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点透视的视觉冲击效果更强一些,你看,下面这片还用两点透视法,最尽头那里用的是一点透视”林灵一边耐心得给他解说,一边指出来给他看。程铭知道,她不止画人物很出色,景物也不例外。但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把。
他不知道,林灵的父亲是一个小学美术老师,林灵的美术天分很高,从小也喜欢绘画,加上有父亲的指导,画功和技巧自然比同龄的孩子深厚很多。小时候,父亲就经常大手把着小手教她画画,那时,她的手很小,连画笔都不能完全拿稳。还是会为自己画出的小鸭子,风筝而高兴不已。父亲更是很骄傲,把她的画当作范本去教班上的孩子,每每看到父亲拿着自己的画,脸上那副自豪的神情,林灵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小孩,那种感觉,自从父亲走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放学后,林灵不会像其他同学那样,在校门外站着等待家长来接自己,每次,校门外被私家车或者摩托车围得水泄不通,大簇大簇的人头往校门口涌动。林灵出校门,也是被挤得东倒西歪的,校服都被挤皱了。不管了,先回家吧!大马路,过来拐进一条小巷,两边都是低矮的平房,要么是红砖的,要么是水泥的。年代久远的墙壁总是黑乎乎的,各种各样的“牛皮癣”,还有红油漆写着的扭扭歪歪大写的“拆”。开门的时候,铁门总是况况作响,铁锈给门穿上了新衣,连栏杆都不幸免。
家里一如既往的空,林灵直接进了厨房,开了灯,“哒”了几声,才把煤气灶点燃。
地上大大小小的洼,黑黢黢的污水还带着油花晕染开来,一股接着一股从排水管流到了地面上。林灵也不避开,其实,开始她是尽量避免踩到水洼的,但只要有一辆自行车经过,溅起的脏水就足已在她身上留下许多圆圆的点点,显眼的标记,就好像斑点狗一样。既然都是会被弄脏,那她还费那个劲干嘛,还未到巷尾,就传来女人特有高亢的嗓门。
“一筒”
“你手气可真好啊!”
“操,老娘又输了?”
“老刘,赢了那么多,你可别想走”
林灵早已习以为常。走进去,声音平静得如一湖死水开口道
“妈,走了,回家了”甚至都没有平视得看她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这盘还没打完呢!”一个打扮有些过时头发微卷的女人不耐烦得回道
不过,见林灵转身要走的样子,立马起身,一把零钱砸在桌子上,大步流星地跟上,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道
“就当是老娘给你买棺材的钱,哼,看你得瑟多久”
“赢了那么多钱,你有命花吗你,保不准哪天就挂了”一边走着一边还忿忿碎碎得咒骂
林灵走得很快,把咒骂声远远得甩在了背后,回到家,饭菜吃到嘴里是凉凉的,心也是冷冷的。
林灵的父母在她九岁那年就离婚了,父亲温和,性格却有些软弱,母亲以前是一个干练精明的女人,可离婚后的她,性情大变,泼辣嚣张,尖酸刻薄,成日沉迷于麻将馆。街坊们没人敢得罪她,只是在背后加倍得咒骂回来而已。
可并不代表她不关心林灵,她知道林灵喜欢画画,家里的废纸原本可以卖钱,她存着,全给她当画纸,她知道林灵爱吃水果,即使钱只够买三个苹果,她也忍下心买。她好赌成性,也是想着能反盘,能多一点钱。她最爱打扮,却把一条过时的裙子当作宝贝。
这就是林灵怪过她,恨过她,但至今还愿意叫她一声“妈”的原因。
期末考试将近,林灵还是照旧上课画着她的漫画。老师依然说着百遍不厌的话,“好好复习”“杜绝作弊”诸如此类的。而一旁的程铭则是专心得看着她,看着她画,他是趴在桌子上的,从他的视角来看,林灵的脸在他的左边的斜上方,林灵是齐发,发尾刚刚抵达肩头,很普通的齐刘海,林灵的脸本来就小,发型称得更小巧。眼睛很大,很亮,此时正紧紧得粘着纸和铅笔的交界处。
阳光从窗户悄悄钻进来,爬到她的身上,皮肤被照的近乎透明晶莹,程铭觉得林灵这个名字很适合她,她其实很有灵气,只是不轻易被人发现而已。程铭这样想着,或许他自己不知道,落在别人眼里,程铭的眼神有多诚挚和温柔,又有多让人嫉妒。
不过,语文课她开始会听的,再不爱学习的人,她也有自己喜欢的学科吧?况且林灵的成绩也不算太差,一直是中上游,还是语文把她的分拉上去的。
“哎!你还没画完呢?怎么不画了?”一直注视着她的某人惊疑了。
敏感如她,难道会不知道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多久吗?可她当时只顾着画,再说了
她能怎么说?你干嘛盯着我看?还是当不知道的好。
“没灵感,下课再画”简短永远是林灵话语的标志
“创意很好,你一定要继续画下去,画完它,因为我很喜欢,我想看……”程铭又开启了滔滔不绝模式……
林灵已经习惯了他的话唠,反而觉得生活似乎并不那么无聊。