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东北人,但是不能阻挡我怕冷。我对冬天总是有一种又向往又惧怕的情感。喜欢白雪皑皑的美景,又惧怕一出门哈气都会成霜的寒冷。
小时候和外婆生活在农村,冬天的记忆是特别美好的。热乎乎的炕头,和外婆围坐在火盆旁边,看着她将一个个土豆放进火盆里,我在旁边焦急的等着,现在回忆起来因为被记忆美化,所以烧土豆已经成为这个世界上无法被超越的美食之一。劈啪作响的火盆,香喷喷的土豆,还有被火盆烤的红彤彤的外婆的脸庞,都成为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临近春节的时候,外婆就开始和面,准备蒸豆包。用黄泥盆将面和好放到炕头上发面,然后开始准备豆馅,将烀好的豆子捣碎搅拌,然后撒白糖,每次我都要先吃掉满满的一大碗豆馅,否则我会一直给她捣乱。甜丝丝的豆馅,也在我关于美食的记忆中占有一席之地。
冬天的傍晚,和小伙伴们满村子乱跑,最喜欢玩捉迷藏,每家的柴垛就成为最好的藏身之地。晚饭的时候,各家的大人都出来喊孩子们回家吃饭,但是我们玩的正开心,没人想回家,可素肚子又饿了怎么办,所以就一个一个的偷偷溜回各家的仓房里偷豆包吃,因为蒸好的豆包都放在仓房里冷冻,仓房就是天然的大冷冻箱,那个时候可是没有什么冰箱或者冰柜之类的家电,冻豆包吃起来冰冰凉凉的,还特别甜,我们都正值换牙期,一口咬上去,豆包上面被牙豁子留下深浅不一的两条沟沟,现在回想起来感觉特别好笑。
随着父母工作调动,跟随父母回到城里开始我的求学之路。上小学还经历过一次转学,但是两所学校在冬天都是一样的寒冷,教室的窗户虽然用塑料布糊的很严实,还是一样四处透风,唯一的取暖设备就是教室中央的一个火炉,我们学生们几个人分作一个小组,轮流值日负责生炉子,还要负责带引柴。轮到值日的那天,要比平时上学出门早,冬天的6点钟天还没亮,母亲担心我,所以轮到我值日的时候,她都陪我走一段路,因为我特别怕冷,所以母亲总是将我打扮成一个粽子才出门,一路上和母亲无话,就是默默的走路,快到学校的时候天差不多也亮起来了,母亲挥手和我再见就急忙回家,因为还要照顾弟弟妹妹起床吃饭,所以这段记忆对于我是忙碌又紧张的,但是却是母亲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因为她终于和父亲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了,不再两地分居。
我一直强调自己是个怕冷的东北人,究竟我有多怕冷,那就是还有一段痛苦的记忆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手脚患了冻疮,初期的时候只是痒,后期严重的时候溃烂,父亲托战友从北京邮寄回来活血的中药给我泡手脚,结果没掌握好用量,第一次浸泡手的时候,我的手留下了伤疤,直到现在,我的左手还有一处非常明显的疤痕,这段记忆是痛苦的。
去外地求学的那段时间,学校的住宿条件不错,冬天的宿舍楼温暖,和同学们相处的异常融洽,每到周末的时候,小姐妹三两结拜去逛街,买两个烤地瓜,吃的嘴巴和手都是黑黢黢的,然后互相嘲笑对方,这段记忆是温暖而又快乐的。
参加工作以后,家里的条件也在慢慢的变好,我们搬进了父亲单位修建的家属楼,每天母亲不用再早起生炉子,就单凭这一点,母亲就感觉特别幸福。后来我恋爱、结婚、生子,父亲和母亲在慢慢的变老,但是他们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虽然白发也在一天比一天增多。我的女儿出生在冬天,父亲曾经笑言,说我女儿的名字太好取,直接叫冬梅,当然最后只是把父亲的话当作玩笑话了,冬梅这个名字是带有年代符号感觉的,是属于我出生的那个年代,同学同事中有好几个叫冬梅的,我想90后叫冬梅的女孩子应该不多了吧,如果真有也是凤毛麟角了吧,这段记忆是甜蜜而幸福的。
女儿喜欢冬天,她用自己的青春与朝气将冬天装扮的特别美丽,各种小外套搭配漂亮的裙子,还有可爱又个性的小靴子,即使冻的红红的小脸蛋,也不能阻挡她对冬天的喜爱,她拉着我去看电影的路上看见有卖糖葫芦的时候,眼睛里会有小星星闪现:”妈妈,快给我买糖葫芦,冬天太棒了,有糖葫芦吃!“女儿从小女生到大女孩,我总是在内心祈求时间不要流逝的太快,让我的女儿不要长的太快,让我的父母变老的不要太快,让我关于冬天的记忆收藏进记忆口袋的时候,放进去的都是快乐又幸福的珍珠,让我可以在日暮黄昏的时候,慢慢的挑拣欣赏和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