗?”圆圆撇嘴道。

“其实,你能感觉到我对你心意,是吧?但我确定不了你的心,再说碍于区和李,我真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一直希望你能主动对我好,那样我就不用为难的。”

“你人长得不怎么样,但想得真美。”圆圆白了离一眼。接着又问道:“你叫我出来,他俩知道吗?”

“我还没想好如何开口。”

“那你叫我出来干嘛呢?”

“只要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会找机会告诉他们。”

“你先告诉他们先,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你先答应我,我就告诉他们。万一你出尔反尔,那我不是没了你这位朋友还丢了两位兄弟呢?”

……

两人争执了半天,最后圆圆勉强答应了。但一再强调,试用期三个月,不合格就分手。离赶忙点头答应。

达成协议后,两人回校。在回途中,离想要牵手,被圆圆一口回绝。理由是,男生一碰她就浑身不舒服。再说,他们只是试用期男女朋友,暂时不该有肌肤之亲。

06

晚上,班主任带着留校的同学去为圆圆等十几个同学送行。站台上,同学们相互拥抱后,该上车的上车。

火车启动时,女同学们早已成了泪人。隔着车窗,圆圆看着离落寞的身影,后悔没主动给他一个拥抱,也生气他对她的疏远。早上的公园行,像是做了场梦,梦醒后他俩还是从前的他们。

到深圳后没几天,圆圆就收到了离的信。信是他们离开那晚写的,尽管离基本都用轻快的语句,圆圆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离愁及惆帐。她的心瞬间温热起来,马上给离回了长长的一封信。

此后,他俩书信往来频繁。有时,圆圆也会打电话回学校宿舍,让宿管喊离听电话。电话费贵,离不愿多说,但圆圆有时任性地不肯挂电话。

一个月后,离和剩余的同学都离开了学校。离说回家去发展,准备与区荣荣合伙开店。区荣荣主要负责资金,离出技术。他们学以致用,开了一间维修店。主修电视、收音机、录音机,还有刚兴起的BB机等。

万事开头难,选址、装修、进货等,每一项都不是简单的。离变得非常忙碌,圆圆给他写的信不再及时回复,就算回信,也很是敷衍,更不要说让他主动给圆圆写信。

开始时,圆圆体谅离的不容易,时常写信鼓励他。当三封或四封信也难有一封用心的回信后,圆圆的心逐渐变冷。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离一直没告知区荣荣及李同学他俩的关系。

另一方面,李同学自从与圆圆同去深圳后,经常一起上下班。圆圆明显感觉到李对她的情谊远远超过了一般同学关系,她有意疏远李同学,但抬头不见低头见,令她很是为难。圆圆将自己的困惑说给离听,离选择沉默。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圆圆决定放弃这段感情,她给离写了一封长信。

离,说好给彼此三个月时间适应。很抱歉我没办法再继续维持这段关系。我们其实并不适合,还是趁早分开吧。
我们来自不同的区域,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及习惯,我们个性上也存在很大的差异……

离没有挽留,祝愿她能早日找到适合她的人。这样的结局,是圆圆始料不及的。

尽管,这是段没真正开始的感情,但对于圆圆来说,其实有着很多的不舍。在很多个深夜,回想起曾经的点滴,圆圆似乎总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与离分开后,圆圆愈发觉得理想与现实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当初选择去读无线电通讯专业,是认为这是一个新兴行业,有着巨大的发展前景。而现实,却是只能在工厂一线当个生产工。

熬了五个月后,圆圆辞职回家。家,原本该是温暖的,但随着她不断成长,慢慢感觉到一些异样的压抑。

曾经,父母对圆圆寄以很大的期望。在她毕业的上一届,中专生也是包分配的。面对新的政策,全家人懵了。

07

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圆圆外出找工作。

碰了无数次壁后,圆圆不再坚持不进工厂的原则,进了一间日制企业当质检员。

一段时间的找工,让圆圆明白了能力与学历的重要性。能力,是需要在实践中磨练。学历,只能通过继续学习获得,圆圆决定自考大专。

于是,在那些空闲时间里,当工友们都外出拍拖或玩乐时,圆圆独自一人在宿舍啃一本本厚重无趣的教科书。

在工作期间,每每看着办公室几位女孩端坐在电脑旁,悠闲地敲击键盘时,心生羡慕。

但是,有时看到车间办公室那位文员总是被上司挑毛病时,又觉得安静地做好属于自己的工作,不需要应付领导,其实也挺好的。以至于车间文员换招了几次,也没胆量去应聘,但内心日益烦乱起来。

回想在校期间,始终没真正学懂计算机,决定去培训班重温一些基本操作。

圆圆没想到,她在这间厂一呆就是两年。安逸久了,是害怕改变的,但内心始终有个声音提醒她该离开。办理辞职那天,她的主管说科长准备调她进车间办公室当文员,她谢绝了这迟来的好意。

很快,圆圆被一间工厂招去行政部从事人事专员一职。

身边的同事都出双入对,看着圆圆独来独往,都热心要为她介绍男朋友。特别是他的上司,更是说要为她找个本地有钱又帅气的男孩,圆圆笑着谢过大家的好意。

圆圆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缺了一块,对于感情,暂时没有想法。

08

自从毕业后,圆圆与同学们联系不多。就连关系最好的一位女同学好好,也只是偶尔通过刚兴起的QQ聊几句。

某天,好好说有个小型同学聚会,希望她能参加。圆圆纠结了几天,答应前往。

聚会地点,在距离圆圆不远的一座城市。在人群里看到离的那刻,恍如隔世。

他俩如一般同学那样,简单招呼一声后,各自找要好的同学聊天。圆圆与几位女生一起,说着毕业后的种种。聊着聊着,很自然地过渡到各自的感情上。

当大家听说圆圆还是单身时,一阵喧哗。都说班里当年的四大美女,仅剩一支花还单着。只可惜,单身的男生好像没几个了。

圆圆不是个喜欢说笑的人,况且主角是她。她静静听着同学们热聊,偶尔回答几声,以解大家的好奇之心。

聚会过后,圆圆一如既往地上班,下班后啃书。直到若干天后,圆圆接到离的电话,有点意外却也觉平常。电话直接打来办公室,有同事在场,不方便多聊。

当离询问圆圆是否还单身时,突然一股无名之火窜起,圆圆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不太可能。”离迟疑了一下,小声道。

“嗯,的确应该是不可能的。”圆圆说完后挂了电话。

此后,圆圆没再接到离的来电。不久,圆圆的QQ不谨丢失。

再次联系上,已是两年后。离说是同学聚会时,问好好要的,并质问圆圆为何不参加同学聚会。此时,圆圆已有人陪伴,离也刚开始与一位女孩相处。此后,他们偶尔会聊聊天,如普通朋友那样随意而聊。

有一阵,圆圆与男朋友闹矛盾,甚至思量着该不该离开。离开导圆圆,以男性的角度剖析问题。在动摇与妥协间来回摆动了一段时间后,圆圆和男朋友和好后,刻意与离疏远起来,直至后来不再联系。

婚后,圆圆在家带孩子,直至孩子两岁半才外出做事。

此时,智能手机成为主流,手机上能随意使用QQ。通过好好,圆圆与离再度联系上。此时离也已结婚,不但独自开了两家手机店,还与人合伙开了汽车美容店,小日子过得不错。看着他QQ空间里的幸福小日常,圆圆有点欣慰,同时又似有种心酸。

偶尔,他们会聊天,像从前那样随意而聊。在聊天的过程中,圆圆知道离的妻子是个较为强势的女子,离也明白圆圆的先生非常霸道。大概是同病相怜,两人的心距在不断缩小,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最和谐的那段时光,变得无话不谈。

但是,这样的时光并没维系多久,圆圆感觉到了不妥,她开始慢慢疏远了离,离也渐渐明白了圆圆的顾虑。

此后,他们不再频繁聊天,但一直没有中断联系。他们可以很久不联系,一但联系却又会有聊不尽的话题。当然,都是些说些不伤大雅的话。

期间,离组织过几次大、中、小型同学聚会,每次圆圆都能找到没法参加的理由。

09

时光飞逝,人已到中年。圆圆和离之间,似朋友也似陌生人。只是,每次离质问圆圆为何不参加同学聚会时,她总是百口莫辩。

不是她不愿解释,而是她其实也好像分辨不清最真的原因何在。

四十岁那年,原本简单安稳生活的圆圆,突然遭遇了重大的变故,她的先生得了不治之症。

在陪着先生与病魔作斗争的一年里,圆圆将很多人的微信删除,特别是男性,离也是其中之一。

尽管圆圆竭尽全力,仅一年,她先生还是离她而去,她独自熬过了无数个煎熬的日夜。离发现他不在圆圆的朋友列表,已是一年之后。

接收到离的加友申请,圆圆思量了一阵后通过了请求。但最初是抗拒聊天的,每次都是随意聊几句便找理由中断。

一段时间后,圆圆不愿再费心地隐瞒,便将真相告知离。离很是震惊,圆圆反倒安慰离,说崩溃及煎熬的日子已过去,她已经走出了那遍伤痛区域。

圆圆坦言自己在一个网络平台写文,通过文字自愈。离立即追问平台名及作者名,圆圆拒绝透露。

几个月后的一天,圆圆有事找离问话,聊得很欢,离不小心说漏嘴,圆圆才知道,离已发现了她写文的平台(通过一些关键字搜索),并看完了她大部分的文章。

一时之间,圆圆不知是喜还是悲。离感叹,像圆圆这样喜欢书写的人,如果当年去读高中、考大学、读文学,人生大概会是一番风景。圆圆大笑,说大概是为了遇见离。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敞开心扉,进行了较为深度的聊天。

他俩忆当年,那短暂欢快的青春时光里,原来有着很多的误解。

离说,以前一直觉得圆圆是养尊处优的女孩,吃不得半点苦,当初同意分手,就是觉得自己家庭条件不好,给不了娇滴滴的圆圆很好的生活。

圆圆说,她从来不是物质的女孩。当年她的先生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她要的,是对方的在意。而离,为了兄弟,没敢坦白两人的关系;为了事业,一再忽略圆圆的感受。不被珍惜的感情,终究只能成为介怀的往事。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其实,我们都是固执且自我的人。如果当年我去找你,或是你来找我,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

“别傻,其实我们都是被动的人。都不愿主动付出,是一类人,注定只能是错过。其实,遗憾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如今各自安好,也是晴天。”

“如果可以,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

圆圆说,只要在她伤心难过或孤寂无助时,能陪她聊聊天,听她说说心里的话便够了。

离感叹,如果他们距离能近点该多好。他叫圆圆要坚强,一定别哭,距离太远,他拥抱不了她。圆圆笑着说泪已流干,不必为她担心。

离突然问:“如果我去看望你,你愿意见我吗?”

“我现在是自由的,再也没人管束我的行动,只要开心,谁都愿意见。”圆圆回复。

“那你几时开心了告诉我哈。”

“不应该是不开心了告诉你吗?”

“要开心了才敢去找你,否则会被拒的呀。”

“毕业五十年后,我一定会见你们的。”

“那时我们都老了。”

“嗯,都已经成老家伙喽。”

...

此后,圆圆和离并不时常聊天。尽管,在某些孤寂或无助的时刻,圆圆会编辑很多的话语,但最终还是会逐字逐字删除,她一般不会主动找离说话。

他们的对话框里,存留的信息并不多。圆圆明白,那个被折叠及隐藏的对话框,的确不该有太多信息。

但是,离会定期抽空去圆圆所在的写作平台阅读她的文章。有时,也会在上面聊天,说些平淡却也暖心的话语。他们一般习惯讲述自己日常生活中的喜乐,大概苦恼及哀愁比较不适宜。

圆圆问离,为何要选择在这个平台聊天,离说微信聊天有点肤浅。要了解圆圆,看她的文章,才是首选。

对于圆圆来说,文字,是一种精神寄托,也是一种心灵梳理。很多的心境,的确可以通过文字去述说。但有些话语,更适合留存心底。

10

此后的很多年,圆圆都是独自度过。尽管,孩子长大后并未离她而去,但她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这些年,也曾有人想要走进她的心田,她没有刻意拒绝,但终究没人能真正闯入她的心扉。

离感叹说,这个世界上真正懂圆圆的人,大概没有。那把心门之锁,或许连圆圆自己也难打开。

其实,圆圆也曾问过自己,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每天对她说早安及晚安,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心距是不是也可以是很近的?很遗憾,有些人只会在喝多或深夜孤寂时,用嘴不用心说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终究是介怀的。

镜子里,消瘦多年的脸庞最近似乎渐渐饱满及红润起来,圆圆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眼角及脸上深浅不一的皱纹,还有那渐白的头发,有点惹眼,却并不扎心。

岁月,是一首歌,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化成音符,凑出不同的乐章。

五十年后再聚,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然而,在记忆的长河里,他们大概一直仍是当年的他们。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禁止转载,如需转载请通过简信或评论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199,440评论 5 467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3,814评论 2 376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46,427评论 0 330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3,710评论 1 270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2,625评论 5 359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8,014评论 1 275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7,511评论 3 390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6,162评论 0 254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0,311评论 1 294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5,262评论 2 317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7,278评论 1 328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2,989评论 3 316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8,583评论 3 303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9,664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904评论 1 255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2,274评论 2 345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1,856评论 2 339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2 报道完后,班主任将圆圆带至操场。此时,正逢同学们中场休息,大家就地打...
    边边缘阅读 255评论 5 8
  •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6 晚上,班主任带着留校的同学去为圆圆等十几个同学送行。站台上,同学们相...
    边边缘阅读 255评论 2 12
  •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3 对圆圆来说,军训的那段日子,是身心倍受煎熬的时光。一向习惯没有存在感...
    边边缘阅读 290评论 5 12
  •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5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第二学期的暑假。 暑假里,圆圆收到好几位同学的来信...
    边边缘阅读 255评论 4 11
  •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4 李同学脸上经常挂着微笑。区荣荣调走后,他和圆圆慢慢熟络了起来。 李同...
    边边缘阅读 252评论 3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