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公主,唐德宗长女,生母昭德皇后王氏,奉天之难时随着皇室出逃,最终病逝于梁州,享年二十三岁。
唐安公主的驸马是韦宥,不过关于唐安是否真的嫁给了韦宥,史书上有不同的说法。一说唐安尚未来得及与韦宥成婚,就病死了;一说唐安与韦宥不仅成婚了,两人还至少育有一女。
那么到底哪种说法才是最可靠的呢?让我们先从唐安与韦宥的女儿说起吧。
《旧唐书》:
贞元十四年,春夏大旱,粟麦枯槁,畿内百姓,累经皋陈诉,以府中仓库虚竭,忧迫惶惑,不敢实奏。会唐安公主女出适右庶子李愬,内官中使于愬家往来,百姓遮道投状,内官继以事上闻。
单看这条史料,似乎可以确信唐安公主与韦宥育有一女。然而稍微仔细翻翻唐朝历史,就会发现当时庶出冒充嫡出的事情并不少见。
比如唐玄宗开元五年选了自己的外甥女,也就是宗室女所生的辛氏为固安公主前去和亲。谁知这位辛氏并非李唐宗室女嫡出,而是庶出——嫡母心疼自己的亲生骨肉,舍不得让她和亲外族,就让庶女顶替了。这位固安公主虽然出身不高,但颇有能力,出嫁后又是为唐朝立功,又是得到唐玄宗的丰厚赏赐,也正是这份好不容易获得的荣宠让嫡母眼红了,觉得这一切本属于自己的女儿,忍不住揭发固安公主本为庶出的真相。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嫡母嫉妒,固安公主以庶出冒充嫡出的事情谁也不会知道,就这么一直瞒天过海下去了。
无独有偶,《醉打金枝》中大名鼎鼎的两位主角郭暧和升平公主,他们的次子郭钊膝下有三个儿子:郭仲文、郭仲恭、郭仲辞。郭钊死后,长子郭仲文试图继承爵位,但是被人揭穿并非嫡出——在此之前,郭仲文的庶出身份几乎无人知晓,直到要袭爵了,才被有心人揭穿。
由此可见,在唐朝庶出冒充嫡出并非什么天方夜谭。只要当事人你不说我不说,也没有多管闲事者,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所谓的“嫡出”到底是真是假。所以所谓的“唐安公主女”,并不见得真的就是唐安公主所出。
把真假难辨的“唐安公主女”放一边,我们再看其他记载。
各处史料均记录了唐安未能完成婚礼就不得不踏上逃亡之路,最后不幸病死半路,而这一点也是唐德宗想要厚葬这个女儿的重要原因。
“从幸山南,车驾至城固县,唐安公主薨。上之长女,昭德皇后所生,性聪敏仁孝,上所钟爱。初,诏尚韦宥,未克礼会而遇播迁;及薨,上悲悼尤甚,诏所司厚其葬礼。”(《旧唐书》)
“帝徙梁州,唐安公主道薨。主性仁孝,许下嫁韦宥,以播迁未克也。帝悼之甚,诏厚其葬。”(《新唐书》)
“德宗唐安公主,帝长女也。母昭德皇后。公主性聪敏孝敬,帝所锺爱。初诏韦宥尚,焉未克礼会而遇行幸;兴元元年幸梁州,车驾至城固,公主薨。帝痛甚,令有司厚其葬礼。”(《册府元龟》)
就连唐安本人的墓志在记载这一段遭遇时也明确说了:
“逮年甫有行,礼及厘降。锡之美号,是曰唐安。……聿求令族,方系韦氏。属殷忧在运,銮跸时巡,缭绕江山,逶迟禁辇。”
唐安22岁快要出嫁了,才册封为公主,这边刚许婚韦宥,就不得不踏上了逃亡之旅。要知道唐朝公主的出降仪式一向繁琐,唐安从册封到逃亡再到病死,这段时间都不到一年,期间根本来不及与韦宥举办婚礼。
不过无论唐安是否与韦宥举行过婚礼,都不妨碍韦宥拥有“驸马都尉”的名分——唐朝惯例,只要赐婚了,就有资格称“驸马都尉”。如张茂宗,明明还没正式迎娶义章公主,大臣们就在奏章中一口一个“驸马都尉”了。因此,即便韦宥的父亲韦微墓志上声称长子“即前驸马都尉”,也并不能证明韦宥真的娶到了唐安公主。
尤其是在对比过韦宥与张茂宗这两位驸马的待遇后,韦宥这个“驸马都尉”能有几分货真价实,再清楚不过了。
韦宥所尚的唐安公主和张茂宗所尚的义章公主,均号称是唐德宗的爱女,且都青春早夭。然而唐安死后,韦宥很快就从京城调任地方上的别驾,不升反降;而义章身故后,唐德宗为了安慰张茂宗这位乘龙快婿,将其提拔为左千牛卫将军。两位驸马丧妻后的待遇大不一样,显然跟他们与公主的婚姻是否完成有莫大的关系。
综合各处史料来看,唐安公主未婚而亡才是事实,至于所谓的“唐安公主女”,应当并非唐安所出,不过挂名女儿而已。毕竟韦宥也得到了“驸马都尉”的头衔,那么按照礼法,他膝下所有的子嗣名义上都算是唐安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